177忍多了会内伤
白茯苓牺牲了不少嫩豆腐,好不容易把海浮石打发走,然后就在十步巷老宅里用过午饭,再出发往玲珑阁去。
她之前就特地让玲珑阁那位与夏馨馨相熟的女管事罗氏,替她约夏馨馨在玲珑阁见面。
她们到玲珑阁时,夏馨馨主仆二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在雅室中坐着,陪在夏馨馨身边的正是那个替她送首饰到玲珑阁换钱的丫鬟。
按说阁老府小姐出行,不该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想必她就是瞒着家人来的,所带的唯一一个丫鬟就是她最信得过的人。
白茯苓也不拐弯抹角,上前与夏馨馨互相见过礼,便道:“前几日在宫中,多谢夏小姐给我娘亲送信。”
夏馨馨微微一笑道:“不必多谢,我也不过想替家人留一条活路罢了。”
白茯苓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夏馨馨看着她有些错愕的样子,继续道:“自从爷爷重病卧床后,家父每日里四处奔走,想要挽救夏家,保住夏家子侄门生在朝廷里的权位官职,我一个女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这点小事,希望白阁老能够看在这点情分上,高抬贵手,放我家一条生路。”
“也没那么严重吧,我爷爷他没想过要对你家怎么样啊?”白茯苓干笑道。
“确实,白阁老由始至终没有为难过我们……但是如果上有所命……”夏馨馨脸色沉重。
白茯苓心里明白,夏馨馨猜出要对付他们夏家的其实就是宫里那位皇帝了,难怪身为天之骄女的她会放***段向自己求情。
“既然你也知道上有所命,我爷爷能做的也只是有限范围内尽可能不赶尽杀绝。”就算夏馨馨对她勉强算有救命之恩,可也没道理让她家豁出性命去保他们的道理,尤其是她爷爷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白阁老能够如此,夏家便铭感恩德了。”夏馨馨也很识相。
“你爹娘很有福气。”白茯苓道。
她的父母把她当棋子一样,只想着利用她拉拢朝中权臣保住荣华富贵,已经分毫不顾她的面子,近乎到“跳楼大拍卖”一般,做继室也行、做妾也行,偏偏这样还屡次遭人拒绝。
她父母的这种推销手段不止在白常山、邓文华身上用过,也对其他得势的官员用过,前者还能很有品地保持沉默没有声张,其他人却不是个个都那么厚道的,很快夏馨馨就成了京城官家女眷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幸灾乐祸,一个多月前还是风光无两的京城第一才女,架子端得比公主还高,转眼就沦落成没人要的“剩女”。
但是夏馨馨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想着替父母家人留退路,甚至不惜向她这个天敌低头求恳,这实在不是普通女子能办到的。
夏馨馨垂头沉默不语。
“不过你是不是该把你想到的,去劝劝你爹娘呢?再让他们这么下去,就真的谁都救不了了。”
夏馨馨苦笑道:“他们连我哥哥的话都不肯听,又哪里肯听我这个有辱门风的女儿说话?”
自从诗会事件之后,夏馨馨的名声一落千丈,父母甚至她的爷爷夏阁老都怨怪她有辱门风,将她远远送到京城外的别院里住,恨不得从没有过她这样的女儿。
除夕时家遭巨变,夏老夫人与夏馨馨的伯母两位管家的夫***奶都相继病倒,夏国勋才趁机将她接回府中暂时协助管理内务。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夏馨馨就尝遍了人情冷暖,幸好有夏国勋的关照开导,才没有放任自己沉沦下去,往日的清高与锐气在不知不觉间也被磨得干干净净。
白茯苓盯着她看了一阵,突然问道:“你不恨我吗?”夏家的倒台虽然是皇帝幕后***纵,但是白家目前就表面上看来,是最大的得益者,而夏馨馨声名扫地,更跟她有直接关系。白茯苓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她。
换了是她看见宿敌,就算不找人去把她暴打一段,也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去跟她说话的。
“曾经很恨你,到现在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我又很羡慕妒忌你。”夏馨馨毫不掩饰道。
白茯苓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盈盈道:“我也觉得自己挺值得别人羡慕嫉妒的。”
雅室里几个女子同时为她的厚脸皮感到无语。
白茯苓才不管她们什么表情,端起茶小小喝了一口,一边示意白果上前去将一个信封递给夏馨馨,后者接过了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哑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信封里装了几张银票,粗略一看总额至少有三五千两之多。
白茯苓漫不在乎道:“出门在外,钱很重要,我想你会需要这些东西,作为我的谢礼的一部分吧。”
“是罗管事说的?”夏馨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没想到她那么信任的人竟然也会落井下石出卖她。
白茯苓不愿她错怪好人,难得地解释道:“跟罗管事没关系,只是我看到你的丫鬟送首饰到玲珑阁来兑换现银,猜到一些罢了。我是这玲珑阁的老板,自然可以看得到客人的出入账目。这件事我没跟其他人提起过,你大可放心。”
夏馨馨瞪了她一阵,终于泄气道:“你想怎样?”她家门风甚严,她能出门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私下筹钱的路子,把细节都盘算好了,没想到又撞到天敌手上。
玲珑阁竟然是白家的生意?之前怎么听都没听过呢?
“想帮你啊,你要跑路,我连钱都给你准备好了。”白茯苓笑得天真无邪。
“你会这么好心?”
“我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你、你……”夏馨馨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没想到几下就被白茯苓气得活了过来。
“不要你你我我的,钱给你了,我不会收回,如果你还是因为一时之气就拒绝,那我就要瞧不起你了。”白茯苓站起身带着白果等几个胜利退场。
临走前还扭头说风凉话:“我觉得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像个人,才那么点年纪,装什么古井无波啊。忍得那么辛苦也不怕内伤!”
夏馨馨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茯苓得意洋洋对白果、杨梅道:“调戏消遣人的感觉真好!”
白果无语,心道:你不会是调戏海大盟主不成,所以找夏馨馨出气吧……
却不知白茯苓确实是找夏馨馨出气,不过原因却是她被海浮石给狠狠调戏了。
白茯苓向来喜欢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所以心情很快就多云转晴,会到阁老府时更是满面笑容,与出门时的苦大愁深形成鲜明对比。
阁老府内却气氛凝重,白常山带回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天同国的使节昨天到了,今日在面圣的时候,忽然提出想要见一见那个能令猛兽俯首的千金小姐——白茯苓。
天同国的使节是与皇帝一母同胞的西院亲王,他带了自己的王妃与三子同来,言谈之中不止一次透露出想亲上加亲,也替他这位三子娶一名祁国名门闺秀回天同国的意图。
以白茯苓的容貌,如果出现在这些天同国蛮子面前,绝对会出事,白常山为了这事十分烦恼。
皇帝的态度乐观其成,不过白常山毕竟在朝中颇有地位,他还不至于毫无顾忌地随意乱点鸳鸯谱,但是能够把白茯苓这个祸水嫁得远远地,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所以皇帝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西院亲王的要求,说明日在宫中举办宴会,可以让西院王妃见见祁国的名媛淑女,希望能够喜事成双,那十二公主远嫁异国也不必太寂寞,至于天同国使节指名要见的白茯苓当然是必须出席的。
事已至此,白家的人都明白皇帝是不会放过白茯苓的了,三位家长脸色都十分沉重,白茯苓这些天来受的种种乌龟气终于爆发,冷笑两声道:“行!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都要走了还给我整这种事,真以为我们白家的人好欺负!”
白常山也被皇帝的态度整得心灰意冷:“苓儿想如何就如何,不必顾忌!”
他倒要看看皇帝要逼他到何种境地!原以为铲除了毛氏、夏氏的势力,朝政就能逐渐回到正轨上,没想到皇帝首先想的不是如何整顿朝纲,而是要对付他这个为他效忠数十年的老臣子,或许皇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对付他就罢了,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他的孙女儿?
白茯苓见爷爷都这么说了,更是有恃无恐。
白氏夫妇相视苦笑,白常山与白茯苓相处的时日甚短,白茯苓在他眼里就是个聪明有主见又被娇惯得有些刁蛮的小姑娘,他根本不知道白茯苓发起飙来,破坏力可以有多大。
不过也好,他们一家为皇室付出的还少吗?他们的付出换来的是什么?
反正在京城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他们也不忍继续让白茯苓忍气吞声下去,这么一想,白家几口子不再愁眉苦脸,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明日的宫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