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撞破“奸情”
刺果卫矛继续道:“我以为我要死了,不死也没用,我这样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不要说报仇,连生活都成问题,我在水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都觉得讨厌,又何必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他侧头望向白茯苓:“幸好我遇见了你,我以为终于要被打死了,醒来却到了百里山……我看见你,听见你说我会没事,我、我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茯苓听到刺果卫矛的感恩独白,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虚,如果不是平子当时断言他是王霸之相,她想必不会亲临现场看望伤患的,而且真正动手救他的是方海,她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可见美女还是有优势的,几个臭男人跟一个美女一起救人,别人最后着眼的一定是那个美女!白茯苓趁机暗暗自恋了一番,嘴巴上却还是很谦逊地表示:“其实我没做什么……”
刺果卫矛神情有些黯然:“我跟自己说,是你救了我,让我有机会拥有今日的一切,我要一生一世对你好。”
“呃……对我好的方式有很多的,不一定要以身相许……”怎么话题又绕到这个事情上了?
“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会等,只要你觉得不开心,随时可以到我身边来。”刺果卫矛望着白茯苓,翠绿的眼睛里氤氲着忧伤与坚持,像只要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一样,白茯苓看得心软,几乎忍不住想抱抱他安慰他,不过她自知现在如果做出什么太过亲昵的动作,只会给刺果卫矛更多希望,让他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明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他现在这个“楚楚可怜”样子还是很能勾起女人的母性,幸好她爱的不是他,否则哪里忍心让他经历生离死别的折磨?
“我说过要对你好,不会让你为难,你以后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刺果卫矛今早醒来把昨夜的事想了一遍,认定白茯苓只是为了推托所以才说自己命不久矣。
也对,白茯苓的话实在太扯,正常人只有稍微有点判断能力都不会相信。
白茯苓觉得有些挫败,那话至少八成是真的,不过她要解释只能越描越黑,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什么世道?!
也罢,刺果卫矛要等就随他等好了,反正到时候她的死讯传来,他自然会明白过来。
刺果部族上下足有近十万人,长途迁徙过程中,不少老弱妇孺不堪劳累倒在路途上,最后留下的这些,青壮占了大多数,现在站稳了脚跟,只要再有几年时间,一统关外众多蛮族并非不可能的事。
刺果卫矛也不是一味儿女情长的人,在绝大多数男人的心目中,情爱只是部分罢了,他面前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所以白茯苓并不太为他担心。
两日后刺果卫矛依依不舍地送白茯苓回北关城,一行人一直走到城门外,白茯苓下车与他道别。刺果卫矛心情激动,一时没忍住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了她,抱了好一阵才松开,他自觉冒犯,一脸的心虚,唯恐白茯苓责怪。
白茯苓见了他这个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搞得好像她才是当众非礼人的那一个。
她回头望了一眼北关城高耸的城楼,对刺果卫矛道:“你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不要轻易发动战争,不要抢掠伤害祁国百姓。”
刺果卫矛迟疑了一阵缓缓点头。
北关城上的守卫士兵不少看见两人话别的一幕,趁着换岗交接的空档,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士兵甲一脸不忿道:“这蛮子真真可恶,竟然敢对白小姐动手动脚!”
士兵乙酸溜溜道:“白小姐不会喜欢上这蛮子吧,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比起我们大将军差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兵丙摇头道:“可惜大将军已经有了妻室……”
士兵丁摇头叹气道:“如果白小姐不喜欢这蛮子,又怎么会让他当众……哎,换了别个,还未近身就被打死了!”
一众士兵想起白茯苓素日的行事风格,心有戚戚焉。
白茯苓虽然恶名在外,可是那容貌着实引人犯罪,这么些年来也真有些色胆包天的登徒子意图对她下手,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衣角还没沾上就被打飞出去。
老兵丙面有得色道:“这蛮子厉害着呢,三个多月前还不过是天鹰的首领,现在已经是关外第一大部族的族长了,我之前就见过他,还跟天鹰一道抓了不少想截劫白小姐的蛮子,得了白小姐每人一两银子的奖赏!”
他一说起这事,其他兵士顿时艳羡不已,围着他让他说说当日的情景。老兵丙存心卖弄自己阅历丰富,把事情巨细靡遗说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刺果卫矛那天就曾当众抱过白小姐等等细节也不放过。
一想到北关城的名花要落在一个蛮子家,就算这蛮子是现下关外第一大部族的族长,也让人心里发酸。
他们的话零零碎碎飘入暗影中士卒打扮的两个人的耳里,一个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另一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暗暗防备唯恐前者当场发难。
直到刺果卫矛一行远去,城墙上换班完毕恢复了安静,白茯苓一行也入城往百里山方向而去,暗影中的两个士卒方才混在一众士兵中退下城楼。
两人很快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飞快将身上的士卒服饰除下,抹去脸上的易容之物。
走在前面那个身材高大的正是魔教教主甘遂,他脸上阴云密布,盯着同行之人冷声道:“别说三个多月前的事你不知道,那时候你正在北关城,你最好有个让我满意的解释!”声音充满了暴怒阴鸷。
走在后面的那个瘦小身影哆嗦一下,暗叹倒霉,无奈道:“师兄你那时候忙着整顿魔教里头的叛逆,重新梳理各个分舵,正是关键时刻,我怕你分心……”这个人不必多说就是紫草。
紫草当日花了不少心思把刺果卫矛的事瞒下,就是怕师兄受不住刺激扔下一切跑来北关城找白茯苓。原本手尾已经处理干净,她自信除非当事人自己提及,否则师兄绝对不会知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巧地事情都碰到了一起,师兄不但亲眼看见小师嫂与另一个男人关系亲密,还连带把她好不容易瞒住旧事也引出来了。
“好!好啊!你真是我的好师妹!”甘遂的脸色没有缓和半分,反而愈加难看。
紫草吞了口口水,小心道:“呃,我看小师嫂跟那蛮子没什么的,不然就不会自己回来百里山了……”这话是救人也是自救,不但替白茯苓开脱也是替自己开脱,否则不止白茯苓危险,她“延误瞒报重要军情”的大罪坐实了,也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这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毕竟在大多数祁国女子眼中,除了至亲,可以对她们搂搂抱抱的就只有丈夫了。
可是无论如何,否定白茯苓红杏出墙的话都是甘遂此刻非常需要、非常愿意听到的,所以他没有继续叱责师妹,一转身大步往城南百里山方向而去。
他要找那个小丫头,要她亲口解释!她如果敢移情别恋,他就……他就……
甘遂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白茯苓的变心,杀了她、伤害她?他下不了那个手。
对付她的家人?杀了那个该死的“奸夫”?她一定会恨死了他吧。
他一直希望白茯苓全心全意对他,不能全心全意地爱,那全心全意地恨他也不妨,后者并不难做到。
但是等到那日在摘星岭正气院密室里,白茯苓空洞而冰冷的神情,绝情的话语却在一瞬间令他难过得几乎以为心脏被钝刀活生生切开,鲜血与绝望一涌而出,那种可怕的感觉他现在想起都觉得浑身冰凉。
他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可以承受白茯苓汹涌的恨意。
所以他犹豫了,他虽然一直怀疑白茯苓对他有所隐瞒,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白茯苓对他的感情,就算不像他对她那么深,他也绝对没想过白茯苓会轻易忘记他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他们曾经那样亲密,好像合成了一个整体,怎么会……不过大半年时间而已,她怎么会这样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
甘遂难得地心乱如麻,既想马上找到白茯苓问个清楚,又怕她真的承认已经喜欢上另一个人。轻功施展到极致,脚下的景物飞一般向身后掠去,甚至连紫草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当甘遂远远望见前方白茯苓一行的马车队伍时,他忽然又犹豫起来。
皱了皱眉,甘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考虑清楚情势,现在这样冲上去,她身边护卫众多,他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打伤打死那些人,恐怕两人的关系更僵。
他临时起意赶来,对于这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紫草那个该死的家伙也不知还隐瞒了什么,不妨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去收拾那小丫头不迟。
百里山上高手虽然多,不过白家的底细他心里有数,他要潜进山中找个机会与那小丫头“单独谈谈”也并不太难。
就在他停步考虑的这一阵里,紫草终于赶了上来,见他一个人站在路边,附近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顿时松了口气。
白茯苓的性格她了解,如果师兄冲动行事,后果实难预料,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够和和美美凑成一对,这样师兄心情好,大家也有好日子过。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有白茯苓陪在身边的日子,师兄身上的人气比较明显,也好相处得多,去年两人闹翻了之后,师兄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性子却越发喜怒无常,手下动辄得咎,对付敌对之人,更是凶残无比。
魔教内的人稍有异心,便死得难看无比,武林盟里与他作对的那些人更加倒霉,五云门如今高手被他屠戮大半,掌门人柳万金重伤不起,眼看着一个曾经风光一时的白道大派就要风流云散了。
就是飞琼宫那些女人也惨不堪言,甘遂要杀人根本不管对手是否老弱妇孺,飞琼宫三大分舵被血洗了两个,剩下一个分舵的人也退回飞琼宫总部,现在正四处求援,甚至暗中派人重金向魔教求和。
武林正邪两道被甘遂杀了个风声鹤唳,紫草想劝他适可而止,他也只当耳边风。虽然这样的雷霆手段确实在现下这种情势里最是有效,但她能感觉到师兄心里隐伏着的焦虑浮躁。
她猜测师兄是想快些把武林中的事情摆平,然后好去追回白茯苓。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白茯苓还在,想必师兄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白茯苓极不喜欢杀人流血,师兄为了不让她不高兴,总会不自觉收敛一些。可惜……
她现在都不敢想白茯苓真的变心,到时候师兄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轻轻咳了一声,紫草小心建议道:“师兄,要不等小妹先到百里山去探探路如何?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要探听些什么也很方便。”
她先去搞清楚白茯苓的想法,然后再看看该怎么办会比较好。
甘遂沉默了一阵,最终吐出两个字“去吧”。紫草松了口气,不太放心地劝道:“那个,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师兄你、你可别轻举妄动啊……”
甘遂不语,冷着脸大步往百里山方向走去,就算一时不会去惊动那小丫头,他也想离她近一些。
那边厢白茯苓才回到家不久,正在围观两个弟弟在水盘里裸泳,就有人来报,说济困堂的紫草姑娘来访。
“让她到花厅里等一等,我过阵子就去。”白茯苓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弟弟身上,随**待一声,一边伸手去抓小裸男的脚丫。
一堆孪生子叽叽咕咕笑起来,样子甜得可以把人的心化了。
虽然是孪生子,不过可能是异卵双生,两兄弟的容貌并不十分相似,长开了之后可以看出大的一个眉眼比较像木佩兰,而小的一个则更像白丑。
木佩兰见差不多了,让丫鬟取了干净的布巾来把两个孩儿捞起来擦干放到床上,状似不经意地对白茯苓道:“去见客人吧,有些事躲不过的,早早说清楚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