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一场致命的呼吸系统疾病悄然席卷了全球。许多人在这场疫病中失去了生命,全国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之中。但许鸢生活的这座北方城市,地处边陲,远离风暴中心,还算相对平静安逸。
三月,春季学期开学。实验中学高一的学生们正面临着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抉择:文理分班。
按照实验中学历来的规矩,每个学生先根据家长的意见和个人的喜好,综合考虑班主任的建议以及本人各科成绩,选定自己是学文还是学理;学校再根据文理科人数的多寡,打乱顺序重新分班,并将文、理科中各自的学年前五十名单独分成两班,即“文优班”和“理优班”。
“优班”顾名思义,肯定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班,会配备最具实力的教师队伍,但压力肯定也是最大的。
开学第一天,许鸢早早地来到学校,一进校门就看到白昂正在自行车棚停车。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白昂身后,踮起脚轻轻拍了一下白昂的右肩,然后迅速闪躲到他的左边,想跟他开一个玩笑。哪知道白昂相当机警,一下子就识破了,直接从左边回过头来,反倒吓了许鸢一大跳:“死白痴!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你昂哥身后长眼啊?还想吓唬我!”白昂看到许鸢,心情很好,用手臂将她的脖子一夹,拖着就往教学楼走去,“小冤家,一假期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死白痴,你别勒我脖子啊!”许鸢用手使劲拍打白昂的胳膊,喊道。
从后边看,这俩人就和一对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好兄弟一模一样。
这半年来,许鸢和白昂渐渐从死对头变成了好朋友,还利用对方的名字互相取了绰号:白昂姓白,许鸢就叫他“死白痴”;许鸢的鸢字谐音“冤”,白昂就叫她“小冤家”。
“今天文理分班,你选文还是选理?”白昂问许鸢。
“唉,别提了,你说家长的意见和个人的喜好如果冲突,以谁为准?”许鸢噘着嘴丧气地说。
白昂想了想,说:“你想选文,你爸让你选理?”
“对呀!不亏是好哥们儿,还是你了解我!”许鸢拍了拍白昂的肩膀,“我爸说学文没发展,非说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你敢反抗他、不听他的吗?”白昂嘲讽地说道,他知道许鸢不敢。这次他支持许鸢的父亲,因为他自己打算选理,如果许鸢也选理,没准儿能和她分到一个班。
“敢也没用啊,就算今天我填了文科,过几天他也会想办法把我转到理科班去。”许鸢还算明事理、识时务,“对了,你选啥?”
“你看我像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吗?”白昂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当然选理了!”
“谁说学文的都是文弱书生了?你这是偏见知道吗?”许鸢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对白昂进行反击,“文磊就打算选文。”
“哈哈哈哈,他还不是文弱书生啊?他简直是文弱书生界的翘楚!”白昂大笑着说。
原来,经过半年的排球小组训练,在许鸢、姜超、宋云归教练的共同努力下,文磊用坚持不懈的真诚打动了白昂,他们俩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虽说距离称兄道弟还相差甚远,但至少白昂接受了“父母的错不应该由孩子买单”的想法,不再将爷爷的去世归咎文磊和文淼,毕竟当年他们都才五岁而已,什么都不懂。
到了教室门口,白昂揉了揉许鸢的后脑勺,微笑着对她说:“小冤家,中午一起吃饭,别忘了!”
“今天我想找馨宁、淼淼、姜超、文磊一起聚个餐,马上分班了,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许鸢想到以后不能跟文磊同班,相当惆怅。
白昂知道许鸢的心里在想着什么,笑容凝固了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嗯,进去吧。”
上午第一节课,班主任郭鸿雁来到班级,再次宣布了文理分班规则,并嘱咐大家慎重考虑、理智选择。毕竟,这不仅关乎高考,也关乎一生的职业选择,必须慎之又慎。
所有人填写完《实验中学文理分班志愿表》之后,郭鸿雁带着全班的表格到年级办公室汇总。
两个小时之后,分班结果公布了。
由于选择文科人数较多,一班至六班都是文科班,其中一班是“文优班”;七班到十班则是理科班,七班是“理优班”。这样一来,原来一班和七班的所有人全都要被随机分配到各班。而其他班的学生,如果所选文理科和重排后本班的文理一致,则原地不动;如不一致,则会被重新安排。
许鸢和姜超都选理科,也不是年级前五十,所以原地不动,不用换班。
文磊、文淼和王馨宁都选择了文科,但是因为文磊和王馨宁成绩排进了年级前五十,他们可以进入“文优班”——一班,文淼则只能去文科普通班,她被分到了二班。
白昂虽然选理,但他没有进入年级前五十,不能留在变成了“理优班”的七班。幸运的是,正如他所愿,他被分到了十班。
通知完分班结果,郭鸿雁宣布需要离开本班的同学可以收拾东西到新班级去了。
一时间,班级的气氛凝重了起来。毕竟大家已经在一起相处了半年之久,相互之间早已结下深厚的友谊,虽然也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离别真的迫在眉睫,谁又能真正免俗地洒脱?
许鸢看着身边低头不语的文磊,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同桌了这么久,又一起参加排球队,再加上白昂的事情,两人已经是非常默契的朋友和队友了。但是他好像总是对许鸢的殷勤视而不见,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阻止着许鸢更进一步的念头。
许鸢时常觉得这样的文磊似近而远,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触不可及。她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只能如此了,况且分班以后就更没有机会靠近他了。念及此处,许鸢悲伤得几乎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