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的预感越强烈,方浪的心情也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他,但这股摸不找看不见也抓不到的虚无飘幻的东西却让他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愤怒,方浪向来不喜欢自己操纵不了的东西,这种感觉也是一样。
但是这种感觉却在身边挥之不去,全然不是仅凭自身力量能够挣脱的。方浪所能做的只有解决掉能让他心中产生这份感觉的事件。
方浪找到白夜叉,好好交代了之后毅然回到了塔中。是预想之中的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横七八竖的躺着的天人的尸体,一看就知道很不能打。方浪懒得在他们身上费心,立刻进入飞船。
一进来,那种不妙的感觉就被放大了。方浪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想也不想就往操纵室的方向冲,他叮嘱过让他们先去动力室解决信问题。
如果出事了的话,也只能想到那里。
“希望全藏和高杉不要出事!!”
恰好,这两个人也是最让方浪担心的。
全藏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冷汗顺着面颊流下,他紧咬着牙,努力睁大眼睛。他有些看不清操纵台上的按键了,隐约看到几滴汗落在上面,不管如何按下上面的按键,大门也好椅子上的铁块也好,都纹丝不动。
是什么时候从站着变成跪坐的呢,已经记不清了,焦急也毫无作用。
在呼吸越来越困难的同时,高杉也理解了,敌人想将他们闷死在这里。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稀薄,高杉觉得自己已经快整部开眼。脑袋越来越沉重,眼前也越来越昏暗。
啊……已经坚持不住了。
何曾几时,坐在田埂上望着麦田的日子。
风吹过,如同金黄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三人并排而坐,踹起小小的脚丫。
风儿带着麦香而来,吹动三人的头。那时候的桂头还短着,也会像他们一样,被风吹起丝。衣角也被风吹起,然后在夕阳下,迎着风追逐。
欢声笑语赞不绝耳,就连向来不喜懒于说话没什么表情的坂田银时,也会露出少有的笑容。在田埂上玩耍,扑进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稻草里,或者藏在里面,等着松阳老师来找他们。黑暗中能嗅到稻草的味道,自己和桂并排埋在里面,听到松阳老师叫着自己的名字而偷笑着。
银时总是扮演着告密的人,他少与高杉和桂厮混,似乎觉得多跑两下太浪费时间,不如在教室里多睡睡来得好。虽然他不知道高杉和桂会藏在哪里,但是小孩子之间总会有一些共鸣。
银时会牵着松阳老师的手小跑着,然后在某处稻草的地方停下,告诉松阳,那两个人就在这里。
身上贴了不少稻草,脏兮兮的被松阳老师从稻草堆里提出来,带回那个不大的家里吃完饭,念书。松阳老师总是耐心的笑着,从不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生气,每天的晚餐,也是他们所期待的一环。
年少时的他们期待的只是,这份小小的幸福罢了。
从少年长到青年,天空,变得不再湛蓝。
痛楚传遍了全身,眼中好像流出了温热的液体——那是眼泪。
模糊不清的意识中,永远温存着那一份泛着暖意的灿黄。
模仿着那个人留了长长的头,说到底,也只是在追逐那个人的背影。桂常常会有成为那个人的想法,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憧憬的老师。
烧起来的田地,异形的天人,从天而降的灾难。一切好像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没有任何防备。
松阳老师固执的守着他那一偶小屋,已经将近成人的少年们举起了武器,只为了守护曾经欢快嬉笑的庭院,残存过读书声的地方。
那是不容侵犯的领地,是少年们心中的禁地。但在天人的炮火下,也消失的无隐无踪。恋慕着的老师被带走,仇恨的种子在年少的孩子心中埋下。
攘夷运动,战火蔓延。
一切的开端在那永远泛着灿金的小屋,一切的开端在被天人染成黑色的天空。
乌黑的云间忽然破开了大口,阳光进入了世界,把冰冷的四肢变得暖洋洋的——暖的让人想要流泪,让人逼迫自己睁开眼睛。
那不是现实,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象罢了,必须睁开双眼,醒过来。
一抹温热划过眼角。
桂猛地睁开眼睛,刚刚坐起来,腹部撕裂般的痛苦逼得他再度躺回去。悬挂在头顶的灯光摇曳,不是温暖的阳光,是刺眼的白炽光。
额头上贴着膏药,身上盖着被子,同时也能感觉到腹部也缠上了绷带。
“这里是……?”
没有死的事实回旋在心中,这让桂感到庆幸,也感到痛苦。他几乎是被那个天人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方浪……”
高杉睁开眼睛的时候,方浪在自己身边。
高杉抬起手,手腕上还有被钢铁扣住奋力挣扎而出现的红色痕迹。刚刚的幻想中有桂,有银时,有松阳老师。
那真是温暖的幻境啊。
至少比现在身边传来的冰冷的仪器声要来的温暖。
“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结束了。”
方浪按回他的手。“好好休息,我和银时都解决了。”
高杉再一次闭上眼睛。
既然是胜利,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是方浪的下一句话,逼得他再度不安。
“桂……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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