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怪妇人,她没有名字,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大伙都管她叫阿芜,从她走近人们视线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穿着厚重的粗麻衣,戴着黑色的面具。
据说阿芜生于江南鱼米之乡,世代行医,两年前,相公得罪了京城权贵,引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烧得她家破人亡,唯有她饶幸死里逃生,阿芜做梦都想报仇,奈何人单力薄,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
阿芜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苟延残喘着一口气,不得不小心翼翼活着。
丑陋的外表,怪异的举止让她时不时被人唾弃,韩王进城的那日,阿芜被一群顽劣孩童追打,狼狈地跌倒在韩王座骑蹄下。
幸好韩王及时拉住了马僵,保了阿芜小命。
阿芜是感激的,她自命请缨随军出征,换一顿温饱,韩王仁厚准了。
将士们原先对她是排斥的,无论她有怎么样的过往,可始终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好在她真有一技之长,将士们的大小病痛,她都能给诊出个一二,而且她不奢求回报。
一个月前,韩王受了箭伤,阿芜更是不惜以性命为注,倾力相救。
蹋前,阿芜跪求韩王,夺了景国天下后,为她作主,还她家园。
韩王一口应允下来。
阿芜自是欢喜的,从此后,对韩王更是忠心耿耿,还不时亲自下厨,照料韩王的饮食起居。
墙楼上,韩王抚着龙袍上的层层纹饰,眼底溢满浓浓的悲恸。阳光打在他身上,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阿芜把饭菜搁石桌上,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凝着他,却不敢惊扰了他。
“阿芜,你心中有秘密吗?”韩王听到了她极细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咧着干裂的唇,缓缓问。
阿芜身子一颤,莫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你也有对不?”思绪似停顿,似被拉到了遥远光年外,韩王又道,“你不用惊慌,秘密之所以隐秘,就是因为它不便与人分享倾诉,本王不会勉强你说出,你的秘密。”
阿芜怔怔看着韩王,心中酸涩,生于帝王家个中的苦楚如饮水冷暖自知。五月去了,他贵为皇子,身边却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阿芜,饭后,本王就让曲将军护送你们突围。”说话间,韩王已解开了披在身上的龙袍,再摸向怀中,取出随身的香囊,一同递上,“你且先退出城去。护我子民天经地义,此战我若破了宛城,必定还你家园。此战我若败,必定尸骨全无,你就将这件袍子与这个香囊一同葬了。”
阿芜颤颤地,目中噙泪,既不敢,更不愿伸手去接。
韩王半真半假玩笑道:“作为报酬,本王告诉你,本王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个香囊里。我若战败,许你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