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洗完后,扶苏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老卫啊,这个软甲能不能借我穿穿?
卫咎很爽快的答应了,待扶苏穿好后,他飞扬跋扈的说:“穿上软甲,你就是书童,我就是扶苏公子咯,你要替我挡冷箭哦!”
扶苏说:“行啦!行啦!就这一回。”
荆轲一语不发,他想着,过了今晚,就得跟扶苏分道扬镳了,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三人穿着好行束,走在路上,扶苏交代了几句大户公子要遵守的规矩,避免露馅,卫咎竟然跟海绵一样听一句做,有模有样,扶苏甚至有点怀疑卫咎是不是真是魏国某个世家公子。
来到正堂,三人一同拜谢岑杰的搭救之恩。卫咎走在正中,荆轲在左,扶苏在右,看起来卫咎就是三人之中的头头。
这里原本是山大王说事享乐的地方,也就一个洗澡的功夫,变成了少帅岑杰的会客厅,物是人非也就这样了。
岑杰见三人英姿飒爽的走来,心中默念道:好少年!要不是先前看到那么能打,说不定还会误会是哪来的小儒生。
荆轲从来没放松过,即使面对曾经伸出援手的岑杰,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正是这种警惕让他注意到所谓的少帅手底下的动作。
“小心!”
扶苏反应快,双手撑平,仗着自己穿着软甲,挡在二人身前,卫咎只听扑哧一声,心中梦魇又占据心头,躲在扶苏背后。扶苏低头一看,胸口结结实实多了一箭。
岑杰心中有底了,喊话之人武功之深厚、反应之迅捷,在其他二人之上,但仅仅是警告,却不出手,虽无可指摘,但跟他走一起难免有些膈应,反观出手挡箭的倒是条汉子,又是秦国公子的手下,不妨交个朋友。
岑杰看了他们一眼,赞许道:“义不忘友,危不离弃,你们很好。放心吧,你身上的箭头已经被我磨钝了,不会有事——再怎么说,你们当中有一个是扶苏公子,我怎敢乱开玩笑呢?”
扶苏这时想起了那句玩笑话,电光火石之间脱口而对:“既然如此,还不快给扶苏公子赔不是!”
荆轲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是,然后上两坛好酒给公子压压惊!扶苏公子可是许过甄夫子要保他安全回国的承诺,甄夫子现在不在了,你不能再让义士心寒。”
扶苏荆轲两人唱了一出双簧,活生生的让扶苏跟卫咎交换了身份。
岑杰听后一脸惊讶:“公子的承诺可不能轻易许下,公子一诺,重逾千斤!”
卫咎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先把扶苏叫到后面,扶苏在背后教他怎么用贵族话去应答:
“人既然不在了,他的责任我来替他完成!他是个商人,我要把他的财物都交到他的店铺,或者门府,也不失为完成承诺!”
岑杰见“扶苏”谈吐不凡,也不敢再端架子,走上前鞠躬行礼。卫咎将错就错扮演起扶苏公子,介绍起身后两人,荆轲自然是荆轲不屑自我介绍,扶苏嘛,就只能按着那句玩笑话将他说成是自己的扈从。
既然甄琰死了,岑杰反客为主的观念非常严重,叫士兵端来酒菜,四人就盘坐在大堂畅饮,末了还给三人安排了房间,真的把自己当作晁盖一样的山大王。
第二天,天气晴朗,扶苏很久没晒过太阳,他站在最高处,像地头休息的庄稼汉一样,裸着上身,惬意地眯着眼,让阳光洗刷着身上的每一处毛孔,这是宫里的贵族们怎么也享受不到的阳光浴。
他睁开眼看见齐军大军这时候也登上山头,与岑杰少帅胜利会师。
然后是甄琰的葬礼。
当所有人看到甄琰的尸体时,各个捂着鼻子,扶苏难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感。他转身不去看,接着晒太阳,让卫咎自己好好去适应一下怎么扮演自己,反正昨天也教过他怎么说话了。
殊不知,正是这个偷懒的举动,差点让真正的扶苏陷入死地!
荆轲则感觉着哪里不对,这个臭味应该不是尸体的味道,更像是好几天没洗澡的那种腥膻。对了,我们之所以那么能打,该不是那些山贼被我们三的臭味给熏跑的吧?
卫咎看到荆轲也捂了捂鼻子,不知道他其实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洗干净,误会他也被味道熏怕了。卫咎走到甄琰跟前,说:“别装死了,我们现在都安全了。”
甄琰的尸体这才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咳了几声。这才缓缓的从木板爬起来:“你这小子,下手可真重啊!”
“作为公子,答应他人的承诺如果没有做到,那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甄琰听来,觉得是上天要扶苏信守诺言,所以自己不该死。不过话说回来,装死本来就是商人秘而不宣的本领,自己何须要感谢上苍,当年齐桓公被管仲射了一箭还咬舌尖装死呢。
岑杰听在眼里,觉得甄琰之死是他跟扶苏合演的一出骗局,骗过了所有人。
在荆轲眼里,则是假扶苏让真扶苏背了黑锅,假卫咎如果发现真卫咎成长如此之快,应该会后悔那个决定吧?
突然,寒光从荆轲眼里一闪而过:等等,交换身份这件事,甄琰要是察觉了,他俩可不就败露了?
活在谎言里的人,越到最后越痛苦。
扶苏现在依然对甄琰复活的事一无所知。人无近忧,必有远虑,现在的他正在盘算着到齐国后怎么跟自己人接头,虽然抚察馆是个不错的落脚地,但下线却是隐藏在临淄城的各个角落,当说青鸟这个人(或许是个组织),就连抚察馆的馆主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那个卫老师也是,非得我到那边才肯告诉我是什么任务。保密是够保密的,也不知道耽不耽误事。扶苏此时陷入了沉思……
真希过会就开拔出发!
扶苏觉得“日够了”,就从高处下来,神清气爽,晒完太阳后躲在荫凉下最舒适了。他见到荆轲,气色红润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荆轲见附近有人,义正辞严的呵斥道:“放肆!甄夫子正在疗伤,岂能现在就走?什么时候走还轮不到你说话。”
听到甄琰没死的消息,扶苏犹如五雷轰顶,几乎骇得要跳起来。好在荆轲又继续说道:“来吧,反正你也巴不得甄琰死,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扶苏脑海里开始盘桓着“甄琰必须死”的念头,眼中满是无尽的杀意。
扶苏之所以会跟卫咎交换身份,因为他昨天泡澡的时候想起一个在南蛮听到的故事:昔日白龙下凡间享乐,落在凛冽的水潭中,怕被发现真身,就化做一条鱼。龙只有披上鱼皮,才能潜入潭水;间谍扶苏只有换上平民的身份才能不被齐国高层主意。
但是这个故事还没完:后来有一个叫做豫且的渔夫把它的眼睛给射瞎了,白龙也无法再回到天庭。
现在这个甄琰就是这个可恶的渔夫,随时可以给自己一梭子,到时就不是膝盖中箭或者眼睛中箭那么简单了。如果让他揭穿自己的外衣,那么刚刚日光浴时思考的那一大堆通通都是白搭!
扶苏恶狠狠的说:“什么交易?我先答应你,免得到时候你反悔!”
荆轲面带微笑,我看待会反悔的人是你吧,“我要刺杀的人,需要你的帮助才行。”
“南边我可没认识多少人。说吧,谁?”
“燕国的南边,有一个秦国,我要刺杀的,就是秦国的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