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子这个称呼刚传进耳朵，我后槽牙就是一酸，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大爷的，柳狐狸，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
七针却是上前一步，客气地打招呼说：“白柳爷。”
“七针，好久不见。”一个白影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还没露脸，又是一声冷笑说道：“还有你这个小臣子，记得要叫我师兄。”
借着月色，我凝目看去。来人一身白衣，一张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的脸上，挂着一抹邪笑。乍一看去，分明就是一只心怀不轨的白毛大狐狸！
这人，就是我的师兄柳不言，实际年龄不详。在我八九岁的时候，被爷爷从外面带了回来。从此就拜在了寻龙门下，和我一起跟着爷爷学艺。
记得柳不言刚来茶馆的时候，我也曾因为好奇，跟爷爷打听过他的来历。爷爷却只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是我在桥洞子里头捡的。看他可怜，就用一个馒头把他拎回来了。”
当时，我年纪小，没那么的心眼，也没有细想爷爷这话里的纰漏。既然这柳不言是爷爷捡来的孤儿，又是在我后面跟着爷爷学艺的，为什么爷爷却非要让我叫他师兄，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后来，等我年龄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寻思出里面的不对劲儿，再想问时，爷爷却一口咬定，只说是我当时年纪太小，自己记错了。柳不言就是早我一步入门的，再没有错的。
其实，柳不言的年龄本来就比我大上几岁，若是依照我的性子，叫他一声师兄也没什么。可谁知道自从这柳狐狸来了茶馆之后，简直就成了我灾难的开始。
那个时候，如果说我是称霸一条街的“托天梁”小梁哥，那这货绝逼就是横走卧龙滩的土皇帝。不仅凭借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收获了上到八十岁奶奶，下到刚刚牙牙学语女娃的青睐外，更是仗着一张跟喝了蜜一样的甜嘴，吹捧的无数叔叔大爷，恨不得把他打包带回家，直接当成自己的儿子养。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我俩之间的梁子还不会结下。可谁知这货后来竟然凭借自己强的头脑风暴，干起了谋朝篡位勾当。不过，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轻而易举的俘获了一众小伙伴的忠心，直接把我从采花小分队领的位置上给拽了下来。
而他自己又另竖旗杆，带着一众小伙伴游走在卧龙滩的大街小巷。骗取美食称赞无数，徒留我一人对月感怀、忆当年峥嵘岁月。顺便再替这货背几次黑锅，外加爷爷奉送的两顿干笋子炒腊肉。
于是，我俩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算就此拉开了序幕。也许，这货就是命里生来克我的。就算我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货绝逼就是世间少有的天才。
聪明、狡猾，十足的成精狐狸一只。年纪轻轻，就在行里闯出了名声。又因为他在多数情况下，总是爱穿一身白衣出场，行里就奉送了一个“白柳爷”的名号。
未曾开口三分笑，暖语背后寒刃藏，莫因玉容轻视之，血梅染雪遍脊梁。
这短短二十八个字，是行里对他的评价，也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这也是在石生村的时候，七针为什么说“柳爷归，风云变”的原因。
不过，自从柳不言学成之后，一直都是在外面替爷爷跑活处理关系的，除非大事临门，一般人都解决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外。在多数时候，他都是处在一种隐身失联的状态。除了爷爷一人能联系到他外，谁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又到底在忙些什么事情。
现在，能在肚脐洞这里遇见他，我除了暗觉不爽外，在心底也埋下了一阵深深地担忧。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四五年都没有露过面的柳不言，也特意赶到了这里。
难道，这里就是所有秘密揭晓的终点了吗？那些被爷爷隐藏的事情，就要一一揭晓了吗？
正愣神的时候，柳不言在我眼前甩了一下响指，脸上挂着他招牌的笑容说道：“走吧，小臣子，师父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虽然我心底早有准备，可仍旧诧异道：“爷爷现在在村子里面？”
柳不言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是而非地说道：“万事皆备足，只欠东风来。我……们，等你们等了好久呢。”
朦胧地月光下，柳不言大半的表情都被黑暗遮挡住了。我看着他眼中闪动着的清波，突然生出了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他，柳不言，等的也许不是我们。
没有等我细问，柳不言就猛然转头身去，背手在前面带路了。他一身白衣，黑暗之中更是显眼。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从我见他的第一面起，他就是一件白衣在身。平时，也很少穿其它颜色的衣服。这个颜色，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哎，柳狐狸，你为毛总是一身白衣服？做下墓这活的，这颜色不耐脏啊！”就好像鬼使神差一样，我突然问出了这么多年来的一个疑惑说。
我的视线中，柳不言的背影出现了片刻的僵硬。哎呦，这倒有点稀奇了。对于一个无时无刻都把笑容挂在脸上、轻易不肯外露心事的人来说，像这种程度的心绪波动，可不像他的风格。
可是，柳不言的异常转瞬即逝，转眼又是一脸邪笑地说道：“因为可以显得我风流倜傥，迷死万千少女。小臣子，是不是觉得被我的俊朗碾压了？”
“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臣子！”我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柳不言眯眼一笑，万分欠揍地说道：“好，等你揭杆而起，掀翻本帝统治的时候再说。师父还等着呢，走吧，小臣子。”
例行的互怼中，柳不言也带着我们转进了一家农家小院。开门进屋，只有爷爷一人坐在里面。
几个月不见，爷爷的头几乎全白了，带着一脸倦容靠在桌边。两只眼睛下面，更是挂着一抹深深地青紫，像是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一阵心酸涌起，我声音有些干涩地唤道：“爷爷，您……”
爷爷微眯地双眼缓缓睁开，似乎有些迷糊地喃喃自语道：“小晨，你比你爹的命好，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