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沈定东见完褚飞后,推着自己的三弟来到的老皇帝的御书房,才踏进御书房,就看见东方冶和皇帝在一起看着什么。
老皇帝抬头笑问:“沈爱卿,身体可好些了?”
沈定西笑道:“承蒙陛下挂念,定西吃的好,睡的好。”
说完,又把目光瞄向一身白色素衣披头散发,额头一抹似猩红丹火胎记的东方冶,笑问:“东方冶,这些年你在仙域过的可好?”
东方冶双眼半闭,散漫道:“想不到师兄还记挂着东方冶。”
沈定西耐人寻味地轻笑道:“东方先生有经纬天地之才,早已超越沈某的老师,沈某更是拍马不及,所谓达者为先,这声师兄沈某当不起。”
老皇帝见两人才相见就火药味十足,连忙打圆场,唉声叹气道:“沈爱卿,你过的很好,朕很高兴,可是,朕却过的不好啊。”
沈定西轻笑道:“东方先生之才胜我百倍,连他都解决不了陛下的烦恼,定西也肯定无法可解。”
“不,此事只有沈爱卿一人可解。”老皇帝盯着沈定西,脸带薄怒的说道:“朕得到可靠消息,周陈与仙域云华宫达成共识,不日后要血祭苍天施展颠倒阴阳之法,让朕的刘楚天灾齐降,半年前那场天变,便是因此引起!朕不能坐以待毙!这次,朕要你跨过西垒壁,讨伐周陈!”
“奈落真人的天罡三十六式造化术中的颠倒阴阳?”沈定西多年古井不波的心涟漪阵阵,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定西是来陪陛下手谈的。”
老皇帝拍案而起,怒道:“朕若真要下棋,翰林院有的一大堆棋待诏,何需沈爱卿屈驾于此?朕不信你真的以为,朕叫你来是下棋的!”
说到这里,老皇帝略微自嘲一笑,“朕的刘楚地大物博,却怎么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沈爱卿这样的人,不知道是朕的天下人才凋零,还是沈爱卿才高比天。”
沈定西平声静气道:“陛下的刘楚能人隐士无数,齐天城更是卧虎藏龙,单单就太阴宫中,比定西强的人大有人在,韦老先生一语更胜定西十谋百策,陛下怎能坐拥金山喊穷呢?”
老皇帝盯着沈定西继续逼迫,道:“沈爱卿为何如此搪塞朕?韦宫主年事已高,如何受的了征战中的疲乏?再且刘楚大军无人比你更了若指掌,你掌帅印才能更服人心。”
沈定西沉默不语。
片刻后,老皇帝失望的重新坐回龙椅,挥手道:“罢了,龙攀登云者,朕强迫不得,既然你实在厌倦战争,你回去吧,实在不行,朕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尚毅,就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
末了,老皇帝悲天悯人叹道:“刘楚的百姓们,朕对不起你们啊。”
沈定西听了直直的盯着老皇帝,心知倘若皇帝真去找沈老爷子,以兄弟情义好言相求,忠君的沈老爷子必定披甲讨伐周陈,为沈家争取一条出路,也为报知遇之恩。
这就是刘楚王朝恩怨分明的沈王爷啊。
要害始终还是被抓着啊,我却不得不就范。沈定西缓缓闭上眼睛,疲倦问:“敢问陛下颠倒阴阳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老皇帝斩钉截铁道。
“那陛下可还有一点私心?若陛下欺骗定西,定西即便已经逼近周陈京都,也会令三军撤退。”沈定西知道这次带军出征无法避免,所幸该问的必须问清楚,连周陈都和仙域扯上关系,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
老皇帝犹豫了一会儿,道:“却有私心,周陈有一株神树,树种在皇宫,此树万年开花,花开万年,花谢结果,果长万年方熟,足足三万年才得一果,朕希望沈爱卿能将此果带回刘楚。”
虽然老皇帝没有说出果子的名字,沈定西已经知道了果子的名字,树叫长生树,恒古诛神之战时近乎全毁,据说神族长生不死的秘密,就在长生树的果子里,却想不到周陈居然有一株。
沈定西又问,“陛下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个沈爱卿就无需多问,消息千真万确。”
“何时出发陛下遣人将圣旨送给我就行了,大哥,我们走吧。”沈定西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东方冶在一旁,很难套出什么话来。
一直忍着怒火的沈定东推着三弟转身离去,刚才父亲处境不佳的时候,若非进宫前沈定西再三叮嘱,他肯定会发火,哪怕暗中有两个保护老皇帝的神仆,这也是他官拜尚书却从不上早朝的原因,实在不想看虚伪自私的老皇帝一眼。
只叹家有一父太忠君,一家四子太孝父,匪夷所思的一家啊。
离开御书房后,沈定东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在齐天殿前的四方龟驼鼎等候。
没一会儿,神情淡漠的东方冶到了。
沈定西平静道:“你果然来了。”
东方冶也淡淡说道:“你果然在等。”
沈定东无声无息的走开,知道两人肯定有很多不希望其他人听到的话要说。
风轻轻的吹着,在齐天城最高的地方,两人并身而立,不,是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人很有默契的心中感慨万千。曾经,两人也是一起站在这里,师兄龙攀登云冠,师弟凤雏簪,师兄弟二人豪气并发,要相扶相持,比肩儒家祖师黄圣人。现在,天还是那天,城还是那城,人,却已经相见如陌。
沈定西摘下头顶的龙攀登云冠递给东方冶,轻声道:“老师宠你远胜于我,当年你若不走,它本该是你的。”
东方冶淡淡说道:“我不要,龙攀登云冠不过是一顶束发的顶冠而已,可笑无数读书人为一顶冠带机关算尽,本末倒置,当年我就看清了,现在更不屑一顾。”
沈定西听了松手,任由无数读书人做梦都想要的顶冠掉落在地上,道:“当年,我确实不如你,师父喜欢你更甚我,你让我后半生坐在轮椅上是报仇,我不怨你,为什么连师父你也不放过?”
东方冶的神情明显波动,不过他很快平复,略带怨气的说道:“她只是一个盲女,一个只会弹琴的盲女,为什么不放过她?”
“盲女?”沈定西不禁冷笑,东方冶没看到。
沈定西深吸一口气,有感而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圣人不欺后人。”
随后沈定西道:“当年我匆匆离开齐天城,与你的十番局拖延至今天,这第十局终于要有结果了。”
说完,沈定西叫大哥推自己离开,东方冶目送曾经的师兄离开,待沈定西消失在他视野后,东方冶又站了片刻,弯腰捡起了那顶龙攀登云冠,喃喃道:“师兄,当年十番局前九局只是普通的下棋,唯独这第十局我和你下的是这天下,偏偏你还不知道,你想让他山之玉攻石,欲借云华宫的力量牵制耀日宫,却不知,耀日宫和云华宫,早就达成了协议,你会怎么做呢?对了,差点忘记了,还有李贤在旁边呢,我可不能大意了。”
跟着,他转身离去,心道。
静儿,你说等眼睛好后,想看我带上龙攀登云冠,你放心,我会用整个刘楚祭奠你!那时我会将这顶本该属于我的顶冠带在头上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