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清凌想为沈平安输入真元,以便防止伤势加重,但是,沈平安的气海,拒绝在主人失去意识时,有其他真元进入主人体内,凡是妄图进入主人体内的真元,全部被阻挡在外。
如此实在让包清凌无可奈何。
只是,没多久,隔三差五就检查沈平安伤势的包清凌猛然一惊,他发现,沈平安摇摇欲坠的气海,正在慢慢自我巩固,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让沈平安枯竭的气海慢慢滋润起来。
他没能看到查探情形还有,焦急的九龙,围绕阴阳造化丹飞舞的速度越来越越慢,与此同时,九龙的体形明显小了一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正当包清凌准备趁此机会再试一次为沈平安输送真元时,沈平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刘宁雪见此,喜极而泣,连忙跨到沈平安身边,开始嘘寒问暖,问沈平安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沈平安逞强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吃力从床上坐起来,没时间去想与李清远相遇的事情,而是问城里的老人如何。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不想城中竟然有一个精通布阵的老先生,以我之见,这个阵法撑到那猴妖气海燃烧殆尽而死时,没有一点儿问题。”包清凌轻声说道,“你醒来正好,我先为你疗伤。”
沈平安摇了摇头,想站起来,但是刚才坐起来,仿佛已经用了所有力气,刘宁雪连忙轻声劝道:“平安,你好好休息吧,该做的你都做了,试试相信他们吧。”
“扶我起来。”沈平安倔强地说道,他怎么能让想保护的老人们,反过来保护他?最重要的是,和胡屠交手后,他太清楚胡屠的可怕,他不想老人们有什么闪失。天灾**,已经让他们子散孙离了,他们都做好等死的准备,不过,安公子不想让他们死!
世道已经如此艰难,沈平安给不了太多,本来也没责任一定要给出什么。但是,沈平安想保住老人在夜晚篝火中,仅剩的开怀大笑,他也想看到他们那样继续大笑。
刘宁雪轻咬嘴唇,看着脸色极其苍白的相公,片刻,她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受不了了,第一次大声冲着沈平安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总是一意孤行,你总是以为自己能做什么!就像在齐天城时,你敢说你做的事情,其实不就是在给三叔添堵吗!你知不知,从那时起,到现在,我无时不刻都在担心你,你总让我提心吊胆,连晚上睡觉,我都不敢睡沉了,我怕突然你起来离开,等我睁开眼睛时,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沈平安一愣,第一次听到刘宁雪对他大喊大叫,让他颇为意外,他曾以为,刘宁雪会一直温温顺顺一辈子,起码对他会是这样。而事实,他好像错了,他忘记了,刘宁雪是一个人,更是他的妻子。
吼!
胡屠的嘶吼声又响起,明显比之前的要大很多,接着哐啷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打倒了,像是一栋很大的房子。
下一刻,沈平安眼中瞳孔一缩,是城墙!胡屠应该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在死之前,一定要杀了他,所以,胡屠进城了!
“宁雪,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说着,沈平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力尽,跌倒在地上。
刘宁雪心中一紧,刚想上前搀扶,却忍住了,她眼中的泪水更肆意,她把目光转向一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去扶,悲声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去吗!你去了又能干什么!你就不能为我想想了吗!”
沈平安紧咬牙齿,心中有极大的愧疚,对刘宁雪的愧疚,也有很大的担忧,对屋外老人的担忧。一个选择题到了,和老人们并肩作战,还是,让两人之间产生难以修复的裂痕。
片刻后,沈平安闭上眼睛,埋下头,双拳一握,一字一字说出口,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扎进刘宁雪心中,也让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重锤,一次一次敲打着。
“宁雪,对不起,我没得选,从进入化龙池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以后很多事情,即便我不愿意,我都必须要做,沈家的男人,必须说到做到,还天下于仁义这个选择,我必须贯彻到底。”
刘宁雪猛然转过头,尖叫道:“我不要!”
三个字出口后,刘宁雪仿佛用了很多力气,她蹲下来,把头埋进双膝,啜泣道:“我不懂什么天下大义,我只知道,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相公要做什么,当娘子的,就应该支持,不管对错。但是,我真的承受不了,你也让我自私一次,起码这一次,你听我的,好吗?不要出去了。”
房间陷入了平静,包清凌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此时,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没一会儿,沈平安吃力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睛,他嘴角微微一勾,他想起了总是说对不起的爹,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自己那个天下好多人都害怕的爹,是有多么无奈,无奈到,除了说对不起,好像再也说不了其他的。
一边想着,沈平安爬到墙边,借助墙体的依靠,费九牛二虎之力似的站起来,然后,徐徐向屋外移步,他的心里在下决定,可是,真的好难说出口。
脑中,一幕又幕关于刘宁雪的情景闪过,他的嘴角,挂满了幸福,心中的决定,却让他的眼中,充满痛苦。
宁雪,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除非,你不要我了。这是新婚之夜他对她说的话。
我听说了琼华酒家的事情,就马上来找你,太阴宫没把你怎么样吧?这是他大闹齐天城时,她抛弃了一切顾虑,找到他是说的第一句话。
好,我不管了,刘楚如何,你要对刘楚如何,我都不管了,只要你不杀父皇,我什么都不管。百年后,历史上说我冷血也好,薄情也罢,反正我看不到听不到,只要墓碑上刻着沈刘氏就行了。这是,他想要一朵雪花,她就送他一场飞雪连天。
很快的,到时候不做安公子,世上也没有沈王府,没有国仇,没有家很。这时,他对她许了一个她不知道的承诺,很快,是多久?一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一万年。
宁雪。
在,我一直都在,平安。
沈平安吃力走到门边,他停下了脚步,话终于被勇气抬到了喉咙,他,又想起了家人对他们说的话。
平安,我们只要你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安公子情不自禁微微一笑,勾出了放在平时能把公主姐姐看得脸红心跳的弧度,这是公主姐姐最喜欢的笑容,心道,宁雪,我只要你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刘宁雪,你敢忤逆夫意,此时此刻,我沈平安决定,休了你。”
话落,沈平安假装很镇定地走出方面,才离开房间没两步,他就差点儿跌倒,他紧紧闭着眼睛,不让已经涌上眼眶的泪水涌出。
屋内,刘宁雪一愣,随后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平安!平安!”
一个承诺,就是一个枷锁,解不开,就是一场悲情。
沈平安又吃力站起来,打开房屋的大门,看着挥舞着铁棒,愈来愈近的胡屠,安公子喃喃道:“原来,我以前是那么天真,天真的以为,我可以让你的纯真长存于世。可是世道,让我已经看不见前路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还要经历多次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知道。我不想让你再担忧了,而且,我想要你活着,不管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死,如果,我能活到天下太平那一刻,沈平安,用命偿还对你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