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儿……十年前的邪龙降世引发弱水之灾,她们没能活下来。”
苏长雪坐在刘曲云的前方,回过头正对上他苍凉的神色,便道:“那为何要给绝冥卖命。”
“我说过,我要活着。”
苏长雪笑笑,却是依旧的清冷凉薄,曾经她在烈焰宗,明月告诉她,唯有成为强者方可谈所谓的真相,江湖飘零十余载,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刘曲云见苏长雪未接话,反而贵在了小舟前,俯身侧耳去听江面上的起伏,不由问道:“怎么了?”
“有水怪。”依旧凉薄的声音。
然而苏长雪吐出的这三字却着实令刘曲云大吃一惊,“水怪?此物通水性,我们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来不及了。”
就在小舟的前头,忽而扬起巨浪,紧接着一巨大的水怪冲天而起,嘶吼声响彻整个天际,一叶小舟在巨浪的冲击下左右摇摆,险些被淹没雨巨浪之中。
“小心!”
刘曲云一手将苏长雪带过,一手祭出宝剑自空中想要刺穿水怪的眼睛,却被它灵活地躲开,朝二人袭来。
“该死,竟然这般聪明。”
苏长雪忽而从怀中取出那株已捻尽的孽海花,脸如薄纸,顿时明白过来了,“刘大哥,它是冲着这孽海花而来。”
“如何见得。”
“此花一旦服食,便可以与肉身脱离进入冥界,它或许是想要进入冥界。”
水怪发疯似的推动小舟,触角已漫上了其中一边,苏长雪将孽海花收起,看着波澜不惊的江面,道:“若想活命,你先跳入江中,我自有办法。”
刘曲云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咬咬牙,一个猛子扎进江里,蓄势游了起来,而苏长雪,借力而上,手中青冥剑剑芒微动,在一刹那,她紧握此剑,直斩水怪的头颅。
“嗷!”
那水怪似乎及其耐杀,青冥剑这般锋利的神剑,竟在它脖颈上堪堪划了一道口子,露出青绿色的浓浆,苏长雪回身跃下,不再纠缠于此物。
这里仍属于南疆,苏长雪的灵力受到压制,她灵识一动,想要御剑而行,却被水怪一个触角缠住了青冥剑,随后又死死缠住了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忽而,刘曲云从江中跃起,瞅准这水怪的触角,一招怒杀,水怪吃痛,缩回了触角,苏长雪才得以逃脱,面色苍白,“快走,刘大哥,此物不生不死不老不灭,我们斗不过它。”
“看来它是镇守这江中的守护者了。”
“快走!”
刘曲云扶着苏长雪御剑而行,岂料那水怪被刘曲云一剑激怒后,将漫漫江水引入直逼二人,看着身后掀起足有百丈高的江水,刘曲云面如死灰,随后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御剑的苏长雪。
“苏姑娘,其实我有时在想,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何而活?”
“既然活着,就自然有活着的道理。”
“我历经生死磨难,却独独看不破这其中奥秘,我怕死,因为我不敢面对。”
苏长雪听出这话中的悲凉,忙扭头看向身后,“刘大哥,勿要悲观了,前面便是出口了。”
“苏姑娘,答应我一件事……若是入了冥界,寻到轮回,替我寻到我妻儿的亡魂,这枚扳扣可以带你寻到她们。”
“刘大哥,你做什么!”
苏长雪忽而看到刘曲云张开双手,她接过扳扣之时面露讶色,随后见他纵身一跃,淹没于江浪之中,只是一刹那,江面归于平静,再无了方才的凶险之景。
“为何……要如此。”
青冥剑似乎感受到了苏长雪心中那份隐忍的悲伤,耀起剑芒,萦绕在她身旁。
江面风平浪静,青冥剑伏着苏长雪缓缓驶入中原地段,发出轻鸣。
“咳咳……咳咳……”
临近岸边,青冥剑缓缓将她带入陆地,她只觉得消耗了太多灵力,剧烈咳嗽起来,面色惨白如雪,手撑着地,看向大陆一角。
还有三天,三天之后,终会尘埃落定。
她嘴角勾起一丝惨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捻了一丝灵力唤起了水镜,镜子对头是公孙龙一脸惊恐的神情,随后她倒地不醒,再无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灵芝坐于榻前,为苏长雪诊治,末了,抬起她的手腕,看着那条近乎没过了大半血脉的黑线,道:“她若是再强行使用意念力,怕是还未等到进入轮回,便入魔了。”
“姑姑,可有缓解之法?”
“有是有,只是此法太过凶险。”
公孙龙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你是说用巫蛊之毒,让旁人替她分担这份痛苦?”
“正是。”灵芝惊讶于公孙龙的见多识广。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承担吧。”
正待此时,慕容云大步流星而来,目光炯炯,看向灵芝,公孙龙惊道:“临南王,你疯了,你乃是武修凡躯,如何能承受的了这其中痛苦,姑姑,还是换我来。”
“公孙公子,你错了。”
灵芝抬起眼睑,站起身来,看向公孙龙,“王爷并非普通人,他的意识世界里有一缕九神君的残魂,护得他的命脉。”
“你是说残魂竟有一部分在他体内。”
“正是。”
公孙龙无话可说,他忽而明白了为何看慕容云时总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是九幽的残魂未全部入轮回,这才这般熟悉。
“姑姑,动手吧。”
“慕容云!你当真要如此,倘若你替姐姐承下这痛苦,待她受伤之际,你也会重伤。”
“那又有何妨。”
慕容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公孙龙也下定了决心,“姑姑,将我二人一同分担姐姐的魔性。”
“你们二人确定要如此?”
“确定。”二人异口同声道。
立于二人身后的九凌微皱眉头,看向慕容云,“你是如何知晓那残魂在你体内?”
“意识,模糊的记忆片段,每每一掠而过之时,总会让我有种错觉,我就是九幽。”
九凌走近慕容云,微闭双眼,想要试图从他的意识世界里感受他的悲喜,却无从获取,不由地叹了口气,“我仍然感受不到哥哥的存在。”
“他是你亲兄?”
“正是,司命神殿的主君,我的大哥。”
慕容云神色复杂,不再言语,而是看着沉睡的苏长雪,眸子里漾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