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有一个郭照认为她能助她实现愿望,后又有一个环夫人以为她能替她保护曹冲。
她们为什么都觉得她能做到,她们为什么也都相信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与这后院的女人格格不入,显得不一样吗。
“我......”向夏天憋了一口气,“我会尽力而为。”
环氏大喜道:“多谢妹妹,还请妹妹务必受我一拜。”
“这是做什么?”向夏天将她扶住,“你知道我向来不喜这些礼节。你若真想谢我,便敬我一杯吧。”
“敬你......”一提到敬酒,环氏便好像变得不一样。
适时,崔清水上前替二人满上酒,言道:“这是新鲜酿造的杨梅酒,是魏王特意赏赐给二位夫人下酒菜用得。”
“杨梅酒?”向夏天挑眉,饶有兴致道,“以前我倒是亲手酿制过青梅酒。”
那时子龙还在身旁,想到此处便有些难过。
“是,酿造杨梅酒是魏王提出的想法。据说是一次魏王出征,半途中都寻不到水源,士兵们又热又渴,都懈怠下来。当时魏王便想了个好主意,他下令道:‘前边有一片梅子林,果实非常丰富,又酸又甜可以解除我们的口渴。’士兵们闻听此言,又打起了精神继续行军,这才最终到达有水源的地方。”崔清水解释道。
向夏天沾沾得意道:“我知道,这便是所谓的‘望梅止渴’。”
“望梅止渴......”环氏与崔清水呢喃重复了遍,再相视一眼。
“不错,好一个望梅止渴。妹妹果真好才华。”环氏夸赞道。
向夏天不以为意,“好了,这酒也介绍完,典故也说完了。总可以喝了罢?”
她边询问着,边兀自举起酒杯。崔清水瞥了眼环氏,正巧环氏也对上她。
“当然可以......”环氏先应承下。
紧接着,崔清水持过另一个小酒杯再递给环氏:“环夫人,请。”
环夫人垂着眼睑接过,面对向夏天时,又露出那副温柔的笑容:“妹妹,我感激你。多谢你愿与我谈心,听我诉衷肠,也多谢你愿日后照拂冲儿。妹妹,你对我的好与照顾,我不会忘。也请你相信我,我对你也一定会是真心。只是若哪一日,姐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为什么要说些这个?”向夏天疑问道。
环氏抬头,望见向夏天身后的崔清水紧皱着眉头。环氏立时收住情绪,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妹妹,我敬你一杯。”
向夏天狐疑地瞧着环氏,见她仰面朝天,痛快干下此杯。她也不再多想,一杯下肚,畅快。
·都是陷阱
‘吱嘎——’屋门被推开,自黑夜之中露出一张阴翳的脸庞。
“主子。”
随着那人的走近,烛光映清了他的真面目。曹操缓步踱来,沉沉问道:“都办妥了。”
“是,环夫人没负主子所托。”崔清水抱拳应答。
“好,很好。只是也难为她了,代孤去犒慰下她,你下去罢。”曹操拂拂袖。
“诺。”
崔清水在退出前,忍不住垂头侧瞥了眼昏躺在床榻上的女人。
屋门被严实带上,曹操一步步靠近着床沿。他秘密召去环氏,让环氏替他办成了这件事——迷昏向夏天。环氏邀她共进的晚宴上,那杨梅酒中早已下好了‘沉醉散’。人仅需喝上一小口,便能昏睡几个时辰。更何况是喝下一杯的向夏天,今晚上她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曹操望着她安静的睡颜,不禁感到满足:“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有多招人喜。你平时若也能这样对孤,孤又何至于再使这种卑鄙的手段。可是话又说回来,孤若不使手段,也不能见到你这副模样。唉......”
他自顾言说,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与自卑。他也有自卑之时,他为什么不能有自卑之时呢。每当他面对上向夏天,其实他都是弱者那一方。久而久之,他真的开始怀疑起,也许他不配拥有她。
曹操爬上软床,躺在她身边。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时而摸摸她的小脸颊,时而又亲亲她的手背。这一刻,当他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抱满怀中,他却有些良心愧疚起。他怎能以欢爱之事,去玷染如此美好沉静的她。欢爱之事固然让他享受沉醉,可是对于常开荤的曹操而言,他认为此刻欣赏眼前人更为重要一些。
“小子衿,终是我赢了。你说我即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曹操自负地笑一声,“可是现在,你的曼妙身躯我垂手便可染指。而且还不仅仅是如此,包括你的心,我也一定势在必得。不久的将来,我便能让你忘了他,以后这一生你都只能记住我曹操一人,你的心里也只能装着我一人。”
“你别怨我,如若只能得到你的人,不能得到你的心,我也不会甘心......”曹操有些失意,“我曾放言过,曹某的痴情和脸面可一不可再。你常说我是厚脸皮,可是我也只对你一人厚脸皮。你不知道其实我脸皮薄着,我若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都让底下人替我担着。我才不会承认错事是我所作为,失言脱于我亲口。诸葛孔明不是还曾评价孤:‘曹阿瞒知错改错,不认错。’哼,好一个诸葛孔明!眼睛毒辣,说话更是狠鸷。他最好用心去辅佐刘备,否则待哪一日孤攻破了刘备大军,第一个便是抓他诸葛孔明来开刀。”
曹操赌着气,朝她又更贴近了些。手掌握上她的纤腰,来回摩挲起:“不晓得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我也是从荀彧那里听得。说到荀彧......”
他叹了声气,幽幽道:“孤的好文若已经‘不在’了。时至今日,文若竟还以为自己该是个汉臣。他已经上了我曹操的船,为什么不能一心跟我到底。我难道对他还不够好吗?金银珠宝,山珍馐味,封邑官爵,我什么没有给他。他喜欢古书典籍,我也命人去搜罗来赏赐给他。这些都不够吗?都不能使我去拉住他的心吗?他为什么不肯再忠心侍我,佐佑我,献计保我。原来他也同天下愚夫一般,以为我曹操是个图谋篡汉的贼子。可是他怎么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他一路辅保我曹操,我曹操也不能坐上今日宝座。我曹操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君不君,臣不臣’的地步了......”
说他曹操是臣子,是大汉的臣子吗。可是哪有臣子会僭越主上,自立封国称王呢。说他曹操是君主,是大魏的君主吗。可是又有哪位君主的头上,还有个皇帝呢。虽说只是个傀儡皇帝,但人家毕竟是正统。天下的百姓只会认正统皇帝,而他曹操在众人眼中只是个逆臣,是个反贼,是个由‘挟天子以令诸侯’变为‘挟天子欲代天子’的枭者,是个残暴无良的恶人,是公然与天下人反抗作对的叛徒......
仿佛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站在天子那一边,站在大汉国祚那一边。可是没有人想过,如没有他曹操,哪来存活至今的天子,哪来绵延未绝的大汉国祚。可笑,可笑,为何没有人想过,曾经是他曹操拼了性命才得以保存大汉的天子与国祚。难道他该理所当然这样做吗?他为什么不能选择隐世,或是同当时所有人一样选择缩头。那时只有他一人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如今分一杯羹,这过分吗?
不过分。
可是没有人理解他。曾以为最懂他的荀彧,也不能体谅他。
“小子衿,我知道只有你懂我。从我们最初相识,一直到今时,都只有你懂我,也只有你能懂我。虽然你嘴上总与我唱反调,但其实都是你在故意气我恼我,对不对?”曹操痴迷地望着她,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时隔多年曹操终于又再次尝到了这般甜头。像是做梦,感受却又是那么真切。一旦抱上了,自是不舍得再松开。他继续加深着这个吻,手上也开始摸索起。
“啊......”曹操低沉地嘶吼一声,他等不及了。
曹操从她的身上离开,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的嘴角勾着笑容,笑容之中饱含着得意与胜利者的姿态。
下一秒,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华佗说过,只要喝下这药,便能忘记过去一切情爱。只要我让你喝下这忘情神药,你便能......忘记他了罢。”
曹操的嗓音些许颤抖,他是在紧张什么,他是在恐惧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是,即便她喝下这药,万一还是不能将他忘记,那他该怎么办。
“呵......”曹操自嘲一笑。果然凡是遇到与她有关的事,好像便会变得不自信呢。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如若她真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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