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公主思索分析着熬说的这些话的真假,自从昨夜醒来发现自己和淳于仙仙都被熬及其手下掳走,她就一直在思考着熬带人来长安城的目的,正如刚才熬所说,如果他要杀她,这一段时间有很多机会。
难道真像熬所说的那样,熬是奉了钦陵临终遗言来带她回吐蕃的?可他又为何要把淳于仙仙掳来?是想用淳于仙仙为人质打开出城的通道?又或者熬为了给钦陵报仇,想用淳于仙仙把苏扬引过来杀之?还是想以淳于仙仙为最后的保命手段?
只一瞬间的功夫,这些推测就在月轮公主的脑子里一一闪现。
这时熬起身说:“公主,熬为您和淳于娘子准备了胡饼,你们一天没进食了,先吃点东西吧,来人!”
一个吐蕃壮汉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放在长几上,然后退到了一旁。
托盘内放着两个大胡饼、一壶开水和两个瓷杯。
月轮公主扭头对淳于仙仙说:“淳于娘子,咱们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先把肚子填饱吧!来,吃一个!”
熬说:“这家没有隔夜余粮,如今我们出去采买食物也不太方便,暂时只能委屈公主和淳于娘子吃这个了,等我们出了城一定给二位改善伙食!”
淳于仙仙没有赌气,她饿极了,拿起一张胡饼就啃起来。
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熬不可能在食物和酒水中做手脚,否则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她知道她在熬手里的作用肯定是用来威胁苏扬的,刚才熬和月轮公主用吐蕃话交流,她根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能从他们双方的表情和语气推断,熬对月轮公主是心存尊敬的,如此一来的话,熬的目的肯定不是杀人,或许是想把月轮公主带回吐蕃国。
月轮公主见状,自己也拿了一张饼吃了起来。
淳于仙仙一边吃一边问:“他们把我们掳来是想干什么?”
月轮公主停止了进食,她犹豫了一下说:“他想带我回吐蕃!”
“只怕不是他想,而是他和他的手下必须把你带回吐蕃吧?”
月轮公主有些不悦:“你都猜到了还问?”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那你有何打算?”
月轮公主反问:“你觉得我可以选择吗?”
淳于仙仙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你若是想留下,在他们带我们出城时,你可以向巡街的金吾甲士求救,你就可以留下了!”
“是,你说得对,我是可以这么做,但熬和他带来的这些人全部都会死!他们内心对我并无恶意,他们从前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奉命行事,我也是吐蕃人,怎可看着他们死在异国他乡?”
淳于仙仙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却说:“他们可以带你走,但他们为何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一家六口何曾得罪了他们?或许他们来到长安城之后杀的不止这一家六口,还可能杀了很多其他人,难道这些无辜之人就该死吗?”
月轮公主无言以对。
“公主、淳于娘子,你们慢慢吃!”熬说完就带着两个手下退了出去。
不久,月轮公主和淳于仙仙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熬再次推开了房门,他走进房呼唤两声:“公主、淳于娘子?”
儿女昏睡,毫无知觉。
熬向身后数人挥了挥手,四个手下走进来把月轮公主和淳于娘子抬了出去。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鹜走过来向熬禀报:“都准备好了!”
熬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不早了,在宵禁之前我们必须抵达新的落脚点!”
“熬,我们去哪儿?”
“先别问,你去赶车,我教你怎么走!”
周家宅子的侧门被悄声无息的打开了,此时正是傍晚时分,长安城内的百姓们大部分都开始在家中吃晚饭,小巷里空无一人,一辆骡车从周家侧门出来,车夫和骡车两侧随行的四人都穿着波斯景教僧衣。
骡车一路被车夫赶出小巷,车内的熬出声了:“向左,去朱雀大街!”
金光门。
“咚、咚、咚······”昏鼓的鼓声从承天门响起,各条大街上的街鼓也随之响起。
正在排队准备出城的胡人及其车马都有些着急了,若是不成出城又要在长安城内多等一夜。
苏扬站在一旁看见排队的胡人们有些骚动,隐隐有向前挤的趋势,而负责盘查的官兵们也有些心浮气躁,盘查也不如之前那么仔细,甚至有些开始敷衍了事。
苏扬大喝一声:“不许慌乱,一个个给我仔细查,谁若是敷衍了事、暗中收受贿赂私自放人,老子扒了他的皮!”
官兵们心中一凛,不敢再敷衍了事了,把每一个胡人、每一辆车或骆驼都差的仔仔细细。
鼓声响过数百次之后,城门守卫队正走过来向苏扬禀报:“苏使君,按规定要关闭城门了,您看?”
苏扬道:“那就按规矩办!”
队正抱了抱拳,转身就向城门守卫们大喝一声:“时辰已到,关闭城门!各出城、进城的百姓、胡商明天请早,都速速退去,不可在此逗留,否则一律严惩不殆!”
百姓们和胡商们虽不满,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各自掉头回转,明天再出城。
这时一骑飞马快速奔来,马背上一骑士跃下向苏扬禀报:“启禀使君,兴化坊五里发生一起凶案,两名坊内巡逻的坊丁被人杀死在小巷内,蔡判官收到消息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当街杀死巡街的坊丁?苏扬听完立马就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吐蕃人干的,就算不是吐蕃细作干的,也可能是朝廷通缉犯干的,一般的匪徒根本就没有就有这个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杀巡街的坊丁。
“众将士听令,列队集合!”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完成了列队,苏扬带着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兴化坊,此时各条大街上除了正在巡逻的金吾卫甲士,已经不见其他人等。
一路上畅通无阻,苏扬很快就带着兵马赶到了兴化坊,在坊丁的带路下来到了凶案发生地点。
这是一条小巷子,巷子两头已经被坊丁们封锁,长安县典史刘金和不良帅赵亮带着不良人正在勘察现场,街使府的判官蔡鹤也正带着一些兵丁在场。
苏扬在巷子口跳下马,他一路快步走进巷子,一边走一边观察巷子两侧的房屋和围墙,这些房屋和围墙都有些高,就算身怀轻身功夫的人也不一定能轻易翻越过去,事实上他一路走到凶案发生现场也没有在围墙上发现翻越痕迹。
一众官吏看见苏扬赶来,立即放下手头事务上前迎接,“见过使君!”
苏扬摆手:“不用客套了,现场勘查得如何?有何发现?”
典史刘金向不良帅赵亮打了一个眼色,赵亮就向苏扬拱手禀报:“启禀使君,通过初步勘查,现场应该只有三个人,也就是说行凶者只有一个人,发现尸体的是一个老妇人,当时就大叫,引来了附近的坊丁,第一个赶来的坊丁发现尸体当时还是热的,留在地上的血也还没有凝固,凶手应该才走不久!”
“另外,从尸体上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精通刀法,一个死者身中四刀,另一个身中两刀!”
苏扬一边听赵亮汇报勘察情况,一边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边蹲下查看,当他看到伤口时眼神顿时一凝,神情也是一变,又立即快步走到另一具尸体前查看了一下。
他当即起身眼色肃穆对众官吏说:“两具尸体上的刀伤只有吐蕃人的刀法才能做到,某与他们交过手,这一点绝不会错!可能是这两个坊丁发现了一个吐蕃细作的踪迹追到了这里,吐蕃细作不得不下了杀手解决了他们,这说明被我们追查的那一伙吐蕃人极有可能还藏在兴化坊!蔡判官,传我命令,立即封锁兴化坊,只许进不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