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寸和尚说话了,他朝着莫离羽挥了挥袈裟袖子,让他退下去,扭头看着陆未生和宗焘晗二人,这二人此刻的面色都不好看,就是陆未生的脸上笑容也是冰冷,作为南淮瑾师父,更是凌天门的门主,所以他难免因为眼前这个辽人小都护的无礼而动怒,至于宗焘晗,在青云山本就是这些绝世高人中有极高威望的人物,这些隐居在青云山上的老人们,都等着这二人的说法,陈诚倒不用说,与自己相同,自然是为了大局着想。
“少都护既然与淮儿有好感,又从北辽远道而来,都到了青云山,历尽千辛,青云山凌天门怎么也得行这地主之谊。”一寸和尚的意思,也就是想要留下李惟安,顺便想要先将事情解决。
李惟安也觉得方才纪湘说得那么多的凌天门门规,自己就拒绝拜师,自然是叫眼前的几位高人和那些内门弟子很是生气,身后有寒意传来,他转头看了眼,原来是南淮瑾冷冽的目光,她目光幽幽,攥着拳头,一副想要把他抓住扯成两截的样子,他连忙转过头。
“退下吧,既然李少都护无心拜师,且在青云山上先住下,嗣正,请少都护先在凌天峰上住下。”陈诚说道,楚嗣正点头,带走李惟安,凌天峰上有上百座楼阁,大多都空着。
拜师礼不再继续,一些弟子还不愿离去,只是陈诚掌院叫众人退去,他们才看着生闷气的南淮瑾,上前安慰几句,最后彼此说着什么,退了下去。
“淮儿,你也下去吧。”陈诚说。
南淮瑾点头答应,也退了下去。
而一寸和尚和陆未生、宗焘晗也开始商议,陆未生想要让这李惟安回北辽国去,至于收徒,一个当着众人面说喜欢往后的同门弟子的少年郎,陆未生自然不会同意拜师礼的继续,而宗焘晗,则也拿着门规说事,只不过还是提醒了李惟安的身份,毕竟因为李惟安的关系,受了魏正绝的帮助,寻找到了毒师,最终救治好了南淮瑾。
答应好的凌天门弟子的身份,最后若是不予兑现,恐怕传出去,叫将来上山的学子们,还有那些江湖宗派,还如何相信将来凌天门的一些承诺?
拿千金打发了一个不愿拜师的辽国少都护?
怎么可能!居然有人愿意用象征青云山内门弟子的青云玉印,换取了千两黄金?
“绝不可轻易的把人驱逐出去,更不可收回青云玉印,否则青云山凌天门的威信……再者说,李郴是北辽国的山西大同府,做云州都护。”一寸和尚下一句他没有说,云州如今变作真正的西京,连管十六州中的数州,管着数万兵马。
虽然于青云山而已,什么兵马,无论是哪方朝廷,千载风光以来,也从未干涉过江湖,更无人胆敢冒犯青云山上的凌天门。
陆未生自然知道一寸的意思,他点头道:“李家确实救了淮儿,可是这位少都护,可并非他爹,将来若是北辽国局势大变,李家并非大势所向。”
人力终究有极限,可是大道无情,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无论是正一的道门,还是青云山门,大多算到了,隐隐约约的算出,将来,或许雄主出现北方,一统天下。
就算凌天门再如何的高高在上,和天下滚滚红尘大势,自然没有什么可比性。
李家如今虽然只有数万兵马,可背后的北辽国,真未必不可一统天下,虽然这种大事应该远在百年之后发生,到时候,凌天门也早已易主,可青云山立世千年了,依旧好好的存在着,若是真是与李家为敌,而大辽统一了天下,于青云山凌天门而言,自然不是好事。
“且先留他在山上住着,何必撕破脸皮呢?至于说拜师礼,这李惟安毕竟不是凡夫俗子,我看他的底子并不差,不知宗师兄可有意思?”一寸和尚突然看向宗焘晗。
宗焘晗一愣,叹了口气道:“凌天门传承至今,三十三条门规还从未为了哪个人破例子,莫非如今,要由我辈来破例?”
陆未生也是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与宗焘晗一般的想法,自然是不想这三十三条门规失去效力,至少,不该在自己在的时候消失了。
同门之间,若是可以成亲,便是乱了祖宗的规矩,这是因为在过去的千载历史上,同门之间成亲的,曾酿成弥天大祸,有无数的弟子死去,不单单是那些外门弟子,更有当初惊艳江湖的内门弟子,大祸乱了数十年。
不过是一些内门弟子们爱上了一个同一个女弟子,最后不知为何,竟然同门间大打出手,整个青云山乱成一团,甚至闹到了江湖上,从那之后,内门中,便有了一条,不许同门间有情爱,这千载流年,不知有多少人被断手断脚,丢下了千丈高的山崖。
“不至于,淮儿与李惟安并无情爱之意,我想,倒不如先遣信送去北辽,问过李郴的意思。”一寸道。
边上的陈诚掌院点头,他也说道:“李郴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我觉得,师兄说的,可行。”
栗游痕也想了想说道:“毕竟是云州李家,若是薄了李家的面子,恐怕不好。”
李郴是孔道辅的徒弟,陆未生与孔道辅,本就是好友,对于李郴,陆未生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遣人送信去北辽,问清李郴的意思,是要让李惟安拜师,还是将人带回北辽去。”
几个高人点点头,既然这样,便按照一寸的意思做。
古殿外。
南淮瑾生气,又不知道生得是什么闷气。她这些日子和李惟安的关系很不错,便是把他当做了小师弟,若是李惟安拜师了,那他便是辈分最小的凌天门弟子,可如今他是拒绝了拜师,要娶自己成亲,而南淮瑾出生在凌天门,莫说下青云山去江湖上走一生,在第一次下山前,都不怎么下凌天峰,如今和她说要与她成亲。
“师妹,生气了?”何逍冒出来,咳嗽两声,拍拍她的肩膀。
“师兄?你没去休息?”
此刻殿外的师兄们都散去了,南淮瑾没曾想,何逍竟然还没走,拍了拍她的肩膀,吓了她一跳。
“休息好了,我的伤势好了大半,再多修养一月,估摸着全好了。”何逍脸上有笑,可是苍白着面上的皮肤,有些说大话,不过南淮瑾知道他为什么装成这样,淡淡一笑。
“师兄想要下山去,所以才见人就说伤势全好了。”
何逍自然也是知道南淮瑾没这么好骗,嘿嘿一笑,伸出手替她撩动一边散落下来的青丝,说道:“是啊,有人在等我,在凌天峰上这般冷,她那也一定冷了。”
南淮瑾知道何逍在想谁,殿外的大雪飞扬,在山上的云海中,有显得少了,她想了想说:“师兄,你喜欢那个姑娘。”
那个同何逍坐在舟上饮酒的姑娘,一身青衣,拼死要救师兄,被殿长钦打的奄奄一息。
那个姑娘被殿长钦带走,而何逍想着下山,要救的不是疾苦的天下人,而是救那个女子。
“碧衣石奍,她的名。”何逍说。
李惟安看着何逍,叹了一声,何逍也如她一般,看着殿外的飞扬大雪,最后只是说道:“殿外冷,回阁吧,莫想太多了,那个少年,只是太简单了,并非浪人。”
南淮瑾转头,眼中有惊,何逍只是淡淡的说,脸上无什么表情,负手走远。
汴京城的冬日,并无暖和,这处庭院并无大风,殿长钦只是一身红黑色的武服,他的面具便是戏子的画脸,似乎从未取下过,他从庭院外走过,里头传来妙音箫声,两个守门的殿前武士见到了殿长钦,连忙躬身行礼,殿长钦的面上罩着面具,不见表情,只是他在庭院外站了久,一直到这箫声断了,才背负着手走了。
亭上的碧衣石奍,双手露出纤长的五指,握着那支箫,一点朱唇微启,箫中的声音停了,她放下箫,伸出手来接天上的落雪,落在掌上的雪一时竟然未化。
与江南水乡不同,她眼眸低了低,睫毛微微一颤,看着冰了的湖下,连鱼儿也瞧不见,她眼中落下泪光,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在想那个人,是否和自己一样,看着这漫天漫野的大雪,只是她在这不得出的庭院中,而那人身葬在深不见底的镜湖底下。
“大人。”她不自禁的吐出两个久久未曾出口的字眼来,眼前又是见到了那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第一回来到江南。
“绿衣多不好听?碧玉萃华,肥糯无明。你该叫碧衣。”
“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江南,你替我守着,汴京,我替他看着。”
曾有一个寒冬季节,有一封书信从汴梁送来江南,碧衣石奍打开来,是他写的,上边所需大多是棋子们的名录,最后才给她独留了两段话。
“江南有你在,我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