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叹气,有些遗憾没有能留下何逍,那个女人也叫他们带走了,他看向殿长钦,殿帅戴着斗笠,看不清他面具下的眼睛,提醒一句道:“还追吗?再不追都要跑了。”
殿长钦摇摇头道:“慢一日,他们要回青云山,必然不敢走大路,只需些人手看着,别出什么意外就是了。”
说着,他扭转马头就要离开,被李纯伸手拦住,好奇道:“殿长钦,你到底打算着什么?”
殿帅只是发出淡淡的呵呵声,看了李纯一眼,推开他的手:“打算什么?李大人,我心中所想,你会不知?”
李纯的眉头又皱起了,金面具下的眼神冷冽,看着殿帅独自骑着马渐渐远了,才冷哼一声,招手唤来一个都知:“尸首收了,那些青云山的人,丢山野中喂狼。”
那个都知只是应下来,去安排人手。
李纯看着他走远,又唤来一个都知,吩咐道:“沿着痕迹,给我追上去,莫要厮杀,留下记号即可。”
那个都知额首,上了马匹,领着一都兵马,冲着山野中便驾驭进去,保持不快不慢,免得厮杀起来。
何逍众人逃脱,柏邵阳却不慌不忙,骑着抢来的军马,拥着碧衣石奍在前边奔驰,后头跟着青云山众人。何逍几人受了伤,宁洛川又是受伤最重的,即便是内功再高,莫离羽担忧的看着他:“师兄。”
宁洛川只是淡淡一笑,他嘴边上还在溢出血来,安慰师弟道:“不必担心,你师兄我,无碍。”
他连字都不舍得多说了,显然是强压着要咳血的内伤,不叫自己的师弟们担忧。
“下山后,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大意了,宁洛川想到。
莫离羽点头,着实可怕,那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内功最少也在亓官之上,自己还只是初入方寸,方才硬接那两人的掌,险些也要内伤,总算卸去力道。就是何逍也没有插话,默认了两位师兄的想法,宁洛川还好说,他与那殿长钦两人的对拼,不过是受些伤,境界无需多言,本就差的不多,用不着何逍那么久,内伤自然而然就能修好。
倒是身后的这些青云山外门弟子们,少了三四十人,有许多人受伤,咬着牙还能坚持的未发一言,有两个断臂的弟子咬着块布,努力撑着,他们还活着。
活着回到青云山,何逍的承诺自然会一一兑现,不止是道经和正道武学,只要他之前提过的典藏抄本,都会拿出来,断了一臂又如何?只要拿到高深武学的抄本,回到青云山,能学到自己花数百两都拿不到的抄本,即使是身残,也足够在青云山立足了。
当然,得活着回去才行,许多人的伤口都在渗血,显然不可持久。
“慢些吧,短时间,我想他们不会追上来。”何逍说道,他看着前边的出现了的官道说道:“不走官道,禁军管制天下官道,我们走小道。”
小道?莫离羽好奇的看着他,何逍先一步勒马头,众人跟随,根本没有小路,倒是何逍领着众人从树丛中乱窜,骏马嘶鸣,实在太过危险,众人只有是降低了马速,来回在树丛中穿行,确实有人遥遥见着了禁军马卒的影子,在官道上已经赶到了青云山之前。
“真快。”
在天上,倒还是柏邵阳提醒,指了指天空,有人射出了火光的箭矢,柏邵阳的声音不大:“他们就跟在我们身后,在树丛中穿行,倒不如走官道,跑的还可以快些。”
他说着,自己很干脆的勒住马头,军马嘶鸣,跳到了官道之上,禁军的骑卒们纷纷涌过来,这些禁军不说二话,手中的枪矛握的紧紧的,扑杀过来。
柏邵阳嘴角微微上扬,一只手抓紧了怀中绿衣的腰,能感受怀中美人的身体发颤,似乎已经是晕了,口中还喃喃念着:“大人。”
大人?大人!
柏邵阳上扬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这些禁军个个有武功,并非是一般的凡人兵卒,都是李纯的府兵,冲杀的阵势,就是辽兵也可抵挡,这一队足有五十骑,何逍皱眉,喝了一声,想要着马,身后的青云山弟子们纷纷跟上。
柏邵阳的剑,江湖人只知道他这人杂修甚多,所以对敌时,剑招风云变幻,无常莫测,常常叫人吃惊之下送命。
可此刻,剑气翻腾起来,无数的光影,修好飞雪下的骑卒。
大雪飞扬,血水溅起一片长空,剑客猖狂,大笑声中,叫身后的青云山众人看呆。
五十余骑卒,军马都斩掉了数头,最前边的二十余个骑卒的身上支离破碎,飞雪一吹,血都飞出两三丈远,撒在雪地上。
“啊!”
柏邵阳怒火中烧,满头的发丝乱舞,从这些骑卒中穿过,什么长矛兵戈,诸般兵器都碎成一片片,随着尸体四分五裂,一同撒在雪地上。
其余的骑卒惊惧,个个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见过这种江湖剑客,马上拥着美人,一招怒斩二十几名骑卒!
这些骑卒若同鸟兽散,连头也不敢回,留下一地尸体,飞箭似的逃入了树丛中去,也没敢射上一支火箭求援兵。
莫说是这些兵卒们,就是后边赶上来的青云山人,也惊惧于这柏邵阳的武功,宁洛川额首,他也震惊,过了一会儿才评道:“好快的剑!”
好快的剑,何逍扭头看宁洛川,这四个字的感叹,他这位二师兄共说过三次,大师兄纪湘曾说,师父陆未生教弟子的时候,曾教导剑法,一次出剑,竟然一剑破碎掉了凌天峰上七十多株古松柏树梢上的松果子,那是师父年轻时候的出剑,宁洛川大声拍手叫喊:好快的剑。
第二次是对阵曾经的一位外门弟子,号称外门第一的飞星手,于化年。于化年的剑招只是一双指头,变化更是复杂,多到无穷无尽,灵巧简单,二人交手到最后,终究是宁洛川胜了,曾也感叹一句,好快的剑。
至于第三次,是遇到一位万剑门弟子,不知姓名,二人投缘,当着外门弟子的,比试武艺之后,叹息一声:好快的剑。
这是第四次,宁洛川在剑道中,已然是到了年轻一辈的绝巅,若不是那样的剑术,如何一出手便挡住了殿帅和李纯二人的联手一击。
众人还是跟上去,在外门弟子的惊叹声中,收回了心思,毕竟一会儿,那些追兵就可能杀过来。
官道无阻碍,流畅无比,似乎是知道那些杂兵留不下这些武林高手,若无万军在,倒不如自己领人追杀,一路上,他们再没见到招引军卒的火箭。
可是路途遥远,只有在外宿夜。
柏邵阳独自坐一处篝火前,有几个愿意与他一同坐的,只有躲他一些。碧衣石奍刚刚醒,就叫唤着何逍,柏邵阳知道是这样,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所以才躲到角落这。
碧衣石奍见到何逍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刚刚想要与他行跪礼,才发觉自己还穿着来自禁宫中的素衣,脚下连鞋靴都未穿上,素白的脚踩在了白雪上,她自己方才还浑然不觉。
“别再行那套了,我再不是当初的何逍了,也非是你那掌管皇城司的皇城使大人了。”何逍苦笑道,这已经三年以前的事了,他这次来救她,还是因为养好了伤势。
“大人……”
想要一时半会之间就叫人改了平时的称呼,还真是不容易,何逍呵呵一笑,他叹息的从背后的包袱取出来一双白靴,叫碧衣石奍在篝火边的石头上坐下,着手替她穿上。
碧衣石奍的脸颊泛红,目光躲闪,看着篝火。
这鞋是何逍自己的,大了许多,可只是套着而已,这里荒郊野外,到时候进了人间城镇,就可以换。
周围的青云山弟子们都在疗伤,多是让那些兵卒砍伤刺伤的外伤,有些人被那些习武的都知们打伤,要静坐养神疗伤,受外伤止血不了的,接着师兄弟间带了酒水的,洒些烈酒火烧,留下血痂的便不用了,替这些人看着外边的动静随时可以逃走。
“大人来救我,实在危险,大人身上的旧伤,可痊愈了?”碧衣石奍的眼睛还盯着何逍身上,当初的一幕她看在眼中,殿长钦如何打着何逍,落向湖底,她却无能为力,想要下湖中去,也被殿长钦打晕,醒来之后就在那禁宫中,能见到些太监,还有照料她的宫人们。
何逍此刻瞧着,似乎痊愈了,碧衣石奍脸上露着笑,眼中却有泪光,想要去拥抱何逍,缩回手来说道:“大人现在在我眼前,可太好了,当初碧衣看着大人被打落沉下镜湖,想要去救却被打晕,三年的日子,我不敢问那些宫人,担心他们会说大人已经死了。”
何逍微微笑,像是哄小孩子,不要难过了似的,双手摸着碧衣石奍的头,去拨动其脑后的发丝,安慰着她的情绪。
“好了,都结束了,我们如今都已经出来了。”
碧衣石奍忍住了泪光,看着何逍,只觉得这位在国朝中,曾也是一手遮天的大人,如今也近在咫尺,恍若是她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抓不着了。
莫离羽走过来,他看在眼中,眼帘垂下,叹口气,他何尝不想如眼前这样,只要眼前那人是她,思绪收回,说道:“师弟。”
何逍回头,看到莫离羽:“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