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叶着急忙慌地回到沈府,门口小翠正在洒扫,郭九叶招呼着问道:“扶疏在哪儿?我找她有事。”
小翠茫然地眨眨眼:“小姐正跟公子老爷在前厅议事呢,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都上赶着的说事儿。”
郭九叶一头雾水,听说人在前厅,便往前厅去。
沈府虽是当地的名门,府内守卫却不似其他官衙家中那般森严,许是因为沈家人虽然都擅长习武,心性却偏向于平和温柔的原因。可是今天,前厅门口被几个卫兵持着长刀守着,一副闲人免进的样子。
郭九叶有点摸不太清楚自己算不算闲人,但也识相地不想贸然闯入,便站在了一旁等待。即便如此,还是被侍卫斜着眼睛瞪了一记。
郭九叶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侍卫的态度而觉得不爽,或是被吓到,而是因为,从这侍卫的态度可以窥见,里面一定正在商量十分重要的事情。
正当心神不宁之际,房内传来一声瓷杯落地的破碎声,紧接着是沈越亭骤然拔高的安慰声:“好了,爹,我们……”
郭九叶条件反射地立刻站起,被侍卫挡住去路,后面的话也听不清了。
这之后没多久,前厅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沈扶疏面带泪痕地走出来,看到门口蹲着的郭九叶,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侍卫,拿袖子掩了掩脸,低声道:“两位大哥,这是我的朋友,请多担待些。”
两人扫了郭九叶一眼,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刀柄,意思是可以放行了。
郭九叶挽着沈扶疏走开,绕过了一个院子,沈扶疏却不肯再往前走了。郭九叶这才问道:“扶疏,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扶疏的声音十分低落:“这两个侍卫,并不是我沈府的人,而是钱里长派来的手下。他们要……”
说到一半,话音忽止,院外的小径上一阵响动,两人隔着梅树看去,那两个持长刀的侍卫正携着沈老爷往前走,不时地低声说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郭九叶皱眉,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沈扶疏又忍不住垂下泪来:“镇里新来了一位冷骑大人,他可是朝廷命官,下来捉拿贪污隶官的。前些日子钱里长被带去问话,后来又没事人儿一样,可他手下的人就遭了秧,从副里长到衙门看守,一个个被带去拷问,非要查出是谁向冷骑大人说了他的坏话不可。”
郭九叶内心冷笑,这样心虚的官,查都不用查,必然是有问题啊!
“可,沈老爷不像是会这样做的!”沈老爷行事风格光明磊落,心有正义,而且不屑于背地里干这些小家子气的事。
“自然不是爹干的,可他……”沈扶疏说着,又像是有些愤恨般的叹了口气,“他非要嘴硬,还要当着钱里长的面说些难听话,诸如‘若是我有证据,也非要把你这个贪官污吏告到身败名裂不可’之类。钱里长听了这话,还能有他的好?”
“这……那现在究竟如何了?”
“钱里长找了个名目,说要把爹爹押起来。爹爹非但毫无悔改之意,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爹爹可是堂堂正正的清官啊,竟然沦落到锒铛入狱……”
郭九叶赶紧揽住她的肩膀打断道:“别想得那么极端,那个钱里长再怎么横行霸道,也不可能将一个朝廷官员说下狱就下狱的,定是心中气不过,找个名目软禁起来而已。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会想办法帮他的!一定很快就能解决的。”
沈扶疏仿佛依靠着主心骨,依靠着郭九叶,喃喃道:“我一介女子,身无长物,能有什么办法?如今真感觉到权势滔天的可怕。”
“嘘。”郭九叶安慰道,“别说丧气话,什么滔天,再怎么有权有势,能大过了当今圣上?天子心中定是有乾坤的,不会放过钱里长这种小人。再说了,你还有哥哥在呢!”
“哥哥……”沈扶疏打起了一点精神,和郭九叶一同去找沈越亭。
沈越亭依然坐在前厅的院子里,在一树早已谢了花的桃枝后面,呆呆地坐着,失了往日的锐气和活泼,显然是受到的打击不小。
郭九叶不忍再看,总觉得一时之间,原本祥和热闹的沈府,突然变得一片忧愁,她对两人道:“沈大哥,扶疏,不要再消沉了,沈老爷一定会没事的!要不,先去找点别的事情分分心,等头脑清醒了,我们一起来想应对之道。”
沈越亭抬起头,惨惨地微笑了一下,说道:“九叶,谢谢你。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要你费心。”
郭九叶正要摇头,沈扶疏忽然一拍手心:“我忽然想起,今天聂大哥邀我一同去郊外游玩的,我完全忘记了。得写封信,写封手信告诉他我的难处,今日去不成了。”
她自顾自地喃喃着,小翠忽然跑了过来,递上一封纸条:“小姐,这是聂家送过来的信。”
这么巧?沈扶疏奇怪地打开一看,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暗淡。
郭九叶接过来也看了看,纸条上,聂远的话十分委婉,找尽了借口,总而言之,就只传达了一个意思。
今天不能和沈扶疏见面了,从此以后,也是少见面为好。
“他什么意思?”郭九叶真是有点火上头,这聂远前些日子还各种献殷勤,怎么偏今天来找不高兴呢。
她没想明白,沈扶疏却是已经冷冷地垂下了眼,说道:“他的消息,可真灵通。”
“什么?”
“我沈家出事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开了。你看,聂远为了避嫌,特意送了纸条过来撇清关系,连见我的面都害怕呢。”
经她一解释,郭九叶也想通了其中关节,再想起聂远此人,心中简直作呕。无德无能,靠着一副伪装得温良恭俭让的皮相,来蛊惑身边的人,为己牟利。一旦风向变化,便如墙头草一般,弃昔日同伴于不顾,更别提在一颗纯稚柔软的少女心上来回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