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叶被提着猫脖子去见了屈恒安。
侍女振振有词道:“奴婢昨晚分明见到了九叶姑娘的身影,但方才奴婢去寻,九叶姑娘却早已不见人影,床榻之上只留下了
这一只猫咪,请大人过目。”
屈恒安眯着眼,浑身散发着冷气和威严,盯着郭九叶这只猫。
郭九叶只觉他连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在诉说着不悦,这森森的冷气扑面而来,确实对得起这个冷骑大人的威名。
沉默良久,屈恒安终于开口了,却是简短地问道:“那你觉得这是如何?”
侍女眼珠乱转,她怎么搞得清眼前是什么情况,还好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多,只得胡乱编造道:“古人有诗道,醉薄荷,扑
蝉蛾。主人家,奈鼠何。或许,九叶姑娘是想借这只猫咪说明,房间有老鼠!不合适居住!”
话音一落,屈恒安的脸色就变了,这侍女也是突然反应过来,房间有老鼠,岂不是说明她们打扫不得力,又给自己罪上加
罪了,于是赶紧又懊悔地连连给自己掌嘴,说道:“呸呸呸,是奴婢妄言了,大人不要见怪。”
屈恒安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道:“罢了,想必与你们无关,先下去吧。这猫,抱上来让我看看。”
那侍女像是得了免死令,高兴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把猫给捧住,好在郭九叶及时搂紧了她的胳膊,不然就被甩出去了。
侍女把猫呈到屈恒安近前,说道:“这猫乖巧得很呢,虽然浑身黑不溜秋的,但模样精致,想必是一只不可多得的好猫。”
郭九叶听着她不伦不类的夸奖,气得“喵喵”叫了两声来反驳。
屈恒安把郭九叶接到自己膝盖上,抬起她的一只前爪捏了捏,愁眉不展。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是自己昨晚太过唐突,以
至于郭九叶不想见他,这才躲起来不见人影。
他也已经派人去余爷爷那里问过,得知郭九叶并未去那里,于是更加确定了这种猜测。
只是九叶不知为何留给他一只猫,虽然也很有可能是后院山上钻出来的野猫,但既然出现在九叶的床上,就不能不让他在
意。
屈恒安的心中堆满了沮丧,本是看万物皆哀的,他无可无不可地打量着怀里的黑猫,见它皮毛松软,圆圆的碧绿色眼睛清
澈见底,毛茸茸的脸显得圆嘟嘟的,爪子缩起来趴在他腿上的样子乖巧得简直让人不忍心责怪,屈恒安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
猫耳,见黑猫抖抖耳朵缩起来,莫名其妙地心情就好了一些。
屈恒安手上把黑猫搂紧了些,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走了出去。
郭九叶就这样成为了屈恒安家养的猫,屈恒安似乎对猫咪并不怎么感兴趣,处理事务时就把她放在一旁,还是侍女贴心些
,拿了几个毛球和狗尾巴草让郭九叶玩,可惜郭九叶又不是真的猫,哪里会喜欢这些东西,真真是满腹委屈,又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屈恒安把手中的笔放下,捏了捏眉心。
“咪喵……”郭九叶在桌子上走了几步,冲他叫了一声。
屈恒安听见这声音,注意到她,似乎是为了解乏,走过来一只手捧住郭九叶的肚子,把她抱了起来。
郭九叶突逢“变故”,赶紧搂住屈恒安的手腕,生怕被掉下去。她可不是真的猫咪,虽然有肉垫,可也没有高空生还的技巧
啊。
屈恒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和郭九叶眼对眼地看了一会儿,点点她的鼻子,轻笑了一声:“连爪子都不会用,你
这只笨猫。”
郭九叶愣了愣,她不知道猫科动物的爪子是可以伸缩的,像她刚刚那么惊慌,一般的猫咪都早已经把爪子伸出来挠人了。
郭九叶冷汗涔涔,心想这个屈恒安不会是看出来了什么东西吧,要是露馅了,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话说,齐盛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她还要保持这猫形多久?
这时,郭九叶眼睛一转,看到桌子上堆着的一沓文书中,有几个字格外扎眼。
沈氏霍乱。
那几个大黑字,耀武扬威地写在白纸上,似乎在大声地说,沈氏有罪。
郭九叶立刻从屈恒安的手掌上跳了下去,伸出小爪去按那份文书,回头冲屈恒安焦急地喵喵叫。
‘这上面说的都是假的,你好好看看呀。’
屈恒安本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郭九叶玩闹,顺着她的动作看见那份文书,眸色几不可查地变深了些。
他坐回桌前,把被郭九叶翻乱的东西收好,口中说道:“小猫不要调皮。”
郭九叶不依不饶,又用小脑袋把其它的东西顶开,固执地把写了沈家消息的那一份文书叼出来。
屈恒安这回没有再阻止她,而是用一种深沉而又冷凝的眼光盯着郭九叶,郭九叶有一些害怕,她实在是摸不透屈恒安脑袋
里到底在想什么,而且这男人又长得好看,便更加具有某种迷惑性。
沉默了一会儿,屈恒安伸出手,摸了摸郭九叶的脑袋。
“你也知道,这东西有问题?”
郭九叶听了,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屈恒安本就知道沈家的冤情?
屈恒安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真的相信了一只猫也许能看懂自己的公事,他把郭九叶搂进怀里,一边展开那份状书
,一边在上面指点分析,而搂着郭九叶的那只手,还不断地用手指搔弄着郭九叶的下巴,仿佛在给她按摩。
“且不说沈里长为官清廉,从未有过贪污行贿的传闻,就连这份状书也是前言不搭后语,逻辑错误遍处都是……”
屈恒安似乎是在给猫咪解释,又似乎只是自己思考时的喃喃自语,郭九叶听着听着,只觉得下巴上那只手按摩得分外舒服
,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任凭屈恒安给她顺着毛,耳边低沉醇厚的男声成了绝佳的摇篮曲,竟然就这么安稳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