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府澄王府邸。
女子的凄惨的叫声传来,澄王的眼中却愈发兴奋。
皮鞭鞭挞的声音终于停下了,女子的呼吸也几乎停滞。
澄王穿好自己的衣衫,走出了锦宁院,他看了看颜色渐暗的天空。
又是一个不禁玩的。
半蹲在锦宁院正房屋脊上的尘落,自是看见了全过程。
拿着一个人的把柄,这合作才令人安心。
更何况,暗线消息来报,这澄王私购了大量北佑铁器。
崤东国要乱了?尘落乐见此景。
次日,澄王与尘落法师密谈。
三日后,栎阳府西城有顽皮小儿落水,气息全无,黑袍银发男子至,轻拍小儿,服丹药一粒,小儿转醒,哭声嘹亮。
本就在瑾、崇、岚三洲颇有声名的尘落法师,在百姓眼中,彻底成了天神下凡般的人物。
又半月,尘落进献明帝长生丹,受帝宠,封国师。
自冬月十五以后,宛矜玥也没有闲着,她早起晚睡,勤奋练武。
还变卖了部分不甚重要的首饰,积攒了一笔银钱。
沈开济这边,仍在盯着澄王。
至于钱天和,宛矜玥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薄情之人,就此老死不相往来,仿佛是个不错的选择。
宛矜玥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未联系钱天和。
霞西国的腊月,曾几何时是温暖如春的,可如今却寒冬凛凛,小雪纷飞。
这气候的改变,在大多数百姓看来,是从前朝盛云十九年开始的。
唯有沈昙知晓,这霞西的气候,从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开始一年比一年冷了。
因为霞西国很多年前,就没有命定大祭司了。
霞西皇室和其他三国的皇室不同。
其他三国是靠武打天下,靠文治天下,他们的皇室代表着权力。
可霞西国的女皇却代表着能力,净化蚕种的能力。
霞西国气候特殊,不产米粮,国内的主要农业就是桑蚕棉花。
故而,历代女皇都是云氏中激活了大祭司能力的人。
可自从第七世女皇云意开始,这种情况改变了。
云意是靠着铁血般的手腕成为的女皇,也是从那时起,霞西国的天变了。
因为霞西没有了命定大祭司,也就没有了净化普通蚕种为冰蚕种、天蚕种的能力。
也是从那时起,霞西国的冰蚕锦和天蚕锦不再与别国交易。
顶级丝织品撤出了互市,霞西国的经济开始衰退。
到了沈昙上位,霞西国的百姓多半已经穷得交不起赋税了。
他开始鼓励民众广种棉花。
并踏上了寻找云媱的路途。
云媱,是霞西国仅剩的皇室成员了。
腊月二十二,栎阳的街上结着厚厚的冰。目之所及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霞西国使臣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到达了栎阳。
这一天,一张红色的请柬从江州送到了宛家,苑家的四姑娘将于正月二十八出嫁。
这一天,许久没来宛家的姜姑娘,亲自上了门,约了宛矜玥出门踏雪。
天空是浅蓝色的,没有温度的冬阳照在宛矜玥的身上。
一个多月了,除了定期去柳树下接收消息,宛矜玥再没出过门。
她看了看粉衣微笑的女子,又望了望几分暗淡的太阳。
最终还是披上披风,捧着暖炉出了门。青兰穿着夹袄,紧跟其后。
明日就是小年了。
栎阳的街道已然一派过年气氛。
红火的灯笼高高挂起,彩色的幡子在寒风中翻飞。
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得挺直,手里拿着的,是宛矜玥最爱的银丝糖。
宛矜玥是有几分想他的,想他会不会恨自己不管不顾,想他会不会就此破相难以说亲。
所以她明知道姜姑娘骗她出门,却还是来了。
今日见到了,钱天和的眉骨上,有一条细细的疤,不算可怖,却也破坏了这张俊秀的脸。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宛矜玥的脚步愈发沉重。
虽说是云媱伤的钱天和,可在除了她之外的人眼中,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终将会变成一个人。
“钱公子。”
“宛姑娘,我可以请宛姑娘去茶楼喝杯茶吗?”
“嗯。”姜梓悦识相的溜走了,独留二人在茶馆雅室。
“今日请表妹约宛姑娘前来,是为了辞行。”
“我已申请前往皊州军营历练,不日将会出发,也许这个年也得在路上过了。”
皊州,是崤东国和南洺国的交界之处。
多年来,两国为了洺水归属多有摩擦,边境一直不太平。
打仗,只是迟早的事。
钱天和想去皊州,一方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男儿志向,另一方面也是想有朝一日能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宛矜玥抬起面前的茶,缓缓喝着。
已经是深冬了,今年春的茶已有几分陈茶滋味,喝在口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苦涩。
“祝钱公子平安此行。”
宛矜玥看着面前的男子,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在殷切希望着,他最终能平安归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金丝蟒鞭,希望宛姑娘能收下。”
宛矜玥看着这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鞭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
那一日的年轻男女,坐在雅室中,喝了一杯又一杯茶,他们看着窗外忙碌而又平静的百姓,心中各怀着心事,就这么坐到了日暮时分。
钱天和是腊月二十三出的城,依旧骑着他那匹白马,一身素衣,背着小小的包裹。
宛矜玥穿着一身男装,站在临街的茶馆二楼,就这么目送他出了城。
官府已经封衙,一直忙忙碌碌的宛子阳终于得了几日清闲时光。
大妹宛矜岚过了年的二月份便会出嫁,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
腊月二十三的晚膳,宛家人齐聚百岁堂,一起过了小年。
心情本有几分阴郁的宛矜玥,调整了心情,面带浅笑的吃着饭。
向来不上桌的陈姨娘,这一次,也和大家坐在了一起。
宛子阳看了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又想起了父亲死亡的真相。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皇子夺嫡,历朝历代都不缺冤死人的鲜血。
自己一个闲爵,一个没多大实权的小官,真的能在这场夺嫡战中,为父亲讨回冤死的公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