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十分钟,巡游舰的屏幕上出现了敌人的面孔。
强烈的震惊感与荒谬感再一次冲击着帝国皇室的心理防线。
她不是坠机了吗?
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坐在舰长的位置上?
女人戴着橘黄色的护目镜,碎了边角,嘴唇沾了一些血迹,弧度似笑非笑。对于老练的政客来说,这种笑容再熟悉不过了,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薄凉而讥诮,还有一种冷眼看待事态发展的戏谑与散漫。
同时,这也意味着,对方的耐心告罄。
她是真想把他们给杀了的。
玛丽皇后惊得花容失色,不由得揪紧了旁边苏早早的胳膊,后者突然被捏了一下,还挺疼,下意识叫出了声,瞬间聚集了所有的视线。
苏早早有些尴尬,不自然捋了捋头发。
琳琅眼角余光也没有给她,“你们的决定?”
皇室众人陷入了沉默。
玛丽皇后见凯森皇帝一反常态地沉默,不由得焦急起来,她就只有皇长子一个正统继承者,如果长子不能回来,她皇后的身份也名存实亡。她转过头,泪光闪闪看着苏早早,哽咽道,“早早……”
苏早早见不得有人哀求她,何况求她的又是对她十分照顾的玛丽皇后,实在于心不忍。
“邬姐姐……”
比起之前一脸义正言辞叫的“邬女士”,苏早早软下了口气,因为琳琅毫不犹豫打爆机甲的恐怖画面唬到小姑娘了。
苏早早有女主光环在身,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她觉得女孩子都软软乎乎,很难想象血腥暴力的一面,直到今天琳琅让她大开眼界。但苏早早还是认为这样不好,太残暴了,那简直是能做噩梦的级别,以后还有哪个男孩子敢娶她的?
之前在基地的时候,别人都说,邬琳琅有好几个小情人,全是面容帅气身材完美的年轻小哥哥,好像跟她的副手还有一腿。
苏早早的目光又溜到了拍摄皇长子春的屏幕,他安静站在角落,金发翠眸,制服修身,一双长腿裹在黑色长筒军靴里,马刺鲜明雪亮。
她的心跳加快。
玛丽皇后跟她谈过几回心,话里话外是皇长子的年纪不小了。由于能力特殊,又是未来的执政官,帝国之子的婚事比较自由,并不需要像其他公民一样,强制履行十八岁基因婚配的国家命令。
苏早早对其他事情不太上心,但在这种事有着自己惊人的直觉,玛丽皇后是看中了她这个“儿媳妇”!
苏早早有些烦恼,说实话,她一开始是抗拒的,她才十八岁耶,玩都没玩够,怎么能够早早结婚跳进婚姻的坟墓呢?即使对方是帝国皇子,只要不出事,未来有很大机率执掌国家政权,到时候她就是一国皇后,也就是帝国国母!
换做是从前在学校里待着的苏早早,她根本想都不敢想,自己竟有被帝国皇子追求的一日,做梦都能笑醒了好吗!
而来到西洛帝国之后,苏早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帝国天才们围在她身边不停地转,先是大法官,又是小战神,四大家族的帝国精英们或多或少对她释放了求婚的讯息,苏早早简直都快挑花眼了,更不愿意将就自己了。
只是吧,她这个人比较容易心软,看皇长子春囚禁多日,瘦得腰杆细了,她的母爱泛滥成灾,瞧他哪哪全是心疼,恨不得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这么一个美少年被邬琳琅虐待,日后得留下多大的阴影啊?苏早早咬了咬唇,接着说下去,“不如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看,你杀了西洛帝国八位勇士,而西洛帝国没伤过你们一个人……”
另一边的祁方却被气笑了。
这他妈的还是人话?
什么叫没伤过一个人?
他们只是太菜了,没办法对邬姐造成致命的伤害好吗?
邬姐再弱上一两分,恐怕他们这群人都得被帝国当成下酒菜!
琳琅反而淡定多了,她一向没把女主摆在眼里,哪怕听见这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发言,也没有被,少指手画脚。”
苏早早涨红了脸,“我才不是巨婴!你、你不能侮辱我。”
“行吧。”
女人状似无奈叹了口气,不等苏早早开口,她指节捏紧,手掌成拳,嘭的一声砸碎了屏幕玻璃,碎片四溅,惊得舱内众人发出两三声急促的尖叫。
投射苏早早的屏幕黑了。
“老娘何止侮辱你,还要打爆你的小头颅。”
她都不想用蠢货形容女主。
一般来说,琳琅跟男主们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女主不碍事,她管她怎么苏爆星际怎么万人迷呢,就算女主让全世界的男人都喜当爹,她的眉头都不带挑一下的。
一场任务,兴致来了,她也许能磕着瓜子看女主一百种撩汉的姿势。
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不过,如果女主三番四次阻碍到她的任务,或者非要当面恶心她,让她不舒服了,那就对不起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又不搞基,还想她像男主们一样哄女主吗?
就女主这相貌,这气质,这智商,比不上她君晚大佬的一根头发丝,居然还想她爱护敌国小花朵,可拉倒吧!
“乖乖在皇宫里当你的小圣母不好吗?非要赶上来招人骂,怎么着,被一群入侵者当成小公主捧了两三天,真以为自己是小公主了。”
琳琅环胸,笑容冷酷,“别嫌姐姐说话难听,在帝国的眼里,你无非是个生育小白鼠,以为是真爱,人家也就把你当稀罕的宠物遛遛,对男人是天真可爱小公主,反而冲我蹬鼻子上脸的,什么玩意儿,姐姐给你脸了?”
祁方默默地、默默地退后一步。
可喜可贺,邬姐的嘴炮技能又精进了。
看来回到基地后,那群大老爷们全都要拜倒在邬姐的毒舌之下。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苏早早被气哭了。
她心思敏感,有时候又倔得跟一头小牛似的。
这一年小公主被呵护得太好了,受不得别人半点的轻视,琳琅一开口就是蛇打七寸,刺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慌,苏早早既不肯承认,又不愿意低她一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以为你就很好吗?跟一群男人拉拉扯扯,还水性杨花!”
琳琅挑眉。
看来这小姑娘对邬琳琅的怨气颇深啊。
事情倒是有趣了,女主看不上邬琳琅的行事作风,那在前剧情之中,为什么要跟人走呢?当时她可依赖邬琳琅了,夸赞她是“温暖可靠的大姐姐”。
啧。
她身体往旁边一滑,姿态更加慵懒撩人。
琳琅对澄清不感兴趣,相信她的人,全世界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怀疑她,而不相信她的人,单凭一两句谣言,就能把人钉在耻辱柱上。
人的一生来来回回全是解释,活在别人的议论里,多累。
于是她凤眼招摇地扬起,“那怎么能一样?姐姐我才貌双全,有钱有势,多少男人哭着求着要当我的小宝贝,看中了就谈,情淡了就分,也没什么始乱终弃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允许人多谈几场恋爱?姐姐可是有好好的给分手费跟青春损失费。”
“至于你嘛,有时候得有点自知之明,要啥没啥,还得靠别人养,你说说你身上的哪一件东西是你自己正常工作挣来的?”
“算了,你还小,姐姐善良,大你九岁,不拿我的优势跟你比,只是你书读得不多,眼界也不行,脾气还挺大,如果你不是第一个从帝国冷冻舱苏醒的人,你猜他们对你有多少分热情?”
她言辞犀利,苏早早完全没有回嘴的机会,扑到玛丽皇后的怀里一阵痛哭。
玛丽皇后身体一僵,皇室的人基本都有点儿洁癖,苏早早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她的礼服上,委实让她坐立难安。
“七天,我最后再给你们七天的时间,如果不能给出我满意的答复,那就别谈了,看看是我们先被捕杀,还是你们先完蛋。”
凯森皇帝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被琳琅一键关闭屏幕,气得对面狠狠砸了通讯屏幕。
苏早早浑身发颤。
她第一次看见慈父般的凯森皇帝发火,如野兽般可怕。
而琳琅转了椅子,双腿交叠,随意扫了眼巡游舰上的外交人员与驾驶员。
“落到我的手里,就好好听话,谁再敢搞小动作,老娘送你们去上面见你们的神,我说到做到。”众人面色灰白,却不敢再乱动了。
琳琅通知了悬浮舰的小方哥哥过来收拾烂摊子。
一下子赚入了两艘大巡游舰,小方哥哥简直乐疯了,他们刚刚起步,口袋穷得响叮当,一枚星币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费。
一切还不错,就是先前的那一艘巡游舰被琳琅弄得太垮,外观与系统损坏接近三成,想要维修到完好如初又得花上一笔星币。
小方哥哥一边通知基地的人来接手巡游舰,一边哀怨看琳琅,她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琳琅立即祸水东引,严肃道,“他们是西洛皇室的外交人员,可能会携带利器,以防万一,建议搜身。”
祁方的眼睛一亮。
对啊,这些全是他们的人质,既然是人质,除了衣服跟鞋子,其他东西就没必要戴着了吧?
帝国众人在女魔头的地盘上,忍气吞声,将值钱的交出来。
小方哥哥兴致勃勃清点着战利品,突然精神一紧,跑到琳琅的面前,“刚才我听见智脑警告说你的生命体征下降到30,伤得是不是很严重?”
琳琅垮下肩膀,可怜兮兮地说,“疼死了,想吃郝大叔做的辣子鸡。”
祁方怒道,“不行,在你伤还没好的时候,只能吃清淡的,你要是敢溜去厨房偷吃,我……”他想了想,好像打不过,来了一招直男嘤嘤嘤的威胁,“老子哭给你看。”
琳琅:“……”
祁方又把人赶回悬浮舰了,让马尾辫小姑娘给她上药。
不多会,不放心的小方哥哥又跑了一趟,把翘着二郎腿玩枪的家伙捉回床休息,被子刚盖到一半呢,舱门敲响了。祁方用眼神警告琳琅不能乱动,走过去开了门,马尾辫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那人想要跟琳琅姐说一会儿话。”
那人还能是谁?
祁方黑着脸,“不见。”
“让他进来吧,反正他又干不过我。”
琳琅懒洋洋仰着脑袋。
祁方咬牙切齿,“我的姑奶奶,我当然知道你厉害,我只是怕你那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受了伤还日天日地的,姑奶奶可真行。
“这倒是,姐姐就是太善良,总想给每个男孩幸福。”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小方哥哥很是无语,“……你这不叫渣吗?”
“这怎么能叫渣呢?”琳琅逗人,“我的心只是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
“……”
祁方被她打败了,只能把皇长子春带了过来,本人则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琳琅身边,虎视眈眈瞅着两人,致力于要当一颗闪闪发亮的大电灯泡,看他亮不瞎这对爱撒粮的狗男女!
只可惜,小方哥哥的电灯泡当到半路就自动断电了,身为直男的他实在受不了这种黏黏糊糊的“眉目传情”,整个人起了鸡皮疙瘩,搓着手臂哆哆嗦嗦逃命了。
“疼不疼?”
被神明钟爱的美少年睁着清澈碧瞳,他的脸庞雪白,剥离了最后一丝血色,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如水晶般的美丽。
“你在关心我吗?”
琳琅捉弄他。
美少年没有说话,拧下了两边袖口的翡翠袖扣,递给她,“把它砸碎了,里面是特级治愈剂,在受伤的地方涂开,不要洗澡,忍着,过两日便好了。”
这一刻,帝国之子模糊了立场,他放弃了身为高级政客的敏锐试探,不跟她针锋相对,也不跟她唇枪舌战,像一个普通的、有些大胆的少年,体贴起了一个他不该体贴的人。
“手受伤了,你帮我啊。”
坏姐姐得寸进尺。
春目不斜视,轻车熟路替人解了旗袍,他瞳孔一缩,窈窕妙曼的身躯缠了密密麻麻的绷带,基本全是新伤,渗出大片的猩红。
这几乎是濒死的重伤。
她怎么不哭呢?
苏早早擦破膝盖一块小皮,或是割破了手指,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家足足哄了一会才止住。而她,从他见她的那一刻起,一直是伤痕累累,可即便是伤得再重,她也从来没哭过。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春没遇见过如此美艳狠毒的异性,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好像跟元老院的那个怪物是同一类人,行事诡异且疯狂,不听命令,屡屡挑战他人的耐心与底线,绝对是掌权者最厌恶的刺头。
他不该对她在意的。
美少年倾过身,修长手指插入那头妖异如诅咒的黑发,一按后脑勺,狠狠压住她的唇,将他看到她坠机那一刻慌乱、恐惧、害怕,包括那一刹那的微妙悸动,透过温热的体温,急促的呼吸,统统传达给她。
“小朋友,干什么呢?”
她哑着声,“姐姐可没兴趣跟你来一场感人至深的敌我爱情故事,姐姐可是——”
一直以高贵、温柔、亲和面孔示众的帝国之子,略微失礼打断了她的话。
“我第一次热潮期要来了。”
如果他被释放,回到帝国之后,皇室一定会给他准备oga,为了不变成失控的野兽,清醒的他必须要接受这份“馈赠”。
“所以?”
“所以——”
春的指尖微细,挑开制服金扣,皮肤白皙,颈线修长,一股淡淡的雪松气味覆盖过来。
alpha汹涌强烈的信息素被人为刻意地压抑到最低点。
“姐姐,请你标记我,俘虏我,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