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生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虽然服用过清心玉露丸,经脉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痛苦也相应减轻了一些,但是唐九生明白,化气散所造成的伤势最终只能靠自己承受,靠自身来修复,外力只能起到辅助和缓解的作用。
还是不能偷懒,唐九生叹了口气,硬撑着坐了起来,结跏趺坐,在心中默诵天玄总诀修习玄术。入定后,百会穴打开,劳宫穴打开,从天地间吸纳能量,再交由身体气机缓缓修复经脉,虽然修复过程缓慢,但总归是在修复,相信努力再加上时间能够疗好这伤势。
大家都不敢让受伤的唐九生再出任何意外,所以不能让唐九生自己睡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未婚妻和他同住,依然是西门玉霜负责生活问题,水如月负责安全问题。细心的张仲康让伙计在这间客房内临时搭了一张单人床给水如月,免得她又睡地铺。
他们隔壁的房间就是这次所保的客镖,夜里,温天龙和方英俊等镖师几次起来巡查,换班看守,生怕出什么意外,好在一夜平安无事直到天亮。
天亮后大家吃过早点,装好清水和干粮,整装待发,休息了一夜的韩老三精神饱满,向唐九生告辞,去投奔在当阳县正带着那五百名弟兄修整训练的重来。
镖队众人也向张仲康告辞,张仲康骑上马,亲自送到九原县外的十里长亭,这才和众人依依不舍的分别。此时,唐九生卧在车内休息,西门玉霜坐在身边陪护,水如月和岭南双雄在车前车后负责保护,黑白双马在后随行。
躺在车内的唐九生并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但又时不时的皱紧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西门玉霜伸手替他掩了掩被子,沉思中的唐九生下意识伸出手,把西门玉霜的柔荑轻轻握在手中。
西门玉霜顿时心中一暖,脸上飞起红霞,咬着嘴唇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个人的双手握在一起,彼此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半晌,西门玉霜柔声说道:“相公,我好盼着你能早一些把我们两个娶进家门。”
唐九生促狭的笑道:“你真是太恨嫁了,其实像你这么貌美,只要你喊声想嫁人,排队等着娶你的男人估计能从天昌府排到永安城。”
西门玉霜笑意甜甜,声音不大却很坚决,“不要!我就要嫁给你!只要能嫁给你,就算皇后我都不做,更别说什么岭南王的侧妃。哪怕我和你能做一天的夫妻,就算是死,都死而无憾了。”
唐九生伸手捂住西门玉霜的嘴,“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的,等将来这些风波都过去了,我要带着你和小师妹去隐居,生一堆孩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说到这里,唐九生突然坏笑起来,“不知道那个献妻求官的绿帽校尉现在如何了。”
西门玉霜啐了一口道,“呸,两个不要脸的臭男人。死肥猪无耻,那个朱绿帽更无耻,他的老婆也好无耻。”
唐九生笑道,“所以他们这样的人凑在一起,少祸害别人不是更好吗?不然你和殷春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你得多郁闷?我要是见到像你这么好的白菜让猪给拱了,也会不开心呐。你家二姐不就是让殷权给拱了?”
西门玉霜笑道,“我二姐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我二姐夫是相貌堂堂的一个美男子啊,不像殷春那副尊容,看了能让人吃不下饭吧。对了,亲爱的相公,你说殷春会不会派人来刺杀我们呢?”
唐九生摇摇头,“应该不会吧,不过我现在就是担心,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多少敌人,毕竟他们都在暗处,而我们是在明处,在明处的很吃亏啊。而且,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这趟镖到底保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打它的主意?”
西门玉霜无奈道:“除了那个罩着面纱的中年美妇和两个丫鬟之外,另外的几辆车里,我猜是金银宝贝,不然那些人疯了才会来抢一个中年女子和两个丫鬟。”
唐九生一笑:“温天龙对我说过,如果一旦发生意外,万不得已时,那三个女人和她们的随身行李是必保之物,那么照这样说,宝贝应该是那随身的行李或者是在她们三个人身上,也许那个中年美妇是哪个官儿的太太?”
西门玉霜笑道:“我想不透,索性就不去想。不过咱俩既然接了这个护镖的任务,又把水妹妹也拉了进来,那就做下去吧,就像你说的,反正也是顺道去湖州府,不如趁机赚点儿路费,出门在外,哪里不要钱呢?”
唐九生掐了一下西门玉霜的脸蛋,笑嘻嘻说道:“贤妻说的很是,只可惜为夫身受重伤,反倒成了负累,还得让你照顾我,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西门玉霜佯怒,轻轻打了一下唐九生的手,“说的是什么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要说这样的客气话,我听了心里不喜欢。”
水如月在车外轻轻敲了一下车篷,笑道:“你们两个呀,背着我打情骂俏够了没有?”西门玉霜脸上一红,调笑道:“哎哟哟,相公,你看看你的大老婆吃醋了呢,我好怕怕。水妹妹,那么换你进来和相公打情骂俏可好?”
水如月轻笑一声,得意洋洋,“哼,从小时候起他就是天天围着我转,那些甜言蜜语还有厚脸皮泡妹妹的神功都是在我这里练就的。”
西门玉霜大笑起来,“哎哟,瞧瞧这个不知道害臊的丫头吧!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呀,见到她的小师哥身边有另外一个姑娘,急的都快要哭了呢!”
水如月气的笑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后悔说将来跟你两头大,就应该让你做小老婆,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争风吃醋了!”
西门玉霜拉着唐九生的手笑道:“相公,你瞧瞧,就这么两句玩笑话,水妹妹马上就摆出大房太太的气势了,这可怎么得了!”
唐九生咳了两声,无奈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儿,不要这样闹,不然相公不好做人呐。”
岭南双雄的双刀黄起万在旁边咳了两声,“咳咳咳,唐姑爷,这就是你不对了啊!坐享齐人之福还和两位夫人一起秀恩爱,刺激我们这样媳妇都没有的单身汉吗?”
唐九生在车内一本正经的说道:“黄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什么时候秀恩爱了?我们本来就很恩爱好不好?”
双戟单飞庭无奈道:“得了,老二,闹了半天这还成咱们哥俩的不是了。这新姑爷的嘴巴可真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难怪能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大家互相调侃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九原县城走了有三十多里路,路的两边荒草丛生,树木杂陈,偶尔还能见到断壁残垣,原来应该是个村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废弃了。众人都打起精神,不再开玩笑,因为这种地方容易被伏击。
正在此时,前方官道上出现了三匹马,挡住了镖队的去路,前边的趟子手开始喊镖,“福顺镖局,顺通八方,八方朋友借个光……”三人骑马挡在路中间,根本无动于衷。
三骑马,为首骑黑马的是位十七八岁的俊逸公子哥儿,蓝色儒衫,轻摇象牙折扇,皮肤白晳,风流倜傥。俊逸公子哥左边骑枣红马的是位书童,十五六岁,相貌不俗。右边骑黄骠马的是位中年仆人,身材高大,面貌凶恶。
温天龙在队伍中间,远远看到这一幕,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止住镖队前行,拍马上前,拱手施礼,“三位朋友,在下福顺镖局副总镖头温天龙……”
话没说完,骑黄骠马的中年仆人怒目而视,大声问道:“你们队伍里是不是有个叫唐九生的?”
温天龙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朋友,不知你找唐公子有什么事?”
此时,发现有情况的水如月已经催马来到前面,见拦住去路的是一主二仆,摸不着头脑,正要说话,只见西门玉霜骑的那匹大白马从后边跑了过去,用脖子去蹭俊逸公子哥所骑的黑马,亲昵的冲公子哥打着响鼻。
俊逸的公子哥拍了拍大白马的脖子,轻声笑道:“老白,好久不见了,你跟着唐贤弟一向可好?”
众人见状都是一愣,这时,西门玉霜已经搀着唐九生下了车,缓缓走了过来。公子哥眼尖,一眼看到唐九生,高声问道:“是唐贤弟么?”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友非敌。
唐九生闻声大喜,就想加快脚步,“是殷胜兄吗?你老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西门玉霜一边搀着唐九生往前走,一边心疼道:“哎哟,相公你慢点儿,慢点儿,咱们不急,你可别摔到。”
俊逸公子哥见到唐九生,大喜,合起象牙折扇,赶快从马上跳下,过来牵着唐九生的手,欢喜非常。小书童和相貌凶恶的仆人也跳下马来,牵着马恭敬的站在一旁。
唐九生连忙给水如月、西门玉霜等众人介绍,“这位殷胜兄,是我在游历路上结识的好朋友,一年前在岭东道救人的时候,与殷胜兄相识,彼此惺惺相惜,结为义兄义弟,我这匹大白马就是胜兄所赠,后来被玉霜用独角马偷换了。”
唐九生回头又指着水如月、西门玉霜对殷胜笑道:“殷兄,这两位就是贱内了。”水如月和西门玉霜二人对殷胜道了万福,殷胜连忙还礼。
唐九生又指着水如月和西门玉霜给殷胜介绍,“这位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水如月,这位是西门玉霜,是……”
殷胜大笑道:“不必介绍,我知道了,就是差点儿当上岭南王侧妃的那位姑娘。”
众人都很诧异,唐九生也有些惊讶,“殷兄是怎么知道的?”
殷胜的小书童在后边牵着马笑道:“现在怕是整个江湖都知道,国师府的唐公子抢了岭南王殷春没过门的侧妃了。”
唐九生跌足道:“肯定又是万德言这个老乌龟把消息传出去,这下殷春的脸丢光了,必然恨我入骨,我和殷春的仇算是解不了了。”
西门玉霜嫣然一笑,“你们俩的仇本来也解不了了。”
殷胜看了一眼水如月,啧啧赞道:“我刚遇到唐贤弟时,一见如故,每天同食同寝,难怪唐贤弟说梦话时都经常念叨着他的小师妹,弟妹果然有天人之姿。唐贤弟,你真是好福气,娶了这样两位姿容出众的妻子。”
唐九生假意客气道,“哪里哪里,殷兄过奖了,小弟久闻嫂夫人才貌双绝,有倾国倾城之姿。”随即又把温天龙介绍给殷胜,“殷兄,这位是福顺镖局的副总镖头温天龙老兄,小弟现在就是帮他护送这趟镖。这几位都是镖局的镖师,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殷胜对温天龙一笑,抱拳道:“久仰久仰。”温天龙抱拳道:“殷公子,幸会幸会。”一众镖师都过来自报名号,和殷胜打过招呼,殷胜一一还礼。
殷胜微微一笑,对温天龙说道,“温镖头,你们可以继续赶路。”又对小书童和相貌凶恶的仆人说道,“惜墨、老赵,你们在前边帮温镖头护一下镖,我和唐贤弟在后边叙叙旧。”二人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和温天龙并驾齐驱赶路。
温天龙看着书童惜墨和悍仆老赵,心中道:“这个姓殷的公子必是巨富之家,连他的书童和仆人都骑着这样的好马。”
殷胜和唐九生坐在马车内聊天,殷胜的黑马拴在车旁跟着走,西门玉霜和水如月二人骑马跟在车后,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西门玉霜若有所思道:“水妹妹,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位殷公子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能和相公做了义兄义弟。”
水如月取笑道:“你那二姐夫平西王的皮囊也好,你看相公会不会与他结为义兄弟?”
西门玉霜点头道:“这倒也是。”
车内,唐九生靠着枕头,笑问道:“殷兄,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消息,又怎么会赶到这里来找我?”
殷胜淡淡一笑,“贤弟,你现在江湖上可谓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我听传闻说你帮福顺镖局护了一趟镖去湖州府。你又成了什么鸣龙刀主,又是与白月亭大战身负重伤,又有神刀门悬赏千金买你的人头。愚兄放心不下,这才从剑州匆匆赶了过来,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唐九生感激道:“谢谢我兄援手,小弟感激不尽。”
殷胜不以为然,拍了拍唐九生的肩膀说道:“何谢之有?你我既然结为异姓兄弟,如今贤弟有难,做哥哥的岂能坐视不理?哦,你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唐九生苦笑道:“经脉严重受损,和人对敌的时候,一动气机伤势就加重一分。幸好服了朋友所赠的清心玉露丸,现在感觉好了一些,但仍然需要慢慢恢复。”
殷胜点点头,掏出一丸药递给唐九生,“这是安魂丹,也是疗伤的圣药,不过不对症,你留着吧,也许什么时候有用呢。那你就好好养伤,外边的事交给哥哥我来处理就是了。你休息,让两位弟妹也一同乘车吧,让她们照顾你。我在外边,单独和弟妹相处不太方便。”
唐九生含笑点头,接过药,想了想又问道:“殷兄,你是国姓,可是和当今皇族有亲?”
殷胜答道:“是,我们家和当今皇族算是同族的远亲,不过是很远的那种了,人家也未必拿我们这枝当回事,算了,不提这个。”唐九生见殷胜不想提这事,也就不便再问。
殷胜下车,骑上自己的大黑马,守在车外,让水如月和西门玉霜一同乘车,照顾唐九生,一行人向下一站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