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如月掩护下,从另一条巷口逃出来准备去搬救兵的西门玉霜有些惊慌失措,毕竟初来湖州府,人生地不熟,她正准备要找人问路时,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熟悉的鹰唳,西门玉霜抬起头,只见半空中有一只青色雀鹰正在盘旋,她心中一阵惊喜,这是唐九生的那只小青。
此刻的西门玉霜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伸出手臂向那只青色雀鹰拼命挥舞,那只很通人性的猛禽在空中盘旋着长唳一声,竟慢慢降低飞行高度在她头顶上方几尺处盘旋了两圈,然后缓缓落在她的手臂上,动作轻盈无比,显然是怕抓伤到她。
西门玉霜惊喜异常,也不管小青听不听得懂人话,“小青小青,快去叫相公来,水妹妹在这里有危险了!”雀鹰小青歪着头,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西门玉霜一下,西门玉霜又对着雀鹰小青重复了一遍,“小青,有危险,快叫相公来救命!”
青色的雀鹰振翅而起,在西门玉霜头顶盘旋了一圈后,响亮的长唳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就已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西门玉霜望着疾速飞走的小青,长出了一口气。
夜里陪着兄弟们去广月楼喝过花酒,上午回到客栈就一头倒在床上蒙头大睡的唐九生,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两个未婚妻说要去买胭脂,可他毕竟伤势并未完全养好,而且在路上颠簸劳顿再加上昨晚硬撑着陪兄弟们喝酒,实在是疲倦已极,心想等自己睡饱了再起来陪大小老婆去逛街也来得及。
等到两个未婚妻出门之后,不是很放心的唐九生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子打了几声唿哨,片刻后,正在附近天空中游弋的雀鹰小青飞了下来,唐九生指着两个未婚妻的背影示意小青跟上去,这才放心的回到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此时,好梦正酣的唐九生猛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鹰唳,顾不得眷恋温暖的被窝,光着脚腾地跳下床来,一把推开窗子,只见青色的雀鹰正在窗外盘旋。小青见到唐九生推开窗子,哀鸣了几声飞入屋内,落在桌上很焦躁的走了几步,又振翅飞到窗外不断盘旋,有引路之意。
唐九生见到小青如此模样,心头一震,怕是大小老婆有了麻烦,小青才会飞回来求助,匆忙穿起衣衫,背上鸣龙刀,出来使劲敲响高重阳、孙江东的房门。
同样睡眼惺松的高重阳被敲门声吵醒,一脸不满的开门,看到唐九生之后先是一怔。唐九生简单向高重阳说了雀鹰回来求救,我先过去看看,如果需要你们帮忙,我会让小青回来给你带路。这才匆匆赶到马厩里牵出独角马骑上,跟着天空中的雀鹰,向染布巷方向奔去。
西门玉霜偷偷回巷口偷瞄了两次,头一次看到水如月和窦延年在对话,第二次再去偷瞄的时候,发现水如月已经和窦延年动起手来,虽然短时间内不会落败,却也不乐观。
西门玉霜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去了不但帮不上水如月的忙,反倒要拖后腿,急的在巷子外边团团转,生怕水如月有点闪失,心中不断的念叨,“相公快来,相公你怎么还不来?”心底却发恨,有时间一定跟着相公好好的练武,武艺不济耽误多少事?
正焦急在巷口外边等待的西门玉霜,心砰砰乱跳,生怕小青搞错了位置就麻烦大了,猛然间,西门玉霜听到上空传来一声温和的鹰唳,抬起头见到小青已经在她头顶上空盘旋,紧接着就见到黑色独角马狂奔来到面前。
穿着一身白色文士服气宇轩昂的唐九生背着紫色刀鞘的鸣龙刀,翻身跳下马来,“大老婆玉霜,我来了!小师妹呢?”
西门玉霜几乎落下泪来,拉着唐九生的手就往巷子里跑,一边跑一边说,“我们在这个巷子遇到一个带着一群狗腿子的纨绔流氓,说是郡守的儿子,想抢我们回府做小妾,水妹妹动手把他打翻在地,我们刚想走,他们家就来了一个不知道多高的高手,带着一大群护卫把水妹妹堵在巷子里了,现在正在动手。”
唐九生皱了一下眉头,抬头冲着天空中盘旋的小青打了个唿哨,伸手指了一下客栈的方向,小青在空中长唳一声,振翅飞向客栈。
唐九生牵着独角马,跟在西门玉霜身后,疾步走进染布巷,此时染布巷内,一群人正在围观水如月和窦延年的大战,还不时有人叫好。
巷子两旁的楼上也有不少人伸出头来观看巷中的精彩大战,头发已经凌乱不堪的水如月正和窦延年交手,窦延年虽然拳风霍霍,却显然已经是手下留情。
站在窦延年身后十几步远,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苏玉庆,正侍立在邱迎春身旁,邱迎春身后站着几十位匆匆赶来身穿青衫的郡守府护卫。
穿着红色绣花洋缎子襦裙的郡守夫人邱迎春,懒洋洋坐在从马车上搬下来的梨花木椅子上,观看窦延年和水如月过招,一边看一边很不满的问道:“窦延年今天是怎么了,打了这么久,连一个小姑娘都赢不了?”
苏玉庆望着他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的母亲,小心翼翼说道:“那个穿水蓝色裙子的小姑娘差不多有接近二品的实力,儿子先前和她过招,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就被打倒在地。”
邱迎春瞪圆了一双美眸,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一个不超过十五岁的姑娘有接近二品的武功?难怪窦延年和她动手打了这么久呢!”
远远的,唐九生望见有人在欺负他的小师妹,胸中怒火燃烧,把马缰绳递给西门玉霜。运起内力一声大喝,“住手!”一个纵身,便掠出十余丈,脚尖在地上轻点,又一个前掠,已然来到小师妹身前,随手轻描淡写一拳将窦延年击退到几步开外。
唐九生转身望着已是强弩之末的水如月,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温言道:“小师妹,去玉霜那里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水如月望着笑容温醇的唐九生,心里一下踏实了下来,眼圈一红,温顺的点了点头,“相公小心点儿!那边站着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就是郡守府的公子,叫苏玉庆,就是他耍流氓被我们打了。”
唐九生自信的笑了笑,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在水如月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放心。”转回脸望着窦延年和他身后的一帮人,厉声喝道:“刚才还有谁欺负我的两个老婆了?死前自己报个名字!”
被唐九生一拳击退的窦延年惊疑不止,面前这个穿白色文士服的英俊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随手一拳竟能轻松将自己击退?可自己明明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气机运转,难道这少年是一品高手?!
刚才那个穿水蓝色襦裙的漂亮小姑娘已经超出他的想像,虽然他只使出了八分功力,可那小姑娘却也硬是在他手下走了五十几个回合。要知道,窦延年穿的是武师服,方便打架,小姑娘可是穿的襦裙,但那轻灵的身法真是让他大为惊叹。
窦延年抱拳拱手,“在下是湖州郡守府教头窦延年,刚才这位水姑娘打了我家大公子,因此在下要将她擒下,交给公子问罪。”
唐九生冷冷一笑,双臂抱在胸前,“那就叫你家公子过来说话!”
窦延年心中有火,“公子是什么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见?”
唐九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这话说的真有骨气!”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前踏出,骤然发力,一拳打向窦延年的胸口,“你是拳法宗师,我就用拳法胜你!”
窦延年的瞳孔猛然收缩,心头一惊,猛的提起气机闪电般向后倒退了几步,可这一拳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口。穿白色文士服的英俊少年出拳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捕捉不到对方出拳的痕迹,胸口就已经中拳。
被打中一拳还没缓过神来的窦延年,恍惚间见到少年如同一头豹子一样弓腰向他冲来,久经大敌处变不乱的窦延年将双手护在胸前,一眨眼的功夫,少年已经打出十几拳,拳法行云流水拳拳到肉,窦延年被打的身形摇晃,连连后退。
窦延年面露苦涩,能把晋阶二品境十余年的自己打到如此狼狈,这个少年绝对是一品境高手无疑了!
坐在梨木椅子上观战的邱迎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椅子上霍的站了起来,像见鬼一样看着那个把窦延年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白衣少年。窦延年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这位郡守府里武功最高的教头,曾经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神拳窦无敌,那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窦延年惨笑了一下,“一品又怎样?我窦延年纵横江湖三十余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况且我此时的实力已经近乎到达一品的门槛?”
窦延年强提一口气机,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中,使出窦家拳中最为气势磅礡的“泰山压顶”,拳头夹带着罡风狠狠打向唐九生的头顶。
人在空中的窦延年,面色阴冷,你岂能想到我窦家的拳法,只有逼到生死一线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唐九生面对窦延年看似凌厉无比的一击,只是冷冷一笑,你非要为了一个纨绔和我较个生死吗?
唐九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那一拳重重砸在自己的头顶,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颤抖,唐九生身后的水如月和西门玉霜惊呼出声,对面苏玉庆已露出胜利的笑容。
唐九生身前的青石地面被拳罡砸出一个二尺多深的坑,尘土飞扬,唐九生随意挥了一下袖子,一股劲风便将灰尘瞬间吹散。唐九生咧开嘴笑了,这一手偷师自姜胖子的挪移术果然很管用。
唐九生跨前一步,一拳再次将目瞪口呆的窦延年击退,冷冷说道,“看在刚才你没有对我老婆下重手的份上,我也饶你一命,去叫你家公子过来!”
窦延年长叹一声,“老朽技不如人,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公子和夫人?不知阁下大名,能否告知?也好让我知道输在了谁的手里。”
“在下无名小卒唐九生。”
“好,老朽记下了,告辞。”窦延年已经离开江湖多年,自然不知道这几天才开始名声大噪的鸣龙刀主唐九生的名头。
不过今天这年轻小姑娘和小伙子的武功,让他茫然了,这个江湖我真的看不懂,难道我真的老了?
心灰意冷的窦延年转身缓缓走向邱迎春和苏玉庆,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走到二人面前,窦延年一躬到地,声音低沉:“夫人,公子,恕老朽无能,今天给郡守府丢人了,这些年郡守府的容留,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告辞了!”
无视邱迎春和苏玉庆等人的挽留,窦延年一纵身跃上巷子旁的小楼之上,却回过头来看了唐九生一眼,仰天一声长叹,摇摇头,蹿房越脊而去,转眼消失不见了。
目送窦延年离去却无法挽留的苏玉庆又恨又怒又气,被西门玉霜打到青肿的脸扭曲着狰狞可怖,向身后的几十位郡守府的青衫护卫一挥手,“大家一起上,打死他!我今天非要把这两个女人抢回去不可!”
娘的,一个人上或许打不过你,这么多人一起上,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