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唐扶龙回过头,只见肥胖而且臃肿的殷春骑在一匹西域汗血宝马上,正晃着大脑袋,一脸不满的望着唐扶龙。殷春那身板,那重量,实在让人担心他胯下的那匹马会被他给压死,殷春身后紧紧跟随着十几个护卫,上百名精兵,还有三辆带篷的马车。
殷春大概也怕自己把这汗血宝马压死,翻身就要下马,一个机灵的仆役赶紧上前跪在马旁,殷春踩着这仆役的后背慢慢下了马。看的在场的众人心惊胆战,生怕殷春把这仆役给踩成了肉饼。不过看来这仆役会些武功,被殷春踩了一下竟然还活蹦乱跳的。
唐扶龙带来五百骑兵,殷春又带回来一百多人,岭南王府门前的小广场就被两伙军兵占去了好大一块位置。两伙人怒目相向。
唐扶龙冷冷一笑,“岭南王,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本国师带着五百骑兵来到你岭南王府是不假,可是我还没带着人闯进你的王府,而只是站在你王府大门口,你就给我安个私闯王府的罪名?至于你那手下挨揍,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不清楚吗?一个从五品的小小游骑将军,见了国师都敢不跪,仅仅掌他的嘴都是看在你岭南王的面子上!”
朱聚贤见殷春回来了,哭嚎着从台阶上爬起来向殷春跑了过去,国师府戴红色面具的侍从并未阻拦他,而是任他跑过去。朱聚贤抱住殷春的大腿,跪在殷春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王爷,王爷您可回来啦!您要再晚回来一会儿,小的就见不着王爷了啊!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
殷春很不耐烦,低头做势踹了朱聚贤一脚,“行了行了行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堂堂的从五品游骑将军,哭成这样,丢不丢人?啊?再说了,今天这事就是你不对!见了老国师你都敢不跪,这事儿啊,实在是说不过去!他手下打你两耳光踢你一脚,已经算是轻的了!老国师要是一怒之下向皇上参你一本,罚俸都是轻的,弄不好你这官帽子都得给摘喽,连本王都得担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殷春训斥完了朱聚贤,抬起头笑眯眯望着唐扶龙,“老国师,这是哪阵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到我府上坐一会儿喝点儿茶,消消气,您看您跟一个狗奴才置什么气呢?他不过是我们殷家的一个忠实走狗,狗奴才而已!”殷春特意把“殷家的忠实走狗,狗奴才而已”,说的咬牙切齿。
唐扶龙听了殷春的暗讽,并不以为意。把右手的金色龙头拐杖交到左手,伸出右手掸了一下紫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王爷,今天我唐扶龙来了,你那奴才不跪我,我还真懒得理他,那你是不是得跪啊?”
殷春表情夸张的大笑,缓缓来到唐扶龙马前,抬起头望着唐扶龙,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老国师,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吧!二品以下官员见了国师要跪,可我殷春是堂堂的王爷,我怎么能跪你呢?你唐家倒是有块御赐金牌能让我跪下,可是据本王所知,那块金牌好像在你儿子唐九生身上!再说你现在已经被贬为三品护国法师,已经不是国师了,又凭什么让本王跪你?按理说,你小小的三品护国法师应该跪我这个岭南王才对!”
唐扶龙在马上探身,望着殷春,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嗯,岭南王这话貌似很有道理,唐家的御赐金牌确实在我儿子唐九生身上,而且老夫也确实被贬为三品护国法师,但是王爷你年纪轻轻,记性却不大好,我被贬为三品护国法师是不假,可是后边还有‘权国师府事’几个字,你怎么忘了?更重要的是,我唐家还有个比御赐金牌更重要的东西,难道王爷你真不知道吗?”
殷春瞧了瞧唐扶龙,一脸疑惑,“唐扶龙,你说这话,本王还真不明白!之前呢,你唐家有两样东西我害怕,一个是你国师的身份,另一个就是那块御赐金牌,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让本王怕的,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唐扶龙仰天狂笑,笑够了,才低下头,一脸笑意看着殷春,扬了扬左手足有一人高的金色龙头拐杖。
“岭南王,你认识这个龙头拐杖吗?大概你没有什么印象,也对,国师一般情况是不会拿这个拐杖出来的,毕竟有御赐金牌也就够了!不过呢,老夫可以告诉你,这个金色的龙头拐杖,是大商太祖皇帝赐给国师府唐家的,可以上殿不参,下殿不辞,见王不拜,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你说,它有没有用呢?你要不要跪呢?”
殷春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暗悔,好像多年前听父王提起过,国师府有个什么龙头拐杖能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平时根本没人在意这个东西,刚才见到这老家伙提着这个拐杖我就应该记起来嘛,怎么竟然给忘了?
殷春赶紧脸上堆笑,“老国师,我怎么会让您给我下跪呢?您当年可是我父王的好友!您也知道,本王一向爱开玩笑,刚才就是跟您开玩笑了嘛!您可别往心里云!但是不知老国师兴师动众来到我岭南王府有什么公干?貌似本王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唐扶龙看着殷春,明知故问道:“老夫有件事想要问问王爷,王爷这是从哪里回来呀?瞧这风尘仆仆的样子,难道是从西南道回来的吗?”
殷春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正常,哈哈笑道:“老国师,你可真会开玩笑!根据大商宗藩条例,藩王不得擅离封地,本王一向小心谨慎,又怎么敢违反宗藩条例呢?本王这几天在府里呆的有些闷了,所以带着人马出去打打猎,打些山鸡、野兔、狍子、野猪什么的!呶,都装在那三辆马车上!”
唐扶龙瞧了瞧殷春,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看起来王爷你还是蛮知法懂法守法的嘛!不过,我的亲家水云东被人给抄了家,没收了财产,听说是你岭南王府的游骑将军朱聚贤带人所为。但是据老夫所知,大商宗藩条例规定,未有实职的藩王不得干涉地方政事,王爷是不是越权了?”
殷春一脸惊讶,“哎呀,老国师,您的亲东水云东是谁啊?本王压根就不认识他啊!又怎么会派人去抄他的家呢?本王实在是冤枉,多半是您手下的人把消息搞错了吧,本王怎么会办这种事情!”
唐扶龙看了一眼站在殷春身后的朱聚贤,冷笑道:“朱将军,我有件事要问你,你是不是带着人跑到柳泉郡水家抄家,还抓走水云东一家,还指使手下打伤了水云东的儿子水如龙?”
朱聚贤假意笑道:“老国师,查抄水家嘛,是有这事!的确是我带着捕快和官兵查抄了水家,不过我们王爷并不知情!而且,我是受柳泉郡守所托,才带兵去抄了水家。因为水云东是朝廷要犯,武艺高强,号称柳泉郡第一高手,郡守衙门无力抓捕,因此来函向王府求助,请求派高手协助,末将这才调兵去参与了围剿!”
唐扶龙盯着朱聚贤的眼睛,“朱将军,那么说,你是有功无过了?好,既然你说是协助柳泉郡守衙门抓人,老夫姑且相信你所说是实,那你怎么还把水家人给绑到了岭南王府呢?岭南王府什么时候成了有司衙门,还有权处置地方上的案件了?嗯?”
朱聚贤哈哈一笑,“老国师,您老误会啦!我之所以带人把水云东押到岭南王府,那是因为水云东和朝廷钦犯管德强有关联,管
德强已经招认,他之所以潜入皇宫偷窃当今圣上的冠冕朝服,金珠宝贝和武功秘笈,都是受水云东的指使,而且是人证物证俱在,赃物也在水云东家里查抄了出来!”
朱聚贤向前走了几步,又道:“水云东被抓之后,柳泉郡守衙门怕有人把钦犯水云东劫走,所以才请求将一干人犯押到王府看管,而且在当晚审讯过后,郡守衙门已经派人将一干人犯押送永安,现在水家人已经不在王府了,不信您可以带人进入王府搜察!您要是能搜出来水家人,末将认罚!”
唐扶龙大笑,“朱将军真聪明,这么轻易就把皮球踢给老夫了,没有圣旨,谁有权力随意搜查王府呢?对不对?你说人不在王府,不过就是欺负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能随意搜查王府罢了!那我如果在王府搜出来水家人,朱将军该当何罪啊?”
朱聚贤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慌不忙答道:“老国师,在王府是不可能搜出来水家人的,水家人在两天前就已经押解送往京城了,末将绝不敢欺瞒国师大人!”
唐扶龙大笑,“水家人被押解送往京城,有谁可以作证?老夫只知道水家人被押解进了岭南王府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朱聚贤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当时还是末将亲自带人将水家人护送离开王府的,王府还派出了几名侍卫和五十精兵,协助郡守衙门的官差和上百兵马押解水家人,一路离开岭南道往京城方向去了!这可是钦案,当然要圣裁才能定夺!”
殷春一脸怀疑的看着朱聚贤,冷声问道:“朱聚贤,你小子当着老国师的面可不要撒谎!水家的人到底在不在咱们王府上?怎么本王就出去打了几天的猎,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可笑啊,本王身为王爷,王府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本王却一无所知!你小子还瞒着本王做了多少事情?赶快从实招来!”
朱聚贤嘿嘿笑道:“王爷,这几天您带着人马出门打猎散心,小的接到柳泉郡门衙门来函求助,总不能坐视不理,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打扰你的雅兴,所以末将自做主张处理了这件事情,但王爷您放心,水家人现在绝不在王府,确实是押解送往京城永安了!”
殷春笑道:“老国师,既然朱聚贤这么说,那想必水家的人一定是押解送往京师了,您要是不相信,那您就请来圣旨,带兵搜查我的王府,只要您能在我的王府里搜出水家人,本王就立刻斩了这个隐匿钦犯的朱聚贤!您看怎么样?”
唐扶龙点点头,“好,既然王爷都这么说,老夫就相信王爷一回。既然王爷是去打猎了,那就分老夫一些猎物,王爷没有什么意见吧?”
殷春脸上堆笑,“老国师说笑了,怎么会呢!猎物都在车上,老国师自己去选就好了,想要什么拿什么,给本王留一点就好!”
唐扶龙拨转马头,来到三辆装着猎物的马车前,用龙头拐杖撩起第一辆马车的车帘,看了看车内成堆的山鸡野兔野猪等猎物,点了点头,“嗯,那老夫就选这头野猪吧,这野猪呢,最爱祸害老百姓的庄稼,老夫最喜欢吃野猪肉了!”
带着红色面具的国师府侍从上前,从马车上轻轻提起那头野猪,随即跃上马背。唐扶龙回头看看殷春,笑道:“那老夫就多谢王爷的猎物,改天再来叨扰王爷吧!”随即一挥手,“撤!”
五百马队动作出奇一致,排成纵队,跟在唐扶龙身后,向官道疾驰而去,扬起一路的烟尘。殷春望着唐扶龙带兵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你个老东西!吃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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