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州城东孙德民家,徐氏苦苦哀求唐九生,水如月和夏侯灵玉以及令狐羽都大失所望,众人都以为徐氏有证据能证明江东王谋反呢。唐九生一脸无奈道:“徐氏,你丈夫那么大个人,他是江东王府的幕僚,他在江东王府丢了,那是你家和江东王府的事情,本王能有什么办法?你家里的人丢了,你到官府报官就行了,本王管不到这事啊!”
唐九生摇头叹息,兴冲冲来到孙家,本以为能有什么有把握的证据扳倒江东王,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早知道就不来了,这娘们这不是没事添乱吗?唐九生愤然站起身要走,徐氏忽然噗通一声又跪在唐九生的面前,抱住唐九生的大腿高声道:“王爷,民女还有话没说完,王爷容禀!”
令狐羽在一旁气的都想踢徐氏两脚了,这娘们说话大喘气吗?唐九生哀叹道:“这位大姐,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本王很忙的!”
徐氏无奈道:“王爷,事情是这样的,我丈夫前次回家来,曾带回来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是江东道盟誓谋反的官员名单,是我丈夫从江东王府偷偷抄回来的。我丈夫说,江东王怕那些官员不听话,让那些官员歃血为盟,又在名单上签字画押,留做把柄。我丈夫说,这是值钱的东西,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可以用这名单在朝廷换来大钱的!民女本不想说,怕害了我丈夫!”
唐九生一拍大腿,“那名单在哪里?快拿出来给本王看!本王给你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关头了,你还瞒着不说才是害了你丈夫呢!你呀,说你聪明,你敢当街拦本王的驾,说你笨呢,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隐瞒!要是殷中发起狠来杀了你全家,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徐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对令狐羽说道:“令狐将军,请随我去取册子!”徐氏起身带着令狐羽出了厢房,令狐羽跟在徐氏身后,来到西厢房门口的井边,徐氏低头向井里看,低声道:“令狐将军,这井中间的壁上有个暗道,从暗道走进去里面有间暗室,我丈夫就把那本册子放在暗室里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下井不方便,还要劳烦您下井把它取出来!”
令狐羽趴在井沿上瞧了瞧,这井口倒是能容他下去,令狐羽只好把辘轳的绳子都放了下去,自己顺着绳子慢慢爬下去,果然下到三丈多远时,看到左边有一个极隐蔽的石门,就藏在一块大石下,在那块大石下略凹了进去一些,站在上面井口往下看根本就看不见。令狐羽探出左手,推了一下那石门,石门轧轧作响,令狐羽这才用力把石门推开,石门后是个一人多高的暗道。
令狐羽精神振奋,纵身跃入暗道,右手提刀,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夜明石,边走边四下观瞧。暗道虽然在井底,却并不潮湿,不知道当初修建暗道的人做了什么处理。这暗道倒也不算长,十余丈远近就到了头,尽头处是一间三丈宽的石室,由青石铸成,石室简陋,只有一道小门。令狐羽推开小门,用夜明石做灯,先向石室中照了一下,见里面没什么异样,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石室内有一张大木床,床上有被褥,靠近床边有一张黑色的木桌,两把褐色的木头椅子,桌上有茶壶茶碗,靠近最里边的墙边还有一个书架,上边随意丢着几本书,除此之外别无一物。令狐羽来到书架前,只见书架上的灰已经很厚了,只有一个清晰的手印在其中一本书上,令狐羽小心拿起这本书,轻轻吹去灰尘,只见书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字,孙氏乾坤刀法。
令狐羽大奇,这孙家不是曾经的官宦世家吗?怎么还有一本刀谱?难道孙家祖上是练武的?令狐羽打开孙氏乾坤刀法,只见上面画着小人在练刀,每招每式都与自己过去习练的刀法截然不同,令狐羽把这刀谱上的灰吹了下去,小心藏进自己的怀里,这才发现刀谱的下面有本薄薄的小册子,令狐羽拿起小册子翻看,果然是记载了一些江东道官员的名字,其中就有那位死鬼严州将军楚文义。
确信无疑就是这本册子上记着那些谋反官员的名单了,令狐羽把册子也收进怀里,和那本孙氏乾坤刀法分开放,又瞧瞧了其它几本书,都是些卜卦、谶纬之类的书,令狐羽对这些卜卦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于是又把那几本书都丢回了书架。令狐羽心中狂喜,他痴武成狂,可如今才二品武境,这本孙氏乾坤刀法极有可能是什么失传的绝世刀法,能让他有机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要是不来这井中,怎么能够得到这样一本刀法?这叫什么,这就叫缘份哪!
令狐羽压抑住心中的狂喜转过身,离了石室,顺暗道走出来,到了石门边,先收了夜明石,又探出手抓住绳子,抓紧之后一跃而出,这才回头缓缓关上了石门。令狐羽顺着绳子慢慢爬了上来,见徐氏正焦急的站在井口旁向下张望。徐氏见令狐羽顺着绳子爬了上来,喜出望外道:“令狐将军,那册子拿到了吗?”
令狐羽笑着点头道:“已经拿到了,走,我们去见王爷!”两人这才回到东厢房中,唐九生已经把一壶粗茶都喝完了,正在着急,见两个人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令狐羽从怀中掏出那本小册子,恭恭敬敬奉给唐九生,唐九生接过这本小册子,仔细观看,果然如徐氏所说,上面记着数十个江东道官员的名字。从郡守、知县到校尉、将军,应有尽有。
唐九生心中暗道,幸好江东道经略使吕准不在上面,唐九生一声叹息,“好好的江东道,已经塌了半边了!”唐九生这才面有喜色,对徐氏说道:“你能交出这本小册子,功劳实在不小,本王会派人四处查探你丈夫的行踪,不过本王的枭卫在江东道势力还远不够强,无法直接保护你母子二人的安全,这地方你们不能住了,否则我担心有天殷中会杀人灭口!”
徐氏又跪了下去,感激道:“我母子二人的性命,从今天起就在王爷的手里!”水如月把徐氏扶了起来。徐氏也是个办事利落的人,当机立断去喊上儿子,娘两个收拾随身物品,孙嘉东才十岁,是个小孩子,舍不得自己用木头制作成的玩具,什么木刀木剑的,还想带走几件,徐氏不让。
唐九生摸着孙嘉东的头,哈哈笑道:“你也别带那些玩具了,我有个徒弟,叫祖清秋,也是个小孩,今年八岁了,她就住在我家,卫王府。她有的是玩具,你随着我去卫王府读书,天天可以和她一起玩!”
徐氏已经告诉了孙嘉东,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卫王千岁。孙嘉东是小孩心性,摇头道:“王爷叔叔,我是男孩子,要玩刀剑这些玩具,女孩子的玩具我可不喜欢!”
唐九生放声大笑道:“我那徒弟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最爱练武,整天舞刀弄枪的,一刻也闲不下来!你若去了,和她正是个好伴,不然她在王府可无聊呢,天天欺负我的大白猴子!你去了,她就有伴了,我那只大猴子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孙嘉东好奇道:“王爷叔叔,难道你的家里还养了一只白猴子吗?”
夏侯灵玉在一旁打趣道:“那只大白猴子可厉害着呢,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打不过它!你到了王府,就拜它为师,让它教你武功,肯定能成为一名大侠的!不过你爹是个秀才,你应该爱读书才对,可能对练武不感兴趣吧?”
孙嘉东摇头道:“我自然爱读书,可是对练武也很有兴趣。”
唐九生哈哈大笑,他见了孙嘉东之后,觉得这小子练武的根骨不错,所以才临时决定把他带去卫王府,就算不收成徒弟,教成半个徒弟也不错。唐九生拍了拍孙嘉东的肩膀,“我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你名字很像,不过他叫孙江东,现在剑南道做将军,将来我介绍他给你认识!”孙嘉东听了,兴高采烈。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既然做出带徐氏和孙嘉东离开的决定,唐九生请令狐羽带人去把外面江东王府的暗探引开。屋内,水如月和夏侯灵玉给徐氏戴了一张面皮,扮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又给孙嘉东也换了一张面皮,仔细观察毫无破绽之后,众人这才开始行动。
水如月和夏侯灵玉一前一后跃上耳房,去找欧阳嫣然和江大义,等了一会儿,唐九生才大摇大摆带着徐氏母子从前门离开。走在路上,徐氏又惦记她养的那几只小鸡,唐九生笑道:“我会让人请你邻居帮你照看院子和你的小鸡,你放心好了!”徐氏这才安心跟着唐九生前往客栈。
等江东王府那帮暗探发现徐氏和孩子已经不见的时候,早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那几个负责监视徐氏的暗探急的简直要投河了,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决定自己也跑路,免得回去给发飙的王爷砍了头。江东王殷中作梦也没想到,他派来监视孙家的人全都跑个精光。
唐九生见令狐羽等人已经把那些江东王手下的暗探引开,得意洋洋带着徐氏和孙嘉东离开孙家宅子往客栈赶,却没料到,身后还有人偷偷跟踪他。唐九生不知道有人跟踪他,当然就更不会知道这几人的身份了。等唐九生带着徐氏母子回到客栈的时候,水如月和夏侯灵玉等人早已经回到了客栈。
众人连夜聚在唐九生的房间开了个小会,江东道现在形势也很不妙,江东王和他联络的那些官员也在蠢蠢欲动。不过好在这些人还没有像岭南道和西南道那样形势无法挽回,毕竟江东王的野心没有岭南王和平西王那样大。
水如月问道:“小师哥,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这江东王也不是个老实人,一旦他发现徐氏母子不在家中,一定会想办法追查这母子二人的去向,等他知道人是被我们带走了,估计在咱们在江东道要和他发生一场冲突。如果能避免冲突是最好,毕竟江东道是他的地盘,他的主场他占优势。”
唐九生笑道:“我偏偏要在他的主场打他个措手不及!令狐羽,你带几个弟兄,明早护着她们母子离开严州,直接往剑南道方向去,昼夜兼程不要停留,当然,如果中途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到国师府再找几个帮手,毕竟能把人安全的带回剑南道是第一要务!其余人,跟我走!”
夏侯灵玉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唐大哥,我已经猜到你要往哪里去!你是不是想去江东王府?”
唐九生点头道:“也对也不对,咱们将来肯定要往江东王府走一趟,到王府给他闹一闹,吓破殷中的狗胆,叫他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是最好。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孙德民和何文娘给找出来,这两个人是人证!另外,殷中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抓到,这两个人处境很危险。不过在江东道,枭卫的实力差着,咱们还得找影卫帮忙才行!”
令狐羽听唐九生说让他带几个人保护徐氏母子回剑南道,正合他意,趁机在路上研究研究孙氏乾坤刀法,岂不是妙?他没敢向唐九生说明他在井下的石室里得了这么一本刀谱。虽然唐九生已经是武林高手,可他毕竟也是练武之一,万一要是见了这本刀谱,觉得很好,起了心思想要夺走,他令狐羽能有什么办法?因为一本刀谱和王爷翻脸?
只不过令狐羽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唐九生对什么刀谱都没有兴趣了,他的九转天玄诀练成之时,足可以让他的精玄剑法横行天下,还要什么刀谱?
当天晚上,唐九生夫妇和徐氏聊天,才知道徐氏叫徐文娟,她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徐氏的娘家在江东道的永吉郡,离严州较远,才很难照顾到她母子。
徐氏的祖父徐辉寿是恢宁郡守,和孙德民的祖父关系不错,所以才定了下徐氏和孙德民的亲事,两个人是打小定下的娃娃亲。徐氏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称徐家三妹子。虽然孙德民家道中落,可是徐家并不嫌弃,仍是把三姑娘徐文娟嫁了过来,孙德民为此很是感激徐家。
这徐氏在娘家时,也是识文断字,到了夫家虽然穷苦了些,却也能吃得了苦。这徐氏十分勤快,家里的活什么都能做,养鸡纺布都能做。孙德民原来教了几个学生,混些束修过生活。后来经朋友介绍,到江东王府中去做了幕僚,徐家的日子才略见好转。
不过徐氏只有一样让孙德民不满意,就是徐氏嘴碎,总催孙德民好好读书,有时还会抱怨一下,说是在娘家生活优越,到了夫家之后就吃苦,你要是不用功,都对不起我的辛苦之类的话。说者无心,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可是听者有意,这孙德民心里就不舒服了。心想我孙某好歹也是位秀才相公,咱们家的家境也不至于像你说那样不堪吧?
两个人为此还拌了几回嘴,孙德民就更生气了。就这样,孙德民一直在心里记恨徐氏,这才有了和何文娘私奔这一出。
那何文娘也是识字颇多,自幼聪慧,人称女神童的。只是被媒婆诓骗,原说是许配给江东王世子殷济做侧室,哪知道到了王府才知道,是给江东王殷中做妾。江东王都奔七十岁去的人了,怎么能比得了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而且这江东王虽然是皇室背景的人,却是个草包,胸无点墨,这位女神童何文娘就更不中意他了。
无论给江东王做了小妾,想跑是没门了,而且一旦跑了,这娘家也要跟着受牵连,所以何文娘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留在王府,心里却恨的不行。甚至都有心勾搭一下殷济,想给这江东王殷中戴一顶绿绿的帽子。无奈殷济轻易不往后宅来,何文娘一直没机会。
直到她看到了孙德民之后,才起了心思,这位在王府做幕僚的秀才相公倒也生的周正,而且解风情,年纪三旬左右,又不算大,那何文娘的满腔心事,都转到了这孙相公身上,从那之后,就对江东王更看不上眼了,可是这婆娘有手段,虽然心里有了这孙相公,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暗中攒了些金珠宝贝,算计着哪天和这孙相公私奔去。
可怜徐氏在家,丝毫也不知道相公在外边有了一个不嫌弃他,又貌美如花的心上人。有时候,这女人的嘴碎,也能让男人反感。虽然抱怨几句不一定真有什么恶意,可是听到那话的人心里却不一定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