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姑净尘抱着荷花骨朵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朗声道:“要不要动干戈,取决于师姐。我知道师姐的琴音功夫算得上是当世一流,若论武功,我初入佛门,武功又不精深,自然不是师姐的对手,可是师父已经授了我破解琴音之法。临行前,师父已经说了,只要师姐不动武,我也绝不可伤害师姐!”
斯兰凌大怒,大声喝道:“小小孩儿不自量力!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我的毒音琵琶!”抱着琵琶铮铮铮弹了几下,只震的场中众人都头晕目眩起来。
净尘微微一笑,拍了拍站在她身旁的白色大老虎,“老白,看你的了!”白色的大老虎后腿用力蹬地,身体前倾,眼中放出红色光芒,仰天长啸一声,顿时地动山摇,头脑眩晕的众人顿觉耳清目明起来,斯兰凌的琴音已是全无效果。
斯兰凌愤怒已极,跃身而起,悬浮于半空中,白发与身后黑袍都当风飘舞,怀抱着琵琶弹奏一曲,铮然有声,宛若天魔一般。初时还只是杀伐之音入耳,武境低的人听了只觉得胆寒,片刻之后,空气中都是有形的气机音波袭来,凌剑飞等人只能持剑相抗,方能勉强抵敌,看来这气机音波足可以伤人。琴音越来越强,众人都头痛欲裂,无怪乎这功夫被称为毒音琵琶。
早有准备的净尘又拍了拍白色大老虎,大老虎再一次仰天狂啸。啸声形成的冲击波以白色老虎为圆心,向外扩散而去,天空中飞沙走石,琵琶弹奏出的狂暴气机音波都被白色老虎的啸声冲击的粉碎,连斯兰凌所穿的黑色衣袍都被虎啸声震的剧烈抖动起来。地上跪拜的蛮人尽皆失色,只好不停叩头。
斯兰凌只好以琵琶挡住脸,等虎啸声轻了下去,这才无可奈何的怒斥道:“无耻的小秃驴,你就只能靠这畜牲取胜吗?”
净尘抱着荷花骨头,笑颜如花,“斯兰凌师姐,我可不止靠着老白取胜,你若是执迷不悟,我自然还有别的手段。只是师父吩咐我不可伤你,我也只好如此。师姐,你若是听我的劝,就收手吧,大家撕破了脸皮又有什么好?你若就此退去,咱们师门的那点儿缘份也就不会全断了,大家各自安好,岂不美哉?”
斯兰凌虽然在人前丢了面子,可她也不是傻子,知道此事闹到这种地步对自己不利。她心中暗道:“我本欲杀了唐九生替阿侯土鲁报仇,可这小秃驴忽然骑乘老虎而来,这老虎又能破我的琴音,羊氐人又对她顶礼膜拜,绝不肯对她下手。阿侯加植和阿侯加冬那两个老东西又未必肯站在我这边,就算我再拼下去,最多也是两败俱伤,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趁早开溜!”
想到这里,斯兰凌又佯怒道:“小秃驴,我本来想生撕了你们几个,忽然想起我家锅里还煮着粥!我不在家,我那两个童儿必然偷懒,我唯恐厨房失火烧了我的洞府,只好先回去看看。也罢,今日既然如此,就权且让们几个的项上人头多留几日,改天有时间我再来拿!”
说完这番话,斯兰凌掉头就走,头也不回的狂掠而去。金不换望着斯兰凌的背影,放声大笑道:“小时候我在学堂上学,打不过人的时候也都说回家去找我爹,然后借机溜之乎也!你倒是学了个精髓!”凌剑飞用剑鞘捅了一下金不换,示意他少说几句,金不换大笑不止。
小尼姑净尘环顾广场四周仍旧跪着的蛮人们,拈花微笑道:“各位,都请起吧!”那些蛮人都抬起头,见这位骑虎而来的小尼姑发了话,这才都从地上站起来。好端端一个万人参观的比武大会,搞成这个惨淡的模样。
郭狂虎借了凌剑飞的山青剑,不管不顾上前,把两条死蟒蛇的腹部剖开,把蛇胆取了出来。两颗蛇胆都有蹴鞠大小,郭狂虎欢喜非常,他师门原有用蛇胆配制药物之法,得了这两颗大蛇胆,能配制出不少药物。平时就算他在山里能遇到这两条大蛇,他也绝不敢去试着交手,这下在这里捡了现成的便宜,可是大赚了。
钱无财却到阿侯土鲁的尸体上搜了一下,搜出解药来,屁颠屁颠跑到阿侯土必面前,喂他服了下去。阿侯土必的夫人脱卢祝霞在一旁见了,并不阻止,她也知道那毒是阿侯土鲁命人抹在唐九生剑上的。
阿侯土必服了解药,不多时吐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水来,阿侯土必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条命算是彻底保住了。他已经听说阿侯土鲁已死,心中十分高兴,看来族长之位是非他莫属了。脱卢祝霞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阿侯土必命人把鄂达罕给扣押起来,当众审问,他要给族人和铁顿、唐九生一个交待。
鄂达罕怕死,还没等人家打,就把阿侯土鲁派他给唐九生剑上抹毒的事情都招供了出来。羊氐族人听了,群情激愤,个个痛骂阿侯土鲁不是东西。
大长老阿侯加冬和二长老阿侯加植两个人一商量,族中不可一日无主,索性就立阿侯土必为族长,二人当众宣布阿侯土必继任族长,此时土鲁已死,众族人对土必做族长倒也没有异议。阿侯土必走马上任。
阿侯土必先命人把鄂达罕推下去打了二十棍子,又让人把阿侯土鲁的尸体送到南边山上的向阳处,放在那里任由鹰啄狼吞,**了。可怜这位蛮族族长身为本族的大勇士,就落了这么个下场,害人终害己。
这边铁顿和唐九生过来祝贺阿侯土必,阿侯土必立刻命人煮菜烧饭,要宴请铁顿和唐九生。唐九生和阿侯土必打过招呼,先去和净尘聊天了。原来净尘是直接从通圣山慈云庵而来,就是为了救唐九生。唐九生问她别后的事情,净尘把前因后果向唐九生讲了一遍。
原来那天江州城外一场大战,雷逸尘掐死了灵仙姑娘,随后大老虎老白就叼着小丫头的尸体如风似的跑了,却跑去了通圣山慈云庵。老白还是幼虎的时候在通圣山里有次遇险,是被庵主妙音师太所救,所以老白对妙音师太颇有好感,就把小丫头叼到慈云庵,求庵主救她。
那庵主妙音师太正在方丈室打坐参禅,外面有扫地的尼姑净光丢了扫把,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连声的嚷道:“庵主!庵主!大事不好了!外面有只白色老虎叼着一个女娃娃闯进庵中来了!怕是要吃人了,你快去看看吧!”那尼姑吓的声音都变了。
妙音师太睁开眼睛,掐指一算,大喜道:“净光,你不要慌,且随为师前去收伏那老虎!那老虎不是来伤人的,它与贫尼有缘,是来给贫尼送徒弟的!”妙音师太满脸欢喜,出了方丈室,来到外面,老白已经叼着灵仙姑娘的遗体到了阶下。
说来也怪,老白见了妙音师太,立刻把灵仙姑娘的遗体放下,恭恭敬敬向妙音师太伏地行礼。妙音师太笑道:“老白,你这是想要救人来的?”白色大老虎点了点头,庵中闻讯赶来的大小尼姑见状,无不骇然。
妙音师太来到躺在地上的灵仙姑娘身旁,弯腰号了一下脉,微笑道:“还有一线之明,能医活!这是老天送给了个徒儿给我!”妙音师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取出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丹药,喂灵仙姑娘服了下去。
不多时,灵仙姑娘肚子里咕噜噜作响,哎呀了一声,悠悠醒转,灵仙姑娘醒来后见了妙音师太,自然不明所以。妙音师太便把老虎相救之事对她讲了,灵仙姑娘十分感激老白,今天若是没有老白,她也就死了。灵仙姑娘便把自己的姓名和刚才在江州城外大战之事对救命恩人妙音师太讲了。
妙音师太掐指一算,笑道:“你那朋友唐九生命中注定有十几天的血光之灾,不妨事,他伤不了性命。只是你与贫尼有师徒之缘,不知你肯否拜在我的门下?你若是肯拜在我的门下,那唐九生也就算和贫尼有缘了,日后他若有难时,贫尼少不得也要救护于他!只是出家有些辛苦,不知道你能否忍受啊?”
灵仙姑娘匍匐在妙音师太面前,垂泪道:“弟子蒙师父救护,从今后这条命就是师父的了!弟子早已无家可归,既然师父肯收留弟子,弟子敢不从命?”
妙音师太欢喜无限,受了她三个头,这才笑道:“此乃缘份所至,我门中弟子排到你这一辈,便是净字,我观你尘心尚未完全了断,不如就叫做净尘吧!”
灵仙姑娘叩头拜谢了师父,从此后,法号就叫做净尘了。妙音师太又笑着对白色大老虎说道:“老虎啊,老虎,你暂且就住在通圣山后山吧,贫尼知道你是有灵性之物,只是贫尼仍要告诫你,你虽生而为虎,以吃肉为主,那么就只可为饱腹而寻食,切记不可胡乱伤害生灵!”
妙音师太对老虎又讲了一阵子经书,那老虎似懂人言,又向妙音师太拜别而去,从此住在通圣山后山,它倒也不伤人,只吃些獐狍野野之类的动物。老虎偶尔还会跑来庵中,瞧瞧净尘。庵中的尼姑们见惯了这只白色老虎,也就不那么怕了。
净尘在慈云庵住了十几日,虽然每日听师父讲道,可心头仍然挂念唐九生,这一天早上起来,净尘坐卧不宁,长吁短叹,斋饭也吃不下了。妙音师太只做不知道缘故,笑问道:“徒儿,你今天茶饭不思,是身体不舒服么?”
净尘见师父问她,便跪在师父面前,垂泪道:“师父容禀,弟子总是挂念唐九生大哥,那天在江州城外雷逸尘带着平西王府的杀手赶来,都是当世有名的高手,弟子唯恐唐大哥遭了他们的毒手,故此茶饭不思!”
妙音师太闻言,哈哈大笑道:“我那徒儿,你既然已经身入空门,难道不知道人各有命的道理么?那唐九生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然后却是有惊无险,不至于伤了性命!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也罢,你拿着这丸起死回生丹去前山,到自在寺去找善财大师,只说为师求他办一件事,请他的弟子送一颗丹药去救人!”说着话,把一个紫色的小瓷瓶递给净尘。
净尘得了这颗起死回生丹,欢喜无限,赶紧前往前山的自在寺,去求见善财大师。
通圣山前山,山高千仞,石子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峰顶,路旁有香花异草,怪树奇石,飞石流泉,草林间兔走鹰飞,猿啼鹿鸣,不愧是人间极致的景色。那自在寺便在峰顶之上,巍然屹立。净尘一路观不尽的景色,迤逦来到了自在寺前,有小沙弥正在打扫寺院,净尘上前见了,说自己从慈云庵来,奉师命求见善财方丈。小沙弥急忙请她稍候,自己进去通传。
那善财大师正在方丈室中和几个弟子讲说禅理,善财大师早已经过了百岁年纪,容颜苍老得很,只是精神却很矍铄。小沙弥进去通传,说是慈云庵的妙音师父遣弟子前来,拜见善财师祖。善财大师命小沙弥引净尘进来方丈室。净尘随小沙弥往方丈室来,一路观瞧,果然幽静,真个是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善财大师见了净尘,笑道:“好一个端庄秀丽,根骨清奇的小姑娘!妙音果然有福,能收得这等弟子!”一句话,把净尘说的满面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有弟子普济禅师知道师父爱开玩笑,故此合十笑道:“师尊,你着相了!我们是出家修行之人,怎么会说出这位小师父端庄秀丽的话来?”
善财大师笑道:“你知道为师不愿意打机锋,又有何可辩?你眼中所见都是虚幻,可是虚幻在世人眼中都是实在的,所以为师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
善财又问起净尘是怎么入了慈云庵做了尼姑。净尘一五一十,把前尘往事讲了。善财点头道:“善哉!你与唐九生都与佛门有缘!”善财大师又打趣道:“既然你那师父能收伏老虎,可见是女人是比老虎还要厉害的!”
净尘又把师父的话转达给善财大师,将紫色瓷瓶交给善财大师。善财大师随手接过紫色瓷瓶,笑道:“你师父十年间只练了三颗起死回生丹,给你服了一颗,再送给你那唐九生大哥一颗,就只余了一颗了!这老尼姑对你可真够好的!你呀,从今后好好的修行,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期望!”净尘合十称是。
善财大师把瓷瓶丢给普济禅师,普济一把接住。善财大师笑道:“刚才座中数人,只有你一人开口讲话,这个缘份就是你的。就由你去江州,给唐九生送药,救他一命吧!你也不必急于回山,在外云游一番,磨炼一下,也是好的!如果遇到你师兄普玄,代我向他问好罢。”
普济禅师合十称是,即刻收拾了一下,离了通圣山自在寺,往江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