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你怎么才回来!”就在我纠结着到底是看热闹还是回去睡觉这个问题的时候,在人群里的老赵忽然看见了我,立时喊了起来。
说起来或许可笑,在这规矩森严的监狱里,一群男人应该都是胆气十足,神鬼难近,不过对于某些未知事物的恐惧,却让这些人都有些难以捉摸。
当我上班不久,顺道出手解决了一个狱警的小问题后,于是我就荣幸的又担任了一项工作,负责对监狱的清洁。
当然,这个清洁并非是打扫卫生,而是指的清洁那些古怪的脏东西。
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这么个事,我钻进人群伸头一看,心忽悠的一下沉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倒霉鬼眼看着有出气没进气,印堂上两道红色暗纹直入中宫,火曲犯命,急如星火!好暴戾的火曲犯命纹!
“妈蛋!”一向好脾气的我也禁不住发火了,指着这一圈混蛋张口就骂。“你们这群混蛋玩意,欺负新人也该有个分寸!这要命的事情也能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畏畏缩缩,看到这一幕我更是断定了心中的猜测。
床上这小子是上一次和押解聂双新那趟车一起来的狱警,毛头小子一个,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背景,说起话来傲气十足,很不受待见。
我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工夫去理会这小子,可是谁能想到这群老油条居然这么缺德,都没有人告诉这倒霉鬼石洞子监狱的禁忌。
狠狠的骂了一句,我也琢磨过来了,这小子平时不受待见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或许是受到了李指导员死的牵连。
毕竟这小子是和聂双新一起过来的,李指导员死了谁心里也不好受,只怕这股邪火就发到了这小子身上,也算他倒霉,居然半夜跑去了重刑仓三十六号,否则换做别的地方绝对不会这么严重。
顾不得骂这群混蛋,我连忙四下里翻找,这才发现特么居然什么都没有。刚才在张小雨家走的急,那些家伙事儿也没来得及带,至于身上的那些存货,早就和老张头对阵的时候折腾光了。
再次狠狠咒骂了一句,没办法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从医务室到最后面的单身宿舍,一来一回也要十多分钟,去找陈冉显然已经来不及,我只能就地取材,死忙当做活马医。
从烟盒里抽出三根烟点燃,夹在手指上充做线香,身上还有半截黄纸,用红墨水代替朱砂龙飞凤舞画了一张引仙符,在这家伙的头上从头到脚,左三圈右四圈划拉了一遍。
”一柱黄香七寸长,一送狐来二送黄,再送送你老家乡。头上打灾头上戴,脚下打灾脚底行,来来来,跟我走喽????”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当着人的面念送灵歌我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么久下来,脸皮倒也厚了许多,不怎么在乎了。
说来也怪,当我学着母亲的方法从这倒霉鬼身上拉完之后,医务室居然平地起了一阵凉风,跟着我一直飘到了门口。
一时间屋里的人脸色精彩极了,有几个胆小的几乎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死马当作活马医,这恶鬼犯命的事情,说起来复杂无比,但是说通透了也就那么一回事,犯命又不是索命,只要方法对了,也就没什么大事。
我眼下做的,正是要将这倒霉鬼身上的鬼气引走。实在是情况紧急,也只有这个法子最为快捷简便,哪怕有别的办法能效果更好,可是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我已经看到这小子的白眼根都有些发青,只怕命在须臾。
在东北的传说里,无论是狐黄白柳,还是恶鬼都被称作仙。只要是仙,就会被香火所吸引。这家伙冲撞的恶鬼,也算是修炼的大仙,不能和他硬来,自然要往出送。说起来东北的出马仙一道,虽然不比道家正宗来的大气,但是却是最简洁最方便的一种方法,有着殊途同归的效果。
无论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句话用在眼下最为贴切。
掐着三根烟一张黄纸,我快步走向监狱的大门,早有得到消息的狱警开了小角门,正在那里等着我。
我的身后一团若有若无的旋风正不断盘旋缠绕,忽高忽低摇摆不定,顺着那引魂香的白烟飘忽而动,看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我也暗自吸凉气,这倒霉鬼招惹哪个不好,居然去招惹三十六监仓的大家伙,这家伙显然一副要成气候的模样啊,如果不是无仇无怨只是冲撞的话,刚才的火曲犯命就咬了这家伙的小命。
刚才老赵已经给我略略讲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眼下我心里也有几分谱。
一般年头老的建筑里都会有一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所以每次有新人来,讲解工作就显得格外重要。
可是新来的这倒霉鬼不招人待见,也就没人和他讲石洞子监狱的一些禁忌。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执夜勤的第一天夜晚,就走到了最尽头的三十六号监仓,而监仓里传出的低低痛呼引起了他的注意。
监牢里黑漆漆一片,这个家伙也没看见人,直接问了几句话,就确认了这人应该是得了急病,拿起报话机和外面守夜的兄弟联系。
然而听到他报出监仓号之后,外面的兄弟沉默了,拒绝了他的救援要求。
其实吧,监狱里总有些不老实的犯人借着生病的名义不愿呆在监狱里,这么晚了狱警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这新来的家伙因为别人的冷眼本就压了一肚子火,眼下自然是大吵大闹,可是当所有人听到吵闹的理由时,各个都露出诡异的神色。
到了最后,还是指导员打开灯亲自带着他去了三十六号监仓一趟,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块破败的床板。在指导员的解释下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监仓已经弃用二十多年了。
当时他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因为他刚才明明和里面的人说了半天的话,怎么转眼就没了呢?
紧接着没等出重刑仓,这家伙就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随后被送到了医务室,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只怕他的小命就交代在了这里。
飞快的走向监狱的角门,当我一步迈出处之后,满眼的漆黑和迎面而来的冷风却让我一下子清醒。
送仙,一旦出门就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能说话,否则惊扰了大仙,后果极其严重,如果再回到人身上,恐怕那新来的小子一瞬间就一命呜呼。
但是这样诡异的夜晚,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十字路口,这对我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石洞子监狱极为偏僻,哪怕最近的十字路口离着这边也有近十分钟的路程,尼玛这群混蛋居然眼睁睁的目送我自己过去,这不是坑人么?
换做以前的话,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今天晚上先是鬼打墙,然后又遇到僵尸,随后再碰到王真宗那老鬼,我觉得我的胆气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最让我生气的是,王大炮这夯货居然也不在,这不是生生要玩死我的节奏?
出门不能回头,这是规矩,我不敢回头,但是知道门里那群混蛋都在看着我,心里希望能有一个跟上来,可是等了半分钟也没有人出来,我无奈的只能自己辨别的方向,飞快向前行进。
尼玛,手里捏的不是引魂香而是赝品啊,如果我速度慢点,没等到十字路口的就燃尽的话,只怕真的要乐子大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施法送仙的半路途中,如果引魂香断了,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熄灭的话,被香火和黄纸引动的东西,当场就会暴走,甚至直接扑杀施法人也说不定。
刚才实在是人命关天,我急得没办法才用香烟代替,幸好今晚的风不大,如果风猛烈一些的话,只怕这两三寸长的香烟转瞬就被吹到尽头。
一路小跑,我的脑门子上都是一层白毛汗。当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手里的烟只剩下了个屁股,心急火燎的我连忙连同黄纸卷上烟屁股,一把火点着了,终于才放下了心。
当我点燃那黄纸的一刻,一股古怪的旋风猛的从我背后绕了过来,转瞬那黄纸就烧的只剩下了一团灰烬。我知道,这是大仙拿了买路钱,回了自己的原位,只要没有人去冲撞,就不会再出来。
可是就在我的心刚刚放下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阵阵若隐若现的唢呐和铜钹声,调子古怪无比,但是听起来颇为喜庆,由远及近,速度显然飞快。
大半夜的无论听到再喜庆的调子,都会让人觉得瘆的慌,更别提刚送完一只恶鬼的我了。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特么糟心的晚上,走了一波又一波,今天晚上真是霉运当头,还让不让人消停了,这一次又是什么玩意?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的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数道若隐若现的影子更是在空中漂浮着,立时让我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后背只觉得冰凉一片,手足都有些发麻,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果真,今天是背到家了,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能让我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