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边,杜斌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兴华南街6号的牌子。当他正要穿过马路走过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对面的马路上匆匆而过,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这个人的体态,杜斌看着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他看着那人钻进了出租车,然后走向了对面的那幢小楼。
兴华南街6号是一幢独门独户的宅子。从建筑风格上来看,这幢小楼的年头也不短了。杜斌走到门前,摁了一下门铃。
杜斌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动静,于是他再次去摁门铃。但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面仍是毫无反应。他试着用手推了推院门,没想到门竟然随着他的手慢慢的开了,生锈的合页在转动时发出了一种低沉且有些尖利的摩擦声。
院子不是很大,但却雅致的很。从那些摆放在院子里静心修剪过的花草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很懂得生活情趣的人。杜斌站在院子里抬起头向上看了看。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楼。从样式和外墙瓷砖的风格上看,至少是二十年前盖的。八十年代能盖得起这样小楼的人,在整个东州市也是不多的。
杜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走进去。不经主人允许走进院子,已经是很失礼了,如果再继续向里面走的话,就有擅闯民宅之嫌了。
“屋里有人吗?”杜斌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杜斌本想转身离去,但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从小楼的二层,传来一种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整幢小楼黑魆魆的没有一丝的光亮。杜斌看了看表,此刻是七点十分。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一般家里都应该是有人的。但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屋子里似乎是没有人。如果有人的话,至少会有灯光。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那响声。如果家里没人,那响声又是从哪来的?想到这里,杜斌心里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刚才他在外面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他并不能确定那人就是从这里走出的,但从位置上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杜斌觉得自己应该进去看看,于是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屋里很黑,他尝试着摸索电灯的开关。手指在墙上通常安放开关的位置游走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一个按钮。
他摁了一下开关,但灯没有亮,屋子里静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了。
杜斌站在门内,掏出手机,凭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他粗略的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靠墙的一面摆放着一组沙发,颜色和质地看不清;沙发的前面是一张玻璃茶几,茶几的上面放着两个茶杯和一个烟缸,烟缸里有半根刚刚燃尽的香烟正释放着最后的余热;正对着沙发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有两个墙角各摆放着一盆绿色的植物。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杜斌的右边。
杜斌向楼梯上看了一眼,然后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当他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时停了下来,屏气仔细聆听了一下,但二楼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杜斌继续向上走。当他走上二楼的时候,借着手机的亮光,他看到有一个人正趴在窗户旁的地板上,并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正逐渐在房间里弥漫。
“喂,你、你怎么了?”杜斌试探着问了一句,但地上那人没有反应。他慢慢的向那人跟前挪去。每走一步,杜斌都觉得异常沉重,并不时的向自己的身后看,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似的。
杜斌终于在离地上那人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了。他看到在那人的旁边,有一盏被摔碎了灯罩的台灯散落在地上。
杜斌走近那人,用手在那人的鼻子前面探了一下,然后倏地缩了回来。他慢慢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楼梯口,然后便转身冲下了楼,推开一楼的房门,跑出了屋子。喘了口气之后,便又接着推开院门,跑到了外面。
杜斌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胃里面一阵阵的恶心。这在他从事医学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杜斌顺着路一直走出一百多米才站住。他向马路两头看了看,没见到有出租车的影子。正当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高佩君打来的。
“杜斌,我已经到东州了,现正在车上,你现在哪里?”高佩君在电话里声音急迫的问。
“你先回家,我现在也往你那儿去,一会儿见面说。”
高佩君挂断了电话,杜斌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着出租车。此时的他心里非常难过,母亲出差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令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他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也不知道母亲要是听到了父亲的死讯,能不能经受得住。望着漆黑寥落的街道,杜斌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杜斌走进了屋子,高佩君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当看到自己的儿子进来,高佩君上前一把抓住了杜斌的手。
“儿子,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快跟我说说,你爸他现在怎么样了?”高佩君的指甲深深的嵌在了儿子的手背里,脸色白的吓人,眉梢眼角里都充满了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紧张。
“妈,你别着急。”杜斌拉着自己的母亲坐到了沙发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急吗?”高佩君腾的一下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爸现在在哪儿?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杜斌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倒是说话啊!”高佩君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杜斌的脑门。
杜斌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急脾气,想婉转的将事情说出来是不可能了,于是便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当高佩君听到杜汶泽已经跳楼自杀的时候,两眼向上一翻,身子顿时向后栽去。杜斌急忙上前将母亲抱住,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过了好大一会儿,高佩君才渐渐苏醒了过来。
“你先回去吧。”高佩君看了儿子一眼,“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行。”杜斌摇了摇头,“妈,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走呢?我在这儿陪着你。”
“我没事,让你走你就走。”高佩君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