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狗儿憨憨的进了柴房,元嘉已经被婆子们松了绑,被尤氏搂在怀里,哭的可怜兮兮。
“老爷,您叫我?”刘狗儿跪了下来。
卫东书背过手,低头望着傻瓜刘狗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可有人给你说过亲吗?”
刘狗儿摇摇头:“回老爷的话,小人家里穷,没有姑娘会嫁我。”
“老爷给你找个媳妇,你可愿意啊?”卫东书认真的望着他。
刘狗儿虽然有点傻,但这几天府里的风言风语他也知道了不少,大小姐跟别人通女干,还小了产,现在看柴房里还散落着条凳跟绳子,他也相信了不少。
“如果我把大小姐嫁给你,叫你做个上门女婿,你可愿意啊?”
“啊?”刘狗儿愣愣神,往尤氏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满眼怨愤的戾气。他打了个寒颤,后廊那个做大锅饭的婆子曾跟他说过,大小姐是个烫手山芋,破了瓜,没人要了。老爷一准儿得招上门女婿。果然,她说对了。
“你不愿意?!”卫东书的声调多了几分低沉。
刘狗儿吞了吞口水,还真的是烫手山芋,要吧,尤姨娘肯定不乐意,后廊那些下人好要笑他做了忘八;不要吧,老爷不乐意,要是因此被赶出卫府,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怎么不说话?”卫东书问道。
刘狗儿装了傻:“老爷,小人家里穷。”
“哎,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就是要你入赘到我们卫府,从此你就是我卫东书的女婿,不要你的银子。”卫东书摆了个甜头出来:“做了卫府的女婿,保证你吃香喝辣,那些下人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刘狗儿还是不说话,不受欺负的代价是做忘八,这代价还是有点大。那些人表面上一口一个女婿,背地里不还是会笑他?
“大胆!”卫东书喝道:“你还觉得我卫家的小姐配不上你不成?”
“啊?不敢不敢!”刘狗儿连连磕头:“老爷息怒,小人怕配不上小姐啊!”
“少废话!就这么定了!”卫东书笃定主意。
尤氏含恨哼了一声,把刘狗儿狠狠瞪了一眼。
“老爷。”菊香叩了叩门。
“什么事?!”卫东书喝道。
“门房送来了三小姐的信。”菊香说道。
“进!”卫东书背过手。
耐着性子读完元熙的信,卫东书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低头望着元嘉:“算你走运。”
卫东书看了菊香一眼:“你去给刘狗儿拿十两银子,今天的事儿,就权且当做没发生过。”
尤氏怯怯的问了一声:“老爷,信里写了什么?”
卫东书哼了一声,把信折了折,塞进怀里:“皇上很快就会下诏,让和郡王娶元嘉做妾。”
一个王府里,最大是王妃,次之是侧妃,妾在通房丫头之上,说起来也是没什么地位。但又名分,总比下嫁给一个傻乎乎的小厮强吧?尤氏松了口气。
元嘉有些诧异,皇帝为何会下这样一封诏书,难道自己的事情,连皇帝也知道了?
卫东书揉揉肩膀,刚才打人的时候用力过猛,好像扯到了筋脉,这会儿胳膊酸疼酸疼的。
“皇上是看在元熙的面子上,不肯让宗主府的主人有一个下三滥的姐姐。”卫东书指着元嘉道:“这次还要感谢你妹妹,要不是她,你就等着嫁给刘狗儿吧!”
刘狗儿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好啦,这回不用当忘八了,还有十两银子可以拿。便谢了恩,跟着菊香到后面去领银子。
元嘉松松神儿,看来卫元熙还是言出必行了一次,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意外了,没想到,她还帮了她的忙。
妾室就妾室吧,好歹是王爷的房里人。想到马上就要嫁给萧容深,元嘉心里还有些惊喜,小产那几日,她本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跟萧容深又任何交集了。
妾室,这真是意外之喜。
萧容深倒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感觉,若是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觉得难堪。女干诱民女,这是多大的罪过?御史弹劾一下,都能让他瞬间倒台!幸亏皇帝没有追究,只是叫他把卫元嘉娶了。
卫元嘉,多鸡肋的一个女人?食之无味,弃之……都没什么可惜的。
萧容深望着书房里那面画着上山虎的墙壁,暗自磨牙。这事儿就竟是怎么传扬出来的?要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好像是卫府获利最大,难道是他们自己宣扬出去的?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卫家小姐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不是应该捂着不说吗?
正想着,高秉延进了书房:“殿下,您叫臣?”
萧容深回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父皇叫我娶那个女人。”
“卫家的?”高秉延问道。
萧容深点点头,不耐烦的舒了口气:“这个贱人,一定是把红花水偷偷泼掉了。”
高秉延一愣,也跟着阴沉下来:“蠢得可以,她也不想想,就算怀了孩子又如何,殿下能娶她?一个卫家庶女,连继承权都没有,又有什么用处?皇上这一招也够狠,这个时候娶她,不是在打殿下的脸吗?”
萧容深努努嘴,高秉延望向一旁放着的明黄上谕,继续说道:“偏偏还把个孩子给小产了,简直废物。”
“倒没什么可惜的,蠢女人的孩子,想必也不会聪明。”萧容深冷冷的眯起眼睛:“要是这个卫元嘉有她妹妹一般能干,本王说不定还能喜欢她几分。”
“殿下还是喜欢那个卫元熙?”高秉延侧目望着他:“卫元熙如今破了东林州,平息民变。皇上圣旨就算生效了,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只要殿下当了太子,她不就是殿下您的了吗?”
“我的?”萧容深冷笑几声:“哪有这么简单?她是含章公主的女儿,也就是上官家唯一的血脉。娶仇人的女儿做妻子,不等于在枕头边上放了一把刀吗?”
“只要她自己不知道,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高秉延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觉得她会不知道?”萧容深淡然望着他,把那上谕颠了颠:“父皇叫她做东林宗主,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现如今,为了全她的名声,把她那个*姐姐赐给本王,这足以说明父皇对她的看重。卫元熙对这些并不感到奇怪,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高秉延愣愣神:“殿下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啧啧舌:“这样说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高秉延侧目望向沉默着的萧容深,心里打起小鼓。他隐约觉得,萧容深对卫元熙还真的颇为中意,只是碍于身份罢了。
如果要娶的是有权有钱还有势的卫元熙,萧容深绝不会想现在这样愁眉苦脸,但现在要娶的确实没钱没势又蠢的卫元嘉,萧容深的心里肯定比吃了个苍蝇还难受。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想必这个卫家大小姐就要吃苦头了。
“不管娶不娶卫元熙,本王都要当上这个太子,不为别的,就为了先帝。”萧容深说着,给菩萨上了三炷香,幽幽的说道:“本王是先帝一手带大的,先帝的心思本王最了解,父皇逼宫夺位,毁了先皇定下的一切典章制度,先皇泉下有知,一定不会瞑目的。”
他转过身:“高相国,任重而道远呐!”
娶一个小妾不需要什么大礼,只要一乘小轿抬进府邸就算礼成。卫东书虽然气元嘉做出丑事,但女儿毕竟嫁给了和郡王,好歹卫家的颜面不算丢尽。他也怕女儿嫁过去受气,便叫人封了一万两黄金,跟着轿子悄悄抬进了和郡王府。
一万两黄金,等于十万白银。
若是平时,萧容深收也就收了,只是现在,这钱摆在面前,他总感觉有些戏谑。好像卫东书赢了他一局,又拿银子来挑衅一般。
萧容深一气,转天就叫人把金子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卫府。
他不想见元嘉,便只让下人把她安顿在一个偏远的院落,远到平时自己根本不会去。没有派什么下人去伺候,只有一个老妈子姓王,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夏花伺候着。加上元嘉从卫府带出来的两个人,一个红玉,一个绿云。
按说王府婚嫁,当晚如果王爷没有到妃妾房中,便意味着那个人不受宠,从此下人们也不会去讨好她。一连七日,萧容深都没有见见过他的这位新侧妃,郡王府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元嘉不守妇道,王爷看不上。
因为王爷不会来,膳房克扣她们的饮食,王爷也不会知晓,一来二去,那些庖厨便更加肆无忌惮,第一顿还有八个热菜四个凉菜一个汤。到了七日之后,每餐就只有一菜一饭,还未必是热的。
元嘉一边啃着干馒头一边掉眼泪,恨恨的想起东林宗主府的那个姓秦的将军,若不是他故意灌自己喝红花,那孩子说不定就保住了。要是孩子还在,萧容深也未必会对她这样绝情。
正想着,萧容深派来伺候她的王妈提了一壶热水进来:“姨娘,咱们院子里的炭火用完了。”
元嘉一滞:“怎么?这点儿小事还要问我,你去问管家要不就结了?”
王妈妈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早晨叫夏花去问管家要,可管家大人说,什么大不了的,凉水也是一样喝。”
“什么!?”元嘉一震,这是要把她欺负到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