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不动声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看着堂上的七岁女孩觉得很是陌生。从前的冉子豫从不争辩什么,受了委屈至多懦弱地哭泣,泪落完了便将不愉快的都忘了似的,一点也不像南宫芷的性子。
不多时,顾嬷嬷一行人回来了。将“凶器”一股脑地扔在地上。
一根捣衣杖、一条粗麻绳、几把菜刀、切菜的砧板、磨刀石.....冉子豫一件件地看过去,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绣花针!当她是东方不败么?
司夫人脸色有点难看,抬看眼皮冷冷扫过了桂嬷嬷。
顾嬷嬷顿时一僵,慌忙跪地,低下头去,心中甚是委屈。那凌云阁一贫如洗,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出来,凶器什么的更没有了。但司夫人吩咐务必找出,没办法才找出了这些东西。
“有什么好笑的?贱蹄子!”冉子仙看见冉子豫笑就不爽,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冉家世代金戈铁马,冉家的儿女不仅要善文,还要善舞武。冉子仙这一巴掌扇得她跌倒在地,脸上只觉一片火辣辣的疼。
司夫人笑了,眼中满是轻蔑。两旁坐着的姨娘不敢出一言,只当自己没看见。
冉子豫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眨了眨,眼神凌厉。“大娘,可找了宫里的仵作来验尸?”
她自是知道,如今国公府的境况,是请不到宫廷仵作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国公府,司夫人是不会请民间的仵作的,那有失了颜面。
“待仵作验过了,不就知道豫儿是用菜刀砍了陆聪还是拿绣花针扎死了陆聪。”
“你!”冉子仙上前,又抬起了手。
冉子豫伸手挡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伤,再加上冉子仙力气大,她还是被打了,同是左脸。
“贱蹄子,还想躲!”冉子仙心里有过一瞬疑惑,染子豫不是有武功吗?而且还很不错,如今....竟像个凡人,连她的一巴掌都接不了。管他的呢,反正打到了那个小贱人,自己开心了就是。
司夫人任冉子仙出手,看着冉子豫红得要滴出血的左脸觉得舒心,可又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顾嬷嬷,把白神医请来。”
白神医是她雇到府上来专门照顾她常年卧病的二女儿冉子柔的。
“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冉子仙又踢了她一脚。
冉子豫不再言语,缩成一团,靠着一旁的柱子。冉子仙这一脚踢在了她腹上的伤口上,力气又极大,内脏也受到了些冲击。此刻,像是有只手扒开伤口,伸进腹里,紧紧捏着五脏六腑。汗水润湿了云鬓,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冉子仙看见她这倔强的模样就讨厌,正准备再打她几下,见来人忙收了面上的凶狠,又是温甜静怜的美人脸了,洁白的耳朵慢慢红了。
来人着身玄衣,青丝未系,秀眉清目,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似开春幽山仙雾林里的清露桃花。斜背了一个素色的包。
正是司夫人口中的白神医——白灼。
“司夫人。”白灼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在陆杨的带领下去后面验尸了。陆管家哭了许久,再哭不出来了,仍干巴巴地哽咽着。
不一会儿,白神医便出来了。
陆管家捧着脸哭,“大夫人,您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我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呜呜.....”
“白神医,如何?”司夫人蹙了蹙眉,淡淡问道。
“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利器伤害的痕迹。”白灼回答得很简单。扫过司夫人与冉子仙脸上的难以置信便又添了一句,“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可能?”冉子仙自是不信,但不敢怀疑白神医,整个大越没有人敢质疑他。
“大夫人!大夫人!”陆管家重重磕头,“我儿不能白死啊!就是小小姐害死的,大夫人明鉴啊!”
“住嘴!”一直沉默的冉子豫突然开口,“你这刁奴,是在怀疑白神医还是在怀疑本小姐,”顿了顿,道:“事实很清楚,陆聪不是豫儿杀的。希望下次大娘眼睛擦亮些,不要再被小人诓了去,反而害了自家人。”言下之意,大娘愚笨,与外人一同伤害自家人。
冉子仙看着母亲被冉子豫气得将手中的丝帕捏得都皱了,拔出佩剑,便要刺向冉子豫。
“仙儿!不可!”司夫人阻止,若仙儿真杀了那个小贱人,待老爷回来自己要如何交代。
冉子仙只顾着刺过去,不想一只白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玄色的宽袖从面前拂过,悠悠的药草香扑鼻。头顶传来的声音,似和煦的春风瞬间滋润了她怒燥的心田,“姑娘家怎能动不动就拔剑呢?”
剑落地,她的脸红了。可白神医已离开了她,向冉子豫走去。
白灼从袖子里掏出几只白瓷瓶,放在手上送了过去,温润浅笑,“小姑娘的脸最重要了,来!”
冉子豫自己靠着柱子爬了起来,冷漠的眼并没有看过他,淡淡道了一句,“我不需要。”便慢慢走出了正厅。
“哦!麻烦大娘再次锁凌云阁前派人把这些凶器给豫儿送回来,豫儿饿得不行时,也好杀个人来充充饥。”
“冉子豫!”司夫人咬着牙齿吐出几个字来。
“这个不识抬举的贱骨头!白神医,你别管她,这些药,仙儿喜欢。”冉子仙拉着白灼的袖子。
白灼却看着那个离去的倔强身影出了神。
出了覆雨楼,冉子豫并不着急回去。脸被打成这样子,辛奴她们一定会担心的。
抓了把雪,按在左脸上。开始有些疼,后来就好多了。一路上走得极慢,还绕去了莲池,伏在冰面上照了照。
忽然,背受重击,冉子豫一下子伏在了冰面上,眼睛被蒙上。心中大骂:倒霉!
“快点!你们!”熟悉的女声传入耳朵。
一阵激烈的砸冰声后,她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三姐姐!你是三姐姐!”
“小妹妹,三姐姐送你去见南宫夫人,扔下去!”
“扑通。”
刺骨的水沁进衣服里寒凉入心,冰水灌进伤口,锋刀剔骨般的疼袭来...窒息感折磨着她,她抬头,睁开眼。冰上朦朦胧胧的粉色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