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荟从凉亭一侧的小台阶走进了亭子,在负手而立的赫连植身后站定,微微福了福,“民女参见皇上!”
赫连植闻声偏过头,柔声地说道:“嗯,平身吧!”
绿荟站直了身子,轻轻地退到了一侧,等待着赫连植接下来的吩咐。小说网w≦w<w<.≤8﹤1zw.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赫连植就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好久都没有理会绿荟,绿荟就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耐心地等着。
真是最难猜测帝王心,让人叫她来又不说话,难道就一直这样干站着?
终于,赫连植开口了:“那天你说的话朕整整想了两天,越觉得有意思了,其中的哲理朕还在慢慢地参透。至于那个朕提出的论证,细细想来还是不合理的。不过也无妨,我们就当探讨一下学术,朕还有很多想要请教你的地方!”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自己悟出了其中的真谛,果然不愧为一个学派的灵魂人物。
只不过他的意思是要放弃那个论证只是单纯地探讨学术吗?其实这正是绿荟想要的,在这个敏感时候两人还是不要太暧昧的好。绿荟心中是求之不得。
“皇上谦虚了,民女那番话只是有感而,那些所谓的‘唯物主义’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拈来用的,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希望他不要追根溯源,因为绿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番理论从何而来。
“哦?是吗?那朕更不能放过你这块瑰宝了,随口说说都是哲理,说不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有嘲讽的味道,更多的是欣赏。
既然他这么想,绿荟就只好默认了。只要他不怀疑这番话的来源就好。
“朕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朕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一直望着前方的赫连植突然把头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绿荟。
这问题还真是让绿荟纠结!他就这么抛给了她这样一个“重磅”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呢?
在绿荟心中,这两个主义还是有褒贬之分的,而赫连植在她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唯心主义,是她最不赞同的。
他一直是在逆天行事,包括在维护他的江山上,还有丹青宫的那件事上,如果她直说会不会遭来杀头之罪?可是如果不按自己的心中所想去说,精明的赫连植肯定会听出其中的牵强之处。如何是好!
赫连植盯着绿荟看了良久,大概也猜出了她的左右为难。
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的小湖,说道:“你看到湖面上的那一片黄绿色了吗?那里生长的是多见于江南地区的红菱!”
说完,径自向前踱了几步,来到了靠近小湖的栏杆前。凉亭的一半是立在水中的。靠在白玉栏杆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水面上的植物。
红菱?绿荟刚刚并没有认真观察那个小湖,只是隐约觉得湖上漂浮着一些绿色的水生植物,没想到竟是红菱!
等等,红菱竟然会出现在北弋这个寒冷之地?据她所知,红菱是一种喜温暖湿润,不耐霜冻的植物,一般多生长于江南一带的河塘水池湖泊中,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奇的绿荟赶紧跟了过去靠到栏杆上向下观望。
“朕当初也以为红菱只能生长在俞凉那个多雨湿润的地方,但朕实在喜欢这大片大片的红菱,不仅为这小湖增色不少,那红红的饱满果实也长得甚是讨喜,于是朕就命人在这小湖也栽培一些,没想到它竟然生长得这么好!”
赫连植脸上是眉飞色舞,他用手指了指湖面上的那片黄绿色,继续说道,“诺,你看到水下红红的一片了吗,正是那红菱果实。看来,有些事是事在人为啊!”
绿荟不敢置信地顺着赫连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的湖水有点暗红,水下隐约可见一个个元宝似的红菱,鲜嫩欲滴。
深秋正是红菱收获的季节,只是没想到北弋这里也会生长着这么一大片的红菱。
绿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赫连植这个人了。连植物的生长习性他也要尝试着去违反,他这样的逆天行事作风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可是,不得不说就是这种骨子里的不服输,不认命才造就出了很多千古流传的成功人物,赫连植就是其中一个。
他这种人就是敢于去尝试,敢于去冒险,哪怕他所做的一切是与天理背道而驰的,一旦成功了他就是可赞可颂的大赢家。
谈不上是欣赏,但绿荟心里真是暗暗的佩服起他了。
“朕也觉得自己是偏向于唯心主义的,可是唯心主义也有它的可取之处不是吗?”此时的赫连植是一脸的神采飞扬,满满的自信仿佛幻生出一圈圈的光环环绕在他的周身。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风!
“皇上你说得对,其实什么主义又有什么所谓呢,都只是一种信仰,能成功的就是好的!”绿荟不知不觉已经被他的那股执着感染了,她也分不清什么是对是错,是褒是贬!也许吧,很多东西虽然觉得遥不可及,但尝试一下或许就会在沙漠中见到绿洲!
听到绿荟难得的附和,赫连植转过头来温柔似水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真的很开心,仿佛找到了一直在寻觅中的知己,因为只有真正的知己才能理解他的做法,窥探他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忽然,他很有兴致地说道:“这么好的风光,这么让人垂涎三尺的红菱,我们可不要辜负了。来吧,跟朕游湖采红菱去!”说完,伸出手来很有风度地邀请绿荟。
绿荟犹豫了下,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说道:“不胜荣幸!”
两人从另一侧的台阶下了凉亭,走到了那艘停靠在凉亭边的小舟跟前。
两人的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是牵着的,绿荟此时的心砰砰直跳,她一直在想是否要挣开来。刚才她把手放于他手上只想说明她答应他的邀约,可没想到他就紧紧地牵着。这人可是皇上,暂且不说尊卑礼数,若被有心人看到还以为她勾引他呢。
赫连植依然是风度翩翩的,他一只手牵着绿荟的手,另一只手向着小舟伸出手作邀请状,示意绿荟先上船。绿荟蹑手蹑脚地上了船坐好,心中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牵着手了,她的手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来。
赫连植并无异样,优雅地上了小舟后,他盘腿而坐,然后自觉地拿起船桨划起来。
小舟开始缓缓地行驶在湖面上,两人是相对而坐的。绿荟觉得有点尴尬,只好把目光都放在湖面上的红菱。
这么近距离地看这些红菱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菱形的墨绿色叶子密密地连成了一片,叶子没有一般的荷叶大,但由于生长得太密,仍然有那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感觉。
满眼都是绿意盎然,绿荟的心情很好,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到水下摘那红红的菱角。谁知她的手刚要触碰到水面,赫连植就轻唤了一声:“别动,水下有很多那种浮游生物,有的会蜇人!”
绿荟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没想到赫连植这么细心体贴,绿荟的心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只见赫连植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船桨,撩了撩衣袖,然后熟练地把手伸入手中,微微用力把整株红菱从水中提了起来。暗红色的菱角饱满得像一个个刚煮好的饺子,两头微微翘起,可爱极了!
赫连植显然也很兴奋,他摘下其中一个红菱递给了绿荟:“试试吧,味道不错的,有点像花生!”
绿荟接过了红菱,眼中早已盛满了笑意!她迫不及待地把菱角在衣裙上擦了擦,然后放到嘴上咬了一口。菱角脆嫩可口,果然跟花生有点像。一边吃,绿荟一边笑着说道:“嗯,挺不错的,皇上您也试试吧!”
赫连植并没有吃,只是很满足地看着绿荟。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卸下了高高在上的君王姿态,和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无异,只是那出众的容貌在偶尔提醒着别人他不是一般人。
绿荟见赫连植没有动静,就自己把他拎在手上的那株红菱拿了过来,准备一个个地把菱角摘下来。他负责采,她负责摘,画面很和谐!
“你叫什么名字,是西旬人氏吗?”一直看着绿荟的赫连植突然问道。
没有想到赫连植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绿荟的笑意一下子收了不少。现在的她是易了容的,只能暂时用一个别的名字了,“民女叫緑回,是西旬人氏!”
“緑回,緑回,这名字不错!”赫连植一边念着一边温柔地笑着。绿荟只想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高,富,帅,脾气还这么好!
绿荟一边摘着菱角,一边失神地看着赫连植完美的侧脸,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平可言的,有的人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的人却是一无所有。
想着想着,绿荟扯到了一个比较“顽强”的菱角,怎么也摘不下来,正云游的她不自觉地用力一扯想把那菱角扯下来,谁知由于用力过猛,她的身体向着侧面倾了倾,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栽倒到湖里去。
眼尖的赫连植一下子意识她的失稳,正要倾过身来拉她一把。神游的绿荟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一到水里肯定就露陷了,慌乱之下她抓了一把正要倾身过来的赫连植,借着那力她顺势往赫连植的方向挪了挪,没有再往侧面的湖水倒。而赫连植因为绿荟触不及防的一拉,整个人随着那拉力倒向湖中。
“彭”的一声,赫连植掉到了湖里。绿荟一下子吓傻了,赶紧伸手去拉赫连植的手。可惜赫连植不会游泳,手在水中胡乱挥舞挣扎,绿荟根本抓不到他的手。
不管了,救人要紧,认出就认出吧。绿荟刚想跳下湖中救人,那边的湖边上早已扑通扑通地有不少人跳下水了,岸上还有人在大叫着:“皇上掉到水里了,赶紧救驾!”
那些人显然是训练过的,一下子就游了过来。绿荟放弃了下水的决定,有他们皇上肯定没事,而且这个时候下水她真的无异于去送死,她的面容立刻就会露出来。反正到时跟他们说自己不会游泳就可以了。
只是,绿荟的心有点内疚起来,这一次她确实是自私了!
那些人很快地把赫连植从水中救了起来,在绿荟的帮忙下,赫连植被挪到了小舟上,此时正昏迷着。
那些人水性很好,可他们只懂得“捞人”,并不懂得怎么救溺水的人,大家又急又不知所措。绿荟见状只好自己来了,她其实也不懂更没有实施过,她学着电视上的人挤压赫连植的腹部和胸腔,争取把胸部积水排出。由于赫连植溺水的时间很短,按压了几下后,他就吐出了几口积水,醒了过来。
昏迷过去的赫连植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醒来后就看到绿荟的脸,他以为是她救他的,感激地说道:“谢谢!”
绿荟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真的有帮忙救他,但她的心仍然有点内疚,“皇上,民女该死,您刚掉下水时民女由于不会游泳不敢贸然下水相救,实在有罪,望皇上降罪!”
“算了,念在你也有份救朕,加上不会游泳情非得已,就饶恕你吧!”说完,虚弱地笑了笑。
绿荟也没有再想,划着桨把小船驶到了岸边,那些人则是自己游了回去。
上岸后,大家看绿荟的眼神有点怪异。虽然绿荟刚才是救了溺水昏迷的赫连植,可是落水的那一幕在湖边上的人看来好像是绿荟故意把赫连植拉下水中的,绿荟这下想辩解都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无奈之下,绿荟只好忽略掉这无数的眼刀。其实大家也只是眼神怪异,并没有说什么,加上赫连植刚溺水,大家只顾着把他送回宫中,所以也没有再理会绿荟。绿荟跟赫连植道别后就匆匆地赶回了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