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你吗？”
略带哭泣的腔调在姜姒喊了老半天后，终于从那扇门后响起。
秦美妃怕惊扰到什么，尽量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们被丧尸包围了，出不去。”
“胡春还好吗？”姜姒问道。
“他…晕过去了。”秦美妃抽噎了一下，“我们运气好，遇到程医生。她正在给胡哥做手术。不过…”她迟疑道，“不过医生说要我们给报酬。”
难不成他们也遇到了死神？要求用灵魂交换？
姜姒道：“治病收钱本就天经地义。”
“程医生说，她不要钱，就是让我们帮她一个忙。”
姜姒看了赵之轩一眼，连忙道：“只要不杀人放火,帮忙是应该的。”
“哦，倒不是那样的。”秦美妃的声调有些为难，“程医生要我们帮忙找一个人。”
现在通讯手段用不上的末日，找个人比想象中要难很多。
“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姜姒问道。
隐约听到几个声音起了许争执，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秦美妃重新回答：“是女的，叫程程。”
“程程？”姜姒仔细回忆，她记忆里没有人这个名字。“有什么明显特点吗？或者说脸上有痣什么的。”
这下讨论的时间更长，过了好半天，秦美妃才传话道：“程医生说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有很多男朋友。哦，程医生还有一张和程程的合照…嗯，看起来很漂亮。也没有痣…长头发…眼睛很大...”
按照这个特征能找得到人才怪！
“不是有照片吗？”姜姒打断她道，“胡春做完手术之后能立马移动吗？”
过了一会儿，秦美妃回答：“可以。程医生的医术很高明。”
“那行。我们先去看看今晚上在哪里过夜。待会儿确认你们做完手术，我们就帮你们引开门口的丧尸。在这之前，你们别开门，外头有七八只丧尸呢。”
以前她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见过医生处理整个背部都是烧伤水泡的病人，需要用特殊的针头一个个抽干里头的积液，过程相当繁琐。
虽然不知道程医生怎么处理胡春的伤，但估计花的时间不会很短。
姜姒说完主动勾上赵之轩的脖子。赵之轩抱着他往前一跳。不等周围的丧尸围过来，他们已经飞奔老远。
不久之后，他们在街道对面找到一栋可以进去的高楼。
虽然是一间商务办公楼。但就因为是办公楼，整栋楼都是空荡荡的。
不过这栋楼只有一半，另一半被一只飞机的机翼拦腰斩断，压向四周的矮层建筑上。
他们选了可以爬上的次高的楼层。再高就是无边无际的半空，只能吹一夜冷风。
他们很幸运。在白领上班的地方，有个完好无损的零食货架。
赵之轩此刻已然很饥饿，立即抓了两个面包，靠着墙壁的长凳坐下来大口的咀嚼。
姜姒也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个，这一整天她只在早晨的时候吃了两口干脆面——那是她从燕云住处带出来的最后的食物。
面包入口的感觉很香甜——虽然这种食物有很短暂的保质期——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有他们咀嚼食物的声音。
几分钟过去，姜姒才收敛她的狼吞虎咽，却发现赵之轩正盯着她。
尽管光纤昏暗，他们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但是她能感觉他炙热的目光，像里头有一簇火。
她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痒。
好吧，是面包吃多。
赵之轩这开始说话：“你喝水吧。”
他递过来一个亮晶晶的水球。
这种喝水方式倒是新颖。姜姒说了一句：“谢谢。”
赵之轩叹了口气，还是不喜欢她的客气。
他走到窗边，冷冽的风从玻璃破洞里吹进来。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失去了电力的城市，并没有因为夜晚而黑暗。在目所能力的地方，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和燃烧的火光。
满目疮痍的人类城市，已然被怪物们占领，那些由人类造物暂时隔绝恐怖的幸存者，还能躲多久？
赵之轩给他自己也凝一颗水球，慢慢放在唇边。
这种感觉，和以前在阁楼上偷喝气泡的感觉一样。
“有一次我掉到水里，心里很害怕。所以就生出和水相关的异能。之后我很得意，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很了不起。可自从那个人把我带到组织，我才发现我还是什么都不是。我的水系异能，是五行异能中攻击最弱的，而五行异能之上，还有更高级的冰、雷、毒、空间四种异能。”
“你看到的那只白狼，他不是真正的狼，他是人。”
“是他把我带到组织，让我离开我爸妈。”
“我恨他。”
姜姒站在他身旁，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下方落在不远处一个房间，房间后有一点点儿灯光。显然那后面有幸存者。这个城市，如此的幸存者应该还很多吧。
她慢慢说道：“当年你们搬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如今已经能回想起关于赵之轩的全部。
那时她差不多八九岁，一家人住在沿海的城市。当时父亲喜欢上更年轻的女孩，便不再经常回来，母亲沉溺在自己的画作也不经常管她，她由一个保姆看着。但那个保姆很凶，不许她碰这个不许她碰那个，她便趁着她午睡，穿过走廊钻进花圃，跳到隔壁的房间找赵之轩。
赵之轩的母亲和所有家庭妇女一样有过分的望子成龙期待，每次她过去找他玩耍，都被斜眼审视很久，以为她会带坏自己的宝贝儿子。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姜姒以为他们的搬家都和自己有关。
也无怪姜姒对赵之轩陌生，幼年的赵之轩没有这么瘦瘦高高，他在少年时期都是戴着眼镜片，脸颊圆圆，还有些婴儿肥，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房间写作业的时候下面放一本漫画书。而且那个时候四周的人也不会唤他大名，而是跟着他的妈妈一并叫他“仔仔”。
紧接着她道：“你恨他，可能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和平时代的异能者放在普通人中，可能会格格不入。他带你到你们的组织，只是给你找同伴。你却因此恨他。我倒觉得你的心胸太狭隘了。”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赵之轩可能会生气。
但是这话是姜姒说的。
她自小都是这般直接，有种心平气和的尖锐。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果真一点儿都没变。
赵之轩笑了笑，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想恨他。还想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分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