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菡被腰腹间的坠痛折磨的痛不欲生,再听着柳七娘伏在耳边一遍遍的低声吟诵,那软腻的嗓音就仿如附骨之蛆般直往自己耳朵眼儿里钻,一时间便愈烦躁起来,直吼着让柳七娘出去,可柳七娘却凑到懿菡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当我想在这儿?还不是渊郎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得不守在这儿呢!
懿菡闻言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8 Ω1中Δ文 网wwんw.『因为柳七娘平素在自己面前总装出一副谦恭温婉的纯善模样,还从未像今日这般直白的表达过对自己的厌恶!
柳七娘见懿菡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仿佛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嘴里头说出来的一般,于是心里便突然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她压抑住心底的快意极快的往四周梭了一眼,见周围的医女正忙忙碌碌的伺候着懿菡,似乎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在做什么,于是便凑到懿菡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细细道:你可知道,你怎会突然间就要生产了?
懿菡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直觉的柳七娘话里有话,可还没等她出言质问,那突如其来的坠痛便再一次席卷全身。
是要生了吧?
懿菡恍恍惚惚的想着,只觉得肚子坠的厉害,于是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使劲儿,可围在自己身下的医女却慌张起来,直喊着公主放松,千万莫往下用力,还不到时辰呢!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懿菡隐隐听帘子外头的医官顿足低呼:头一胎的孩子怎会这么快......已经是早产了......怕是于子嗣不好......
再往后便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懿菡觉得自己隆起的肚腹上被人搭上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有医女忙慌慌的在自己耳边道:公主切莫用力,离孩子出生还早的狠呢,这时候用力只会损伤胞宫,日后怕是于子嗣不利......
懿菡恍恍惚惚的点一点头,那医女见状便又退回了床尾。
柳七娘听完医女的话却有些害怕起来。
早上那碗当归红枣粥里头是加了料的。原想着那碗药粥会让懿菡悄无声息的死在产床上,谁知道折腾了这么久。却只换来医女一句‘日后怕是于子嗣不利’!
哪里还有什么日后?自己原打算是要在这儿看着懿菡咽气的,正因为如此,所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自己才迫不及待的对懿菡露了一丝口风......
可若是懿菡平安生产,单凭自己那句话。她又岂能轻易的放过自己?
正自胡思乱想间,又有医女捧了热毛巾过来替换懿菡肚子上已经冷掉的那块儿,换完还颇是满意的嘀咕一句:这热敷的法子果真好使......
柳七娘心里一惊,再看懿菡迷迷糊糊的斜靠在枕头上,似乎正在小憩一般。于是便愈惊恐起来----等懿菡养足精神生完孩子,那自己岂不是再也没有半点活路可走了?
可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吧?
柳七娘咬了咬牙,然后默默的诵起了无量寿经。
借着诵经的样子,柳七娘再一次把嘴巴凑到了懿菡耳朵边。
“你想想不想知道,我在那碗当归红枣粥里放了什么?”
眼看着懿菡倏地张开眼睛,柳七娘的声音愈温柔起来:“我在里边放了水萝卜。”
“你不知道什么是水萝卜吧?”
“想你也是不知道的。说起来,像你这种衣食无忧的贵公主能知道什么呀?除了诗词歌赋这些不当饭吃的闲散玩意儿,其它的东西,你怕是一窍不通的吧?”
不露声色的瞥一眼懿菡攥紧床褥的手。柳七娘无声的笑笑,然后用诵经般柔和的腔调细细道:“在我们村边的河滩里,水萝卜随处可见。我不知道这东西在药铺里边叫什么,我只知道,我们乡下人都管它叫水萝卜,哦对了,也有人把‘水萝卜’喊做‘金七娘’的。”
懿菡的手指攥的白,脸上也渐渐沁出汗来。
柳七娘见状莞尔一笑,那声音也愈的和善起了:“你看,它同我一样。都叫七娘呢!”
屋子里的侍女来来回回的换热水投棉帕,床尾的医女们聚精会神的守在一处,不断的擦拭着懿菡身下的秽物,一片忙而不乱的景象里。没有人注意到嘴唇一张一噏的柳七娘其实不是在念经,而是在说一桩见不得人的阴私。
“在我们乡下,那些穷苦人家的妇人想要堕胎却无钱抓药,便会去河滩里薅一些水萝卜回来,将它浓浓的煎了,再榨些风轱辘草的嫩汁服下。那胎很快就会落下来。”
懿菡的脸色倏地苍白,床尾些医女惊叫一声忙冲懿菡喊道:公主切莫用力!孩子还不该出来呢!
柳七娘闻言一喜,声音愈轻快起来:“你知道我从哪儿弄来的水萝卜么?前些日子渊郎带我去围场行猎,我亲手从围场里的河边上拔的!”
“渊郎后来见我拔的辛苦,还亲自帮我薅了一些回来呢!”
“哦,瞧我这记性,倒忘了那碗水萝卜粥是渊郎亲自喂你喝下的呢!”
“还有还有,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曾落过的那一胎?其实那是我趁没人的时候从台阶上头往下滚,故意把孩子弄没的!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啊!为了我那未成人的孩子,你还帮我挣来个‘贞静夫人’的封诰!”
“若非你帮我求来‘夫人’的名分,我顶着‘外室女’的名头,怕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菡萏苑,更弄不来这么多水萝卜了!”
一句句剜心之语肆无忌惮的钻到懿菡耳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与挑衅,直搅得懿菡心如刀割。就算明知道柳七娘是在激怒自己,可懿菡仍遏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
已经消失的坠痛再次卷土重来,懿菡只觉得有双无形的手在推挤着自己的肚腹,任凭自己再怎么咬牙坚忍,那无形的力量仍坚定不移的往下挤压。
撕心裂肺的坠痛再次蔓延开来,懿菡觉得自己的腰仿佛断了一般,伴随着医女慌乱的呼喊,懿菡长嘶一声,只觉得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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