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就算赤壁遇阻,他也是信心十足,可屯兵在此半个月了,本来曹操气吞山河如虎的气势却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瞳孔中深深的忧虑以及漆黑的眼圈儿!
在他沉闷的目光下,汇报的军官都感觉后背直发凉。
可他也不能不报,因为事情太严重了!
“李部昨日感染戾气者一千有六,病亡者七百有八,夏侯部感染戾气者两千有三,病亡者八百有四,徐部……”
“够了!”
都说古代冷兵器部队承担的伤亡率是十分之一,一但超过这个比例,就会溃散,可是屯扎在这乌林才一个多月里,大战没打,仅仅这疫病,他十几万大军竟然就已经十亭去了一亭!
怎么能不令人心惊?
而且不仅仅曹操自己,整个曹氏集团上下都是一副脸色担忧的模样,封建封建,现在发病死的都是自己的部曲啊!再说,天知道神秘时候会染病到自己身上?
思虑再三,虽然与曹总志向渐渐向左,可是在邺城阵容中依旧是举足轻重的荀彧荀令中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代表众人,迟疑的对着曹操拜见道。
“丞相,今时疫以起!军心以乱!我军虽众,然北兵居多,不习水战,再在此地对峙下去,恐害多益少,为臣之见,不若引兵回居襄阳,消化荆北,待明年时疫退下,再退兵百万,踏破江南,为最稳妥之法!还望丞相决断!”
“丞相,荀令中此为谋国之言也!”
荀彧毕竟还是有人气,跟着他背后,陈群,毛玠等人亦是点头赞许了起来。
可是如今,曹操已五十有四了,不再是昔日的持剑破贼的曹阿瞒,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锐气不负当年,而且怀疑之心日起,荀彧这谏言说的的确是中肯,可看着谋臣们众口一词,他还是忍不住眉头挑了挑。
“军令如山!今本相提百万雄师,讨伐不臣,今却在这小小的乌林,碧眼儿区区五万贼众面前,一矢未发,转身而逃,岂不涨这孙刘小儿的士气,灭吾大汉威风?”
荀彧禁不住卡在了那里,毕竟是曹操首席谋士几十年了,甚至有时候两人之间的感觉就像老朋友那样,他太了解曹阿瞒了!他这样说,撤军之议题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叹息一声,这荀彧旋即却是把目光张望到了贾诩身上。
“贾侍中!军中大疫,唯汝所督青州部疫病不起,敢问侍中有何防疫妙法?”
贾诩有办法吗?
当然有,毕竟他主公王厚也是从某典,禽某感熬过来的,而且他和善于医药的于吉合作,对于防疫卫生,青州还是有一套的!
如今曹军所爆发的瘟疫,其实已经在中原横行了多少年了!在后世,应该叫斑疹伤寒!
这玩意和伤寒感冒可不是一个东西,反倒是有些类似于鼠疫,和杀死西方一半人口的黑死病传染方式大体差不多,都是由老鼠为病原携带者,然后叮咬了老鼠的虱子,跳蚤等吸血虫带着病原体,又飞到人身上,交叉传染而起。
这病甚至可能与黑死病的危害不相上下,毕竟汉末五千万人口两千万户,到了三国鼎立时期,天下仅剩下五百万户两千万人口,几十年内,仅仅战乱就消灭了三千多万人口,实在有些太夸张太不可思议了点。
而且建安七子,五人都是在建安二十二年死的,建安二十二年,史官记录最猩红的一笔就是疠气流行!
还有汉末名医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也是几乎在这一时期发表的。
不过这病也不是无解,比后世中东呼吸症,还有某冠来讲,它传播的途径解决起来简直是小儿科!那就是保持卫生就好了!
就像西方,黑死病渐渐消弭的时间,正是和罗马教宗威渐渐没落,轻工业悄悄兴起,肥皂还被发明了出来,人们从旧日里遵循教皇的指示,一生只洗一次澡,以身体的污秽来保持灵魂纯洁而转变成勤洗澡,多通风,流感季节别感冒的生活态度时间重合在一起。
消灭了传染渠道,黑死病自然消散了下去。
所以青州军队做的也很简单,军需物品加了两样,艾叶和倭国进口的硫磺,烟熏衣物驱虫,然后没事儿就组织洗澡,卫生保持的好,这种戾气自然找不到头上。
这些王厚在平吴策上也写了!
可这些被贾诩哗啦一下撕了,随手丢进了岛城外的大海中!
一如既往地老装逼模样,脸上满是愕然,足足思虑了片刻,贾诩方才一拍大腿,犹如恍然大悟那样说道。
“丞相,出军之前,我部军师得到了岛城永恒之火教会的祝福,并且还有教会首道悬空道长在祭拜了金乌之神后,亲自给予的符水饮下!应该是乌神庇佑,破了此地戾!”
“丞相,不然下臣立刻派人回岛城求符水?”
看着贾诩一副兴奋的模样,不管是曹操还是荀彧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失望之色,曹操还亲自凝重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
汉末群豪哪个不是镇压黄巾起家的?对于道术,不管是曹操还是荀彧,没一个感冒的,况且,就算不考虑施符水给什么新的永恒之火道修会带来的影响力,此地距离青州数千里,山水之隔,等到贾诩气喘吁吁的把符水求回来,恐怕大军骨头渣子都凉了。
“染病之人严加隔离,病屍立马焚毁!勿使戾气再加扩散!下去吧!”
“末将下臣遵命!”
…………
这个时代军阀残酷在这一刻也是显现了个淋漓,随着命令颁布下去,一道道黑烟顿时冲天而起!最讲究入土为安的汉人眼前,尸体被烧成飞灰,混杂在了一起。
甚至不仅仅病死的人,一些染病还没死,无力动弹的兵士,也被各屯营的屯主营帅下令丢进了火中,看着烈焰吞噬着抽搐的人体,一个个曹军将士无不是面露出了恐惧之色。
本来士气如虹的北方大军,士气开始一点点犹如雪崩那样降了下去。
军营东南角,青州军日照旅屯营。
一封密信写完,亲手封在了蜡丸里,塞到了鸽子脚环上,旋即贾诩凝重的把一群鸽子全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羽毛零落中,看着它们向北方振翅而去。
就在鸽群嘹亮的咕咕声震耳而起的时候,日照旅的旅率朱灵全副盔甲的沉重走了过来,单膝跪地,重重对贾诩行了个军礼。
“别驾!”
“我军囤积的硫磺与艾草,分七成送到中军霸府!”
“别驾!我军尚且不足,分予霸府,将士何用?”
一听这话,朱灵那张老脸顿时抽了,本身他就是在曹操手下混的不对付,这才投奔王厚而去,这些年王厚也待他如嫡系,这个节骨眼上分他麾下救命的艾草与硫磺,简直犹如要他老命。
可看着他愤怒的分辨,贾诩却依旧一副冷颜模样,冷冷的说道。
“丞相所讨,你要本官拒绝吗?要丞相对镇北将军生怨吗?”
一句话厉声问得朱灵瞠目结舌,足足好一会儿,他才阴郁的抱拳重重应喏一声,旋即鼻息粗重,转身离去。
曹总对王厚生不生怨恨不知道,反正这一刻,朱灵是恨曹操恨得牙根发痒了!可目送着他的背影,贾诩的嘴角,却是莫名钩起了一股子阴冷的笑意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死点就死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