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口撕裂,失血过多,苏子瑶足足昏睡了一日。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晚上了。
“公主你醒了?奴婢马上去唤太医来。”小荷匆匆的跑了出去。
苏子瑶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干哑,小莲见此,立马给她倒了杯水。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苏子瑶这才觉得舒服很多。
“公主,你晕过去之后,皇上可担心坏了,险些处死了宫里所有的太医。”
苏子瑶睁大眼睛,她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那牡丹阁外的侍卫呢?他们有没有出什么事?”
小莲眼眶一红:“他们连同公主带去的所有侍卫宫女太监都被收押了起来。”
“原本奴婢和小荷也难逃一劫,但皇上念着我们同公主一起长大的份上,允许我们在公主跟前伺候,待公主醒过来,再一同发配。”
“皇上说了,若公主出了什么事,便立即问斩我们,若是公主没事,便将我们都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朝。”
苏子瑶微微松了口气,还未问斩便好。
若是因为她使这么多人丧命,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那皇兄现在在何处?”
小莲:“回公主的话,应当还在尚书房。”
“听说昨日皇上就在尚书房过夜的。”
以往皇上都是在牡丹阁过夜的。
可因为昨日的事情,皇上生了诗雅的气,所以他昨日没有去牡丹阁过夜。
还罚了诗雅禁足三日。
苏子瑶摸了摸脖子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让小莲扶着她起身:
“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皇兄。”
小莲:“公主,现在天色已晚,外头又下着雪,冻人得很。”
“况且公主才刚醒过来,身子虚弱,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公主若是想让皇上安心,不如让奴婢去同皇上报个平安可好?”
苏子瑶摇头:“那上百人的性命,可不是一个报平安就能救下的。”
上百人的性命?
苏子瑶是意思是,要救下被收押的人?
若是按照苏子瑶以往的性子,不再踩他们一脚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今日她却要……
“公主刚刚……说什么?”小莲怀疑自己幻听了。
苏子瑶套上狐裘,换上胶鞋,也不管凌乱的头发,直接带上了一个虎皮帽子:
“你莫要再多言,先随我过去吧。”
小莲眼眶一红,点了点头,立马撑着伞跟在苏子瑶的身旁:“公主小心些……”
外头果然下着大雪,地面上被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踏上去,会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
新来的太监在前头点着灯笼,黄色的光照在雪地上,有些奇异的好看。
可苏子瑶此时没有什么心思想这些,她只觉得雪路难行得很。
一行人到尚书房的时候,尚书房里头还闪着光亮。
“公主?这更深夜重的,你怎么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守门的太监说道。
苏子瑶冻得发抖,抖了抖鞋上的雪,哈了几口热气之后,太监才让她进去。
刚踏入房里,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她被冻得通红的脸冷热交替,显得愈发通红。
她僵硬了许久的脸突然开始回暖,她恍惚了一下才往里走,却见二王爷也在。
“二皇兄?你怎么会在此处?”
女孩瘦小的身子被裹在狐裘和帽子里,单单就只能看到她一点点的脸颊,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二王爷一愣,随即温润一笑:“皇上有要事要同臣商议,所以招臣觐见。”
苏子瑶弯起眸子,用力的搓了搓手掌维持温度:
“天如此寒冷,二皇兄可要保重身子。”
二王爷依旧满脸温润:“多谢皇妹关怀。”
苏子瑶这才转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皇上。
他身着红黑相间的玄服,头发高高竖起,面色蜡黄,似乎昨日并没有休息好。
“皇兄……”苏子瑶轻声唤道。
皇上将手中的奏折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怎么,皇妹眼中还有我这个皇兄呢?朕还以为你只能看到二弟呢。”
就是他一巴掌将她扇晕了过去,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些?
苏子瑶心中怨念满满,却装作委屈的低下头:“皇兄……”
皇上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苏子瑶身前,摸了摸她的伤口:
“那日见你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皇兄……皇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还疼?”
苏子瑶嘴角一抽,我往你伤口戳,你觉得疼不疼?
你大爷的……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避过了皇上的手指,随即才泪眼朦胧的抬头,委屈至极:
“疼……”
皇上有些愧疚:“朕下午看你的时候,你还昏睡着,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苏子瑶:“刚刚醒过来的。”
皇上拉着她的手:“才刚醒过来?怪不得你脸惨白成这样。”
“这么晚来找皇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皇兄说?”
“其实你找个宫女太监过来说一声便是,外头那么冷,你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苏子瑶立马跪在地上:“臣妹今晚前来,是想求皇兄一件事情。”
皇上立马扶起她:“我们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朕一定答应你。”
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苏子瑶依旧跪着:“臣妹想说的是牡丹阁的那件事情,臣妹希望……”
她话还没有说完,皇上便打断了她:
“你希望什么?希望朕重重的处罚诗雅?还是希望朕直接处死诗雅?”
“子瑶,你可得知道,前些日子你也害过诗雅一次,那个时候诗雅处处替你求情,朕才只禁了你的足。”
“可你今日却要朕重罚诗雅,子瑶,你心肠怎么如此之狠毒?”
“你还是那个同朕一直看着长大的皇妹么?”
苏子瑶:“???”
刚刚那副兄妹情深果然是装出来的。
“皇上误会了,臣妹不是那个意思……”
皇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已经醒来,那就是说你已经没事了,既然没事了,那就应当好生休息,免得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
这样的话,若是原主听到,非要气得呕半年才行。
苏子瑶:“皇兄!你听臣妹说完,臣妹今日来,是希望皇兄能放过关押在牢里的那上百个侍卫和宫女太监的性命。”
“一切都是皇妹之过错,希望皇兄莫要迁怒于旁人。”
听到此话,皇上和二王爷都微微的愣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皇上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苏子瑶是魏刹国唯一的嫡亲公主,深得先皇和他的宠爱,所以养得性子无法无天的。
有什么东西不和她心思的,她便会立马处死宫女太监。
这么多年,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而现在,她居然要为那些宫女太监求情?
她何时变得如此善心了?
莫非……是装的?
苏子瑶抬眸看向皇上:“臣妹希望皇兄放过在牡丹阁被关押的侍卫宫女太监。”
“他们本没有犯错,一切都是臣妹的无理取闹,他们不敢拦我罢了。”
“所以皇兄若是要罚,便罚臣妹一人。”
事实上,皇上之所以将所有人都关押起来,只是为了给苏子瑶一个面子罢了。
怕的就是苏子瑶一醒过来就闹着杀了他们偿命。
他将他们流放出去,也总比命没有了的好。
所以既然苏子瑶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会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
“皇妹当真如此想?”
苏子瑶点了点头。
皇上笑:“既然子瑶都开口求情了,那朕自然也不会拂了你的面子。”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啊,将昨日关押的侍卫宫女太监都放出来,罚他们半年俸禄。”
苏子瑶松了口气,重重的磕了个头:
“多谢皇上圣恩。”
皇上:“好啦,你起来吧。”
二王爷立马上前将苏子瑶扶了起来。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
二王爷何时如此在意苏子瑶了?
因为一日不曾进食,所以苏子瑶饿得有些晕眩,险些站不稳。
“子瑶,你没事吧?”二王爷关怀道。
苏子瑶勉强一笑:
“没事,就是饿久了,来时还冒雪赶了些路,所以有些体力不支罢了……”
皇上挑眉:“你刚醒过来便赶着来找朕,就是为了让朕赦免那些人?”
“朕怎么觉得,你还别有所求呢?”
苏子瑶终于站稳,手死死的拽着狐裘,以求暖和:
“是啊,臣妹自然是别有所求。”
听到此话,皇上脸瞬间黑了:“朕就知道,你还是不愿放过诗雅。”
苏子瑶一脸黑人问号。
她从进门到现在,从未提过诗雅一句话,皇上怎么就偏拽着这个不放呢?
苏子瑶:“皇兄在想什么呢?”
“是这样的,前几日听闻宫里来了位厉害的厨子,做出来的膳食十分好吃。”
“比我的小厨房要好吃许多,所以专程来尝尝的,怎么,皇兄连一顿膳食都不肯给臣妹尝尝?”
皇上一顿,疑惑的看了苏子瑶许久,这才说道:
“传膳食。”
皇上同二王爷本来是有事要商议的,但苏子瑶来了,他们也只好作罢。
苏子瑶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她时不时的哈气暖手,但手指还是没有一丝温度。
“子瑶可是冷?”二王爷坐到她身旁问道。
苏子瑶摇头:“不冷。”
皇上看奏折的眼神又飘到二王爷和苏子瑶的身上。
他们何时变得如此熟稔?
不应该啊……
苏子瑶不是最讨厌二王爷了么?
按照以往来说,苏子瑶不是应该直接一眼瞪过去,然后不耐烦的说一声:多管闲事么?
今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