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只要诗雅离开,宫中就不会出事,冷侍卫等人便不会死。
但她忘记了,诗雅是女主,必定会多灾多难,不论她怎么做,都得有人为这件事情偿命。
只是将冷侍卫的命,换成了小莲的命罢了。
“噗……”小莲吐出一口鲜血,“奴婢不怪公主……”
“奴婢……奴婢知道,公主……公主是为了魏刹国的江山社稷……”
“奴婢……奴婢能这样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苏子瑶狠狠的咽了一口水,想拼命的忍住自己喉痛的痛楚:
“是谁……到底是谁伤了你们?”
“你可看到他们的面容了?”
小莲目光开始涣散:“他们……他们穿着夜行衣,捂着面容,奴婢……奴婢没有看清……”
“但是……但是奴婢看到……看到了……莲花……”
之后,小莲便再无意识。
苏子瑶就那样怔在原地许久。
夜行衣?
莲花?
若是平时,她必定会想,大白天的穿什么夜行衣?
但此时,她的整个思绪都乱了。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诗雅已经被带回宫救治,而皇上也已经回宫了。
诗雅受伤,所有人慌乱成一团。
没有侍卫请太医为小莲诊治,一个也没有。
也是,谁会在乎小莲的死活。
“子瑶你……你怎么可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待得知诗雅没有性命之忧之后,皇上才急匆匆的赶来责问她。
一见到她抱着个尸体蹲坐在原地,他便怒极。
若不是苏子瑶胡闹,便不会出此等事情。
诗雅不会受伤,小莲也不会死。
所以在他眼中,这一切都是苏子瑶自作自受!
而且她为了一个宫女成了如此模样,简直有失皇家的体统!
苏子瑶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小莲,才抬头看向皇上:
“皇兄,你回来了……”
她放下小莲,缓缓起身,狐裘和脸上沾满了鲜血,看起来渗人得很。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皇上面前,然后跪下:
“皇兄,一切都是臣妹的过错,是臣妹胡闹,求皇兄惩罚。”
皇上微愣,苏子瑶向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十分乖巧,如同现在一般。
他看着跪在面前瘦弱不堪的苏子瑶,叹了口气:
“子瑶,你为何总是要跟诗雅过不去?又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苏子瑶缓缓抬头:“皇兄,若我说,我是在救她,你信么?”
皇上原本宽慰的脸上瞬间化作怒火:
“你还敢在朕面前胡说八道?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么?”
苏子瑶不再解释,而是继续垂着脑袋:
“是臣妹的过错,请皇兄责罚,只是臣妹想求皇兄一件事情。”
皇上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敢求朕?”
苏子瑶匍匐在地上:“求皇兄放过其他人,有什么罪责,由臣妹一力承担。”
冷侍卫等一众跪在在一旁的侍卫皆是一愣。
苏子瑶这是……在为他们求情?
虽然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但终归是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你来承担?你拿什么来承担?”皇上怒不可遏。
苏子瑶:“求皇上成全。”
皇上气得咬牙:“好,你想一人承担是吧,来人,将公主压进地牢,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话一出,他便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苏子瑶都算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怎么舍得送她去地牢?
他以为苏子瑶会吵闹,以为苏子瑶会哭诉,至少……她会同他求饶。
那个时候,他自然会给她一个台阶,将她关在菡萏院内,禁她的足便可。
但苏子瑶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静静的磕了个响头,语气平静:
“多谢皇兄成全。”
皇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本不愿同苏子瑶闹到如此程度。
但看着苏子瑶如此不知悔改的模样,他实在是气极。
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让侍卫将苏子瑶带下去。
让她吃几日苦头也好!
磨磨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爱闯祸的性子。
否则日后出嫁了有她苦头吃的。
待皇上走后,侍卫们不敢对苏子瑶动手,所以只静静的等在一旁:
“公主,皇上有令,让属下……”
苏子瑶勉强一笑,艰难的起身道:
“劳烦你们带路了。”
侍卫们原本以为苏子瑶会哭闹,会责骂他们,却不想她如此温顺,委实叫他们惊讶了一番。
一旁的冷侍卫微微一愣,却依旧对苏子瑶没有多少好感。
若不是她,他们就不会落得这个田地!
她所得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刚进地牢,里头便传出一股子潮湿的霉气和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再加上臭水沟的味道,十分刺鼻。
越往里走,味道就愈发的浓烈,更加刺鼻,恶臭不止。
老鼠尸体随处可见,虽然狱卒会刻意踢开,却还是难受得她胃里直翻腾。
“公主,请往这边走。”狱卒有礼的说道。
众人都知道,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总有一天会让苏子瑶回去。
若是到时候苏子瑶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所以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苏子瑶环视了一周,她的牢房不仅比其他牢房要干净许多,连床褥都是新铺的。
可再干净,老鼠和蟑螂也随处可见。
苏子瑶虚弱的坐在床褥上,看着地上跑来跑去的老鼠和蟑螂,陷入沉思。
“它们会咬人吗?”
狱卒尴尬一笑,将老鼠往旁边一踢:
“公主放心,不会的……”
苏子瑶只觉得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她虚弱一笑:
“难为你们费心了。”
狱卒:“公主客气了,公主客气了……”
“公主?哪里来的公主?公主怎么还来地牢了?哈哈哈哈……”
“天哪,居然是子瑶公主,当年我在宫里当差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可是先皇唯一的嫡公主,怎么会被押来地牢呢?”
“难道魏刹国变天了?”
“怎么可能,若是变天了,这里的狱卒早就跑了,怎么可能还留到现在?”
“说的有道理,但我听说这嫡公主极受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喜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呢?”
“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帝王嘛,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想着嫡公主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处,得罪了皇上。”
“那肯定是得罪了皇上啊,若不是得罪了皇上,谁敢让她入牢狱?”
“……”
牢狱里面的犯人听到有公主来,原本死气洋洋的地牢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
“都给老子闭嘴!找抽是不是?”狱卒厉声吼道。
转头对苏子瑶却讨好一笑:“公主有何吩咐,叫小的一声便是。”
苏子瑶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身子像是瞬间失去了暖气一般,冷得她直发颤,脑子也愈发的晕眩:
“嗯,多谢。”
说罢,她便倒头睡了过去。
好累……
除了身体很累,还有小莲的逝去叫她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的错误决策而死去。
愧疚从心底散出,叫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一直睡到半夜,她才醒过来。
“公主,该用膳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吃得下……”
见她醒来,狱卒立马抱着吃食走了过来。
碗是其他狱卒用的那种碗,却干净很多,菜也十分丰富,虽然不及宫中的,却也比寻常人家好很多。
苏子瑶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虚弱一笑:“有劳你了。”
狱卒笑着退了出去:“不劳烦不劳烦,公主你不觉得我们聒噪那便是最好的了。”
苏子瑶摸了摸脖子,已经不流血了。
她端起饭碗,开始慢慢的吃着饭菜。
“喂,喂,你真的是公主?”旁边牢房里面的男子靠在透着的栏杆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苏子瑶抬起脑袋,侧看着他,他坐着,看不清到底有多高,但目测应该有一米八以上,有些壮实,囚衣被他穿得撑了起来。
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蜡黄,被黑土掩盖着,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但听声音,不像是什么恶人。
苏子瑶抿了抿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若你是公主,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娘子沉冤得雪……”
“她那般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他们口中的恶妇,她不可能杀人的……”
“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娘子……”
苏子瑶一愣:“你是说,你娘子被诬陷杀了人?”
旁边一个牢狱的犯人笑了:
“公主,你可别听他的,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信呐。”
“就是,公主你可别信他的,他就是一个屁精。”
男子通红了眼睛,不同于之前的大吼道:“我娘子她没有杀人!”
旁边的犯人笑笑,不再说话。
苏子瑶想了想:“你娘子既然是被冤枉的,那你为何不去报官?”
男子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没有报官?若不是因为报了官,我怎么可能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知府收了朱家的财产,我四告无门,他们反告我辱骂朝廷命官,这才将我压到了京城。”
“他们说……说我合谋我娘子杀人……他们放屁!”
苏子瑶吐出一口热气:“那你娘子可行刑了?”
男子摇头:“还没有,下月初一才行刑,公主……求你还我们一个公道……”
说到最后,男子哽咽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