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岚叫会计把钱打给乡镇企业,张总监忽然说:“等一下,等钱到账后再说。”
电汇当天即可到账,毕岚左等右等,等不到会计的清帐通知,乡镇企业这边催款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而进出口公司那边一口咬定款已发出。最后毕岚跑银行等去了,一直到银行下班,都没见入账。
第二天,毕岚通过这边银行与对方银行沟通,对方银行说昨天是有一男人前来办电汇,填了电汇单,交了款项,柜台清点无误后,在电汇单上盖章,然后将底单交给了他。该男子离开柜台后几分钟返回,说是所填对方账户可能有误,要求立即终止付款,进行核对。银行办事员自然立即终止交易。男子拿到电汇单后看了一下,马上把两联同时撕毁,说要回公司查清楚再来,办事员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毕岚收到了电汇底单的传真。
毕岚赶紧再跟进出口公司联系,所有的联系电话都已经打不通,再去查进出口公司总机,一级级往下查证,进出口公司矢口否认该笔交易,同时指出他们公司既没有那两个业务员也没有那个办公地点——后经查实,进出口公司的工商执照,税号,名称,公章,带公司标志的空白合同都为盗用。所谓豪华的办公室,忙碌的办事员都是临时从租赁公司临时租用的。
乡镇企业这边还在催帐,并且扬言如果再不付款就要去法院起诉。毕岚真是死的心都有。
张总监也不好推断这边的乡镇企业跟东莞那边的骗子有无关联,只是跟毕岚说:“事情没搞清楚前,不用付钱给他们,企业间的三角债多了去了,这点算什么啊。”
毕岚说:“他们可以去起诉。”
张总监淡淡的说:“那就等起诉了再说。”
毕岚回到家,哭都哭不出来,汤励整夜整夜的陪着她抱着她,柔声安慰。
毕岚说:“如果北京这边的厂子跟那群骗子真没关系的话,我把美国的房子卖了,把钱赔给他们。”
汤励温柔的说:“现在合同欺诈很常见。你做业务是代表公司做的,利润和损失都归公司所有,你不用心理压力这么大。”
毕岚哭:“但是这是我个人的过错,是我太轻信,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如果我多做点调查核实,这一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贸易公司向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立案侦查,但是从北京到广东异地追查,十分不易,而且涉案数目也不是很大,一般来说这种案件都不了了之,直有到关联案件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一网打尽。但是毕岚的一个姑父就在北京市公安局,立即跟广东省公安局联络,同时开始严密监控这边的乡镇企业,监听了公司和老板的所有电话,短信,email,QQ聊天记录。汤励伯父亲自出面,跟广东省省政府联系,请他们务必严查此案。毕家的社会关系都动了起来,向北京广东省两地公安局层层打招呼,让他们尽快破案。
案子本质上十分简单,所以一个多月时间就破了,东莞公安局在樟木头将三个正在行骗的案犯抓获,北京这边的乡镇企业老板自然是幕后主谋,前后共有二十来个小公司被骗,涉案金额最小三万元,大部分在十万左右,最多的一个高达八十万元。毕岚的运气好在收到电汇传真后没有立即打款,这家乡镇企业如果遇到中间商坚决拒付的情况,骚扰一段时间后,也不再追究,这样就有效的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好继续作案。
案子破了,毕岚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但是无穷的悔恨懊恼却涌上了心头,而且自信心大失。毕岚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引咎辞职。张总监和公司老总一起在张总监办公室里安慰她。
张总监笑:“咱们做生意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别说你是个新手,就是做了二十几年的,一个疏忽,卷进案子里去的事情都很常见。其实你运气不错啦,没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失,我刚出道时的第一笔生意,被人骗走15万。那时我是副厂长,我们整个厂子,二十几个人,一年的纯盈利才一两万元钱,你想想,我被人一笔骗走15万。要不是我当时刚结婚不到一年,老婆正怀着孕,我真活不到现在......”
毕岚苦笑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晚上睡不了一两个小时,体重巨减了将近10斤,瘦得裤子都变肥了。
老总在一旁插嘴:“做生意遇到骗子,其实还算好啦,至少你是上当,被人巧取了,想想自己也有疏忽,痛归痛,心里多少还能平衡,有时候遇到不讲理的主,硬抢豪夺,真是不能去想,想起来简直就是要活活气死。比如那个XX公司,欠我们公司600多万,那是7年前的事了,你们想想,七年前,600万,这是个什么概念,这些年光利息又是多少钱......我是一次次上门要债,毛都没落到一根,茶都没喝上过一口,还得自己贴油费,后来我火了,干脆带上保安去他公司,妈的,不还我们钱,那我们就拉东西,干脆把他那张大班桌拉我办公室来,我也享受享受;还有他办公室里那个白玉观音——现在单那个玉观音估计就值600万,也搁咱会议室里,咱们公司也上点档次是不是。结果你们猜咋的?”
毕岚说:“他叫了一群打手出来,于是您就好汉不吃眼前亏了......”
老总摇头:“真叫了一群打手出来,我还气平点呢。那天我上去就要搬他大班桌,他大喊一声‘住手,你们敢动一动,我通知法院,跟你们没完’,然后‘啪’的一声把一张法院判决书拍大班桌上。我低头一看,判决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包罗万象,什么土地,房产,办公楼,包括那张大班桌,那个玉观音......早在我跟他做生意前,他厂里所有的一切就统统都判决给一个个债主了,他这公司在理论上,是早就破产了。但是他还不是继续厂子开着,货卖着,债欠着,财发着,穷奢极欲的生活过着......我每次想起这事,我真是要吐血身亡,算了,算了,我要是死了那还不是白死嘛,他可活得好着呢。现在又是五年过去了,那张大班桌他还坐着呢,玉观音还摆在那,香雾缭绕,债主们拿他一点折都没有。哎,现在我想起他我都不气了......”
张总监跟毕岚都笑了起来。
老总跟张总一起安抚毕岚:“吃一堑长一智,继续好好干吧,不要辜负了这笔学费。”
毕岚在中国独立做的第一笔业务给她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象。多年之后,她回顾时,那份五内俱焚的痛苦,那种夜不能眠的焦灼,还记忆尤新。
-----------------------
毕岚下班前接到汤励打来的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庆祝一下,毕竟案子破了,虽然在心头余悸犹存,但事情总算是了了。汤励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想跟毕岚在一起,好好放松一下。
毕岚想了想:“你回家来吧,我们自己弄饭吃。”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汤励下班倒了两班地铁,又走了将近半小时回到家里,天已经墨黑,外面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屋里温暖如春,毕岚穿着家居的衣服:一件大红色三翻领羊绒毛衣,一条牛仔裤,在厨房里忙活着,一锅羊肉萝卜汤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汤励在门厅脱下外套,换好拖鞋,情不自禁的走到毕岚身后,两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夭夭,这些日子辛苦啦,今晚上,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岚半回头,两人的脸贴在一起,汤励的脸颊上还带着户外的严寒:“这个月你也陪着我受了不少,今晚上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汤励微笑了,在毕岚脸上亲了一口。
毕岚笑着打了他一下:“全是灰,还不去洗把脸,嗯,还是去洗个澡吧,暖和点。反正还要过一会,菜才能全部弄好。”
汤励洗完澡,换上T恤休闲裤下楼,毕岚已经把餐桌摆好了,烧了一桌子的菜,有汤励最爱的笋丝梅干菜扣肉,五香酱牛腱子。
汤励馋得一个劲的咽吐沫:“好香啊,夭夭,我饿坏了。”
毕岚笑,拿过两只小汤碗,掀开锅盖,等白白的水蒸气散去,汤励看见浓浓的白汤里上下翻滚着白色的萝卜和小孩拳头大的羊肉块,上面还飘着好些纯脂肪块。毕岚用漏勺拨开脂肪块,捞起萝卜和羊肉,然后把汤盛满,端上桌。
两人来不及说话,埋头喝汤吃羊肉。转眼间连喝了两三碗羊肉汤,肚子满满热热的,两人这才抬头相视而笑。
毕岚说:“这是你爸爸从新疆送来的羊肉,真好吃。”
汤励也笑:“不过不如小时候,班-禅送给爷爷的羊肉好吃。”
“还有鹿肉。”毕岚说。小时候两人在班-禅家,香山脚下的别墅里,骑马射鹿的岁月回到心中,二十年过去了,依然清晰一如昨天。
“他对你好,抱你像抱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我一般般。”汤励委屈的说,回想毕岚在班-禅怀里,被教徒们一起顶礼膜拜的骄傲样。
毕岚大笑:“你就会妒忌我,小时候你妒忌我,现在还妒忌我。心胸这么狭窄,没羞。”毕岚冲汤励吐舌头,扮鬼脸,忽然感觉不妙,跳起来撒腿便跑。汤励在后面狂追。
毕岚绕餐厅、客厅、厨房跑圈子,汤励最终在客厅把她逮住了,把她头往下压在沙发上,用力抽打她屁股:“叫你欺负我,小时候你比我高,欺负我我没法子。现在你还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够了,回到桌边。汤励又去找酒喝,毕岚口味偏甜,汤励从储藏室里翻出一瓶高糖量的7年陈的红葡萄酒来,用开瓶器旋开软木塞,给两人各倒了一大杯。
“真好喝,像蜜一样。”毕岚喝了一口说。这瓶葡萄酒含糖量高达每升60克,入口醇厚无比,加上浓郁的果香酒香,是有饮蜜的感觉。
“嗯,那就多喝点,还有一瓶呢。”汤励把另一瓶也取了过来。
两人肚子里有羊肉汤垫底,葡萄酒喝在嘴里就跟喝果浆似的,于是一面喝一面瞎聊,小时候的人和事,儿时的甜蜜时光。汤励把菜夹在毕岚盘子里,毕岚则把菜塞在汤励嘴里。
一个多小时后,两瓶葡萄酒被喝得一滴不剩,两人酒足饭饱,两腮通红,在酒精的欣欣然愉悦中,东倒西歪的搂在一起,手拽着楼梯栏杆一阶阶往上爬。
毕岚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正想去推门,汤励忽然用手一拨一推,毕岚立足不稳,后背靠到了门上,汤励压了上去:“夭夭......”卧室门是双扇的,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顿时往两侧裂开,“咚”的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汤励将毕岚压在身下,反复亲吻她,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地板冰凉,但是两人的身体却是火热。
汤励深吸了一口气,将毕岚横抱着站起来,一直抱到了床上。
衣服被两人满屋子乱扔,汤励火热的嘴唇吻遍了毕岚的全身。
“夭夭,你瘦了好多。”汤励心疼的说,将头埋在毕岚胯-下,舌尖细密的舔过,点燃了毕岚体内的熊熊烈火。
“喜欢吗?”汤励将自己深埋在毕岚体内,一直抵到她最深处,听到她那一声满足的轻哼,汤励胸中充满了爱怜。
“好喜欢,好满足。”毕岚呻-吟着,紧紧的拥抱着汤励,心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若是乱弹扔了一个地雷
11910096扔了一个手榴弹
陳亭珍扔了一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