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柜清楚记得,袁冬初这次回来,便说要在年前扩大投递范围,收揽年关的一大波信件和包裹。
她还说,要争取在冬月和腊月里,尽可能多的把京城及周边的年货,以代购的形式揽在投递行。
程掌柜和投递行的伙计们却暗自认为,这么大范围的事务,根本不可能在一两个月内完成。
就在他们不看好的情况下,投递行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帮熟手。
如此,年前扩大投递范围这件事,好像、似乎、有可能完成了啊。
接下来,给加盟店主做培训的人,居然不是袁冬初,而是那个刚来京城,一看就是平民之家出身的姑娘。
然后,他们就目睹了秀春给一干加盟店主上课、做详细讲解的场面。
秀春那是专门的培训人员,去年的一年里,在通州以南辗转,给各地投递行做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培训。
这时完全就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她一边讲解开办投递行的各个事项,不时地,还会用炭条在身后的白木板上写写画画,作辅助说明。
虽然字写的并不如何好,但人家是真正能写的。还能在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不慌不忙,讲解的条理清晰。
投递行那几个学堂出来的学子们,被诚运这些野路子出身的人连番打击,差点儿就自闭了。
比不上袁冬初也就罢了,人家终究是诚运投递的主事人,还有各种天赋加持。
但是,连这个不怎么讲规矩的平民人家的女子都不如,这就太不应该了啊!
秀春要做的还不止这些。
店主培训之后,就是对各店员工的职业培训,收揽、写单、打包、分拣、投递,一样不落,各个过程都熟悉的很。
就在投递行紧锣密鼓的筹划,准备加盟分号开业的一系列事宜时,朝廷也正式议定,搬迁万顷仓和通州府衙。
这时已经是十月中旬,朝廷这次的行动很快,连启动搬迁的时间都定下了:
从今年十一月开始,通州府衙派人规划通州以南的高地,准备所需材料。
明年二月,动工修建粮仓和新址通州府衙,并划出民房基地,用于迁址百姓修建房屋的用地。
这个政策一出,京城一片哗然,很多视线再一次聚焦在投递行。
有些人不知道,但也有很多人是知道的,建议搬迁万顷仓和通州府衙的人,便在诚运做事,名叫秦向儒。
也是这个秦向儒,预测了通州四月份的水患。
虽然四月底发生的那次水流冲击,并未达到水患的程度。
谷縌/span但的确有很多货船,在那次冲击中沉没,好多船家因此赔的血本无归。而诚运和货船和投递业务,却成功避开了那次水流冲击。
在各种人聚焦投递行时,他们赫然发现,京城投递行在城北又租了一家小小的店面。
这家店的匾额上写着“京城投递分号”的字样——诚运又在京城开了一家分号。
同时,在京城周边的十二个县城和镇子,也分别有了署名诚运投递的加盟店。
在这种注目中,诚运投递在京城及周边的生意,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年关渐渐临近,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京城的权贵门第、乡绅富豪、小富之家,这一年的年货,置办得分外齐整。
南方的各种土仪特产、帐幔绸缎、各种摆设器具,甚至干果炒货,源源不断的从各地投递行辗转,送入京城各家各府。
十一月底,皇宫的养心殿内,皇帝正和参知政事陈牧下棋。
皇帝沉吟片刻,落下一粒黑子,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听说,诚运那个袁冬初,九月中才回到京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开办了若干投递分号。
“还听说,京城和周边的富户,已经开始接到投递行代购的年货了。”
陈牧捏着一粒白子,正琢磨要放在哪里,试了好几次,都没选好落子的地方。
听到皇帝询问,暂停了思考,答道:“是呢,诚运的行动很快。
“袁冬初去通州参加一个熟人的婚礼。就在那几天,他们定下,要把京城和周边地区年底的通信、以及代购年货拿下来。
“袁冬初回来便开始筹备,因为有通州总号调过来的人配合,很快就开启了十二家加盟分号。”
皇帝看起来已经熟悉了“加盟分号”这个词,转而问道:“他们那个叫诚运南北的河运行,不知运力如何?”
这个事儿陈牧是知道的,他答道:“诚运只有二十条船,其中十二条是大型货船,其余都是中型的。在大河上,他们这个规模,只能算是小河运。”
“是啊,船还是太少了。”皇帝自语道。
陈牧动了下心思,但没敢吱声,只是把他手中那粒白子落在棋盘上。
皇帝很快就下了一子,说的却依然是诚运:“河运的基础是货船,船需要用真金白银才能买到。不知顾天成有没有办法像诚运投递一样,快速提高诚运南北的运力。”
陈牧想起,搬迁万顷仓的计划中有一项:根据津州永汇仓的储量,尽可能多的把万顷仓的粮食运往永汇仓。
难道皇帝有意把这件事交给顾天成?
问题在于,诚运南北只有那几条船。没有朝廷或者皇帝的明示,通州知府哪有这个胆子,敢把动辄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粮食,交给这么小一个河运行运输?
那得运到猴年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