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万绿丛中一点红,果然妩媚耀眼,萧千御在龙座上俯视一帮埋首作礼的臣子,然那双厉眼只着落于红衣佳人身上,荡出一抹柔,转瞬即逝。
她果然还是穿红衣好看。
“铁将军的朝服……”
皇帝缓缓一句,听的铁心竹汗毛倒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其他大臣都为她捏一把冷汗。
“果然别致,正应一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倒适合凤翎将军这头衔,以后就穿这身罢。”
皇帝说完,铁心竹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然而皇上的这番言语听在其他大臣耳里,又是另一番臆测。
皇帝为何会纵容一个臣子公然挑衅皇权,穿与之相克的红衣,绝对不止是简单的大度,其中饱含的是无法言喻的荣宠,甚至是喜爱。
众大臣都知道后宫中有一位皇子,皇帝宠爱至极,常常爱不释手,就连一些重要的宴会,都会带小皇子一同入席。
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皇子,百官心里自是疑惑,私下里什么样的猜测都有过,而这会儿,知道曾经的将军大人是个女子,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两年,于是一些自认聪明之人,便把这初夏皇子认作是皇帝同将军暗度陈仓后的龙种,想来当初传言她已死怕也只是幌子。
如今皇帝对将军大人公然的袒护,更是证明两人之间关系的暧昧。
铁心竹谢过皇帝恩典,退到一旁,听那些文官们朝议国事。
御翰以文官治国,武官安邦,朝堂之上除皇帝之外又以丞相为最大,为百官之首,一般只要不谈论到战事或者军队调动,武官都不插论国事。
等说道今年的科试由谁来定卷时,几乎绝大多数的文臣都赞成由宰相大人来挑选六部所呈上的试题。
此时却见铁心竹躬身上前:“臣以为,每年都是丞相大人定卷,难免在选材上有偏颇……”
“皇上,微臣一向秉公办事,从未有过半点私心。”铁心竹话还未完韩墨先一步向皇帝禀明忠心。
铁心竹一听暗骂韩墨是个老狐狸,丞相韩墨在世人眼里是个德行高洁的彬彬君子,是个善谋国事也善谋己身的能臣,连她以前也觉得丞相了不起,不明白策同韩墨为何水火不容,两派争斗激烈,然而她在御翰国界内私访了一年,才清楚,真正的韩墨才没有表面那样忧国忧民,恪尽臣德。
他也敛财、也行威虐施杀戮,也结党营私,意欲图谋不轨,只不过他都是暗中施行,并不为人所知,所用的正是鲸吞蚕食这样的手法,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御翰的每个角落,都有韩墨的势力。
“皇上,微臣微服私访期间,暗中考核各地的文武官员,其中为官出格者,以丞相大人的门生居多。”
铁心竹为何只说出格,因为她要检举的并不是贪赃枉法之人,而是哪些暗中助韩墨扩张势力,意图谋反之人。
“皇上,微臣从来都是举贤授能、任人唯贤,若真有铁将军所说的门生,微臣一定依法办理,绝不偏袒。”韩墨严肃的表明立场。
“丞相大人虽然是这么说,但为避嫌,臣提议今年的科试,由皇上来定卷。”铁心竹说完,一双媚眼瞅向皇帝,哪知萧千御正盯着她看,一时间眼光无处躲闪,好不尴尬。
萧千御暗自平复心绪,见所有的大臣都望着他的答复,于是说道:“也好,不知丞相是否肯让贤于朕?”
“臣不敢,还请皇上定卷,招募天下英才。”韩墨躬身表态。
韩墨一语出,朝堂上所有刚刚还不作声色的大臣,此时也纷纷表态,奏请皇帝亲自定卷。
见此情形,铁心竹内心哼一声,好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所有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呐。
等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铁心梅才出列,先向皇帝进献这一年北云五郡的税收,然后再奏请皇上,说她无暇分身,既顾及贺南又顾及北云五郡,所以请皇上将贺南的兵权收回,另觅他人执掌。
铁心梅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大姐再掌兵权。
皇帝自是明白,当下下诏收回铁心梅在贺南的兵权,再交给铁心竹掌管,然而却不让铁心竹去贺南上任,只叫她选择一名合适的武将替她出任,铁心竹毫不犹豫的举荐了右卫神武大将军孟星痕。
众臣本以为早朝就此结束,哪知皇上还下一旨,将尚京的禁卫统领一职也交由铁心竹,由她全权负责皇城的安全,这样一来,铁心竹所握兵权的数量,成为历来将军之最。
边境她握有十五万铁家兵,皇城又有禁军三万,再加上禁军统领又能听皇帝的授意调动帝王三十万亲兵,所谓位高权重,恐怕连韩墨都不及她。
下朝后,皇帝留铁心竹在御书房说话。
“你说,你找韩墨的茬你就找呗,干嘛把朕拖下水,朕不管,科试最后的论题,你来替朕想。”萧千御不满铁心竹给他找了这样一个麻烦,于是本着有难同当的精神,也不让铁心竹好过。
“御哥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那点文才哪够出论题。”铁心竹嘟囔。
话音刚落,就见一镇纸迎面飞来,铁心竹忙一闪身躲开,乖乖,被这玩意儿砸中了还得了,才跳开,却没料到皇帝还有下招,铁心竹一个不防,被皇帝一毛笔丢中额头,浸了一脸的墨。
“叫你话多,不过还算你今日能耐,敢和韩墨对着干,你要是能逼他造反,那更好。”
铁心竹闻言白了一眼萧千御,人皇帝都盼天下太平,偏她的御哥哥天天盼人家韩墨造反,什么人呐。
这一白眼又惹得皇帝乱丢一通,铁心竹脑袋上又是几个包,疼啊!
“真不明白御哥哥到底想的是什么?”铁心竹捂着被砸疼脑袋郁闷着。
“就你那智商。”萧千御先挖苦一句,然后又道:“韩墨这人城府极深,又有慕家的势力撑腰,朕若现在发难,顶多拔了韩家而已,至于那慕家,还是最大的威胁,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韩墨出现,这一次,朕要的是一劳永逸,他只要反,朕就将它连根拔起。”
“御哥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铁心竹说完又将一封密函呈给皇上。“这是我这一年来所得韩墨的势力分布图,我军以后就在重点的地方多设防,到时候那老家伙一反,绝对一网打尽。”
“这东西不用给我,留给千策吧,御翰以后是他的,这事也该他来头疼。”萧千御话说的极轻,底气明显不足。
“御哥哥说什么呢,我和策可没有不轨之心。”铁心竹慌忙辩解,抬眸却见皇帝捂着心口,脸色煞白,举步间遥遥欲坠,忽往地上一跌,铁心竹赶忙上前一把扶助。
“你们没有歹心,朕却有恶意。”萧千御气若游丝,他所受的苦,他要他们也来尝尝。
“御哥哥你别吓我,我……我去叫御医。”铁心竹见萧千御的样子实在不妥,正要喊人传御医,却被萧千御阻止。
“背我回寝宫,不要叫御医,去找凤药来,影知道他人在哪里。”萧千御说话间,铁心竹已经将皇帝打横抱起,脚下步履如飞,直往皇帝寝宫而去。
萧千御靠在铁心竹的肩头,暗自叹息,他要她背不是叫她抱,他堂堂八尺男儿被她一个七尺女子打横抱着,像什么话。
他一定要打她板子,往死里的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