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烟华散,轮回江畔,回眸故人颜,愿,人生如初见……
哇噢,皇宫真的好大好漂亮,比她的将军府好看千百倍还不止呢。
皇宫的回廊上玉人儿不时偷眼张望,小步子却紧紧跟着前方一位高大威武的大将军,她想,有朝一日,她也会像她家老爷子一样,威慑一方。
在一处青泓亭上,玉人儿被她的老爷子给留下来,让她乖乖待在这里等候,然后在宫人的领引下前往皇帝所在的御书房。
等待很无聊,玉人儿并非喜静之人,进宫前有老爷子的叮嘱,所以她也不敢乱来只在亭中来回打转,过往的宫女看见如此一个可爱的小小玉人儿,都是掩嘴一笑,叹那孩子好模样,将来长成后定会迷住不少女儿家。
玉人儿不明白为什么人人见了她就在笑,还以为早膳时嘴角留了饭粒,慌忙跑到青影池边一照,面上却并未有任何不妥,于是挠挠后脑勺,纠结于她们笑啥?
噗嗤,一处假山后一位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那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孩子,好精致,还有点憨。”做完早间课业的小少年和兄长在御园中偷闲,却不料看见一个粉面精致的瓷娃娃。
“看他跟在铁老将军的身后,该是铁府的小公子。”另一位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却要沉稳许多,而且识人也准,这便是皇长子萧千御。
“不会吧,哥你骗我,铁老将军那么彪悍的人,怎么会有这般玉丽的后人。”小少年一脸不可置信。
萧千御甩给皇弟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侧目再瞄一眼瓷娃娃,果然是个粉嫩嫩的玉人儿。
不止这一对兄弟发现这么一块宝,另一边几个顽劣的皇子也盯上这个玉人儿,带上各自的小厮,将玉人儿围堵在亭中。
萧千策一见就知那孩子肯定会被欺负,于是便想上去帮玉人儿解围,却被兄长拉住。
“哥!二哥手段卑劣,那孩子根本经不住他们的欺辱。”
“你知道老二有皇后撑腰,我们自顾不暇,不能再生事端。”
“可是……”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看再说。”萧千御按下心头火,静观其动静。
亭上,两个小厮将玉人儿反手制住,玉人儿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将她捉住,她听他们说领头的那个是二皇子,叫她乖乖听话,又因老爷子吩咐过她进宫后不准惹是生非,于是她也就不反抗。
“哟,你们快来捏捏,这脸嫩的,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似的。”二皇子萧千翰一脸狞笑,一只手在玉人儿脸上乱摸,其他几位皇子闻言也都摸了过来。
玉人儿对他们的举动反感至极,又碍于老爷子的叮嘱,只好忍着让他们掐,却不料他们却变本加厉。
“二皇兄,这样不过瘾,干脆把人扒光了来摸岂不是更享受。”三皇子这么一提议,所有人纷纷赞同,纷纷嚷着将人扒光。
二皇子叫一句好,一双手就向玉人儿胸前的衣襟抓去,却不料玉人儿抬腿就是一脚,别看玉腿细小,这一脚直把萧千翰踢出一丈开外,要不是身后有小厮垫底,这一摔定会挫伤筋骨。
玉人儿腿一收再出一脚将制住她的小厮踢开一个,空出一只右手,扯住另一个小厮的衣襟,她毕竟人小,于是旋步转了几圈,借着外力将小厮扔了出去,砸到一片人。
玉人儿这时才拿衣袖将脸擦擦,被人摸摸脸倒没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服,回去要是被爹知道了,非把她打死不可,前次她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下河摸鱼,一时高兴就忘了爹那‘不准在人前宽衣’的叮嘱,脱了衣衫只着一条裤衩儿在河里翻腾,正玩的开心时却被带兵巡城郊的爹给抓了一个现行,结果是挨了好一顿打,还被罚三天不准吃饭,想想被关在房里面壁思过的苦难日子,玉人儿就是一阵恶寒,这个教训她是记住了,当然不敢再犯。
然二皇子等人却恼羞成怒,叫了小厮上去打人,玉人儿一边躲闪一边还手,倒也没吃亏,然而对方毕竟人多,直把玉人儿逼上一棵百年老树,爬上树的小厮又都被那人给踢下了树,一时间也没人再敢上树抓人。
二皇子哪里肯善罢甘休,非要扒了玉人儿解气,这把被他抓到,不是扒衣就了事,他要扒了他的皮。于是叫人拿了弹弓往树上射,玉人儿身手灵巧,倒也不具他们,可是那帮卑鄙小人却将香炉灰包好了弹上树,弹丸裂开飞灰便散出,入了玉人儿的眼。
玉人儿能听见树下那一帮人狰狞的劣笑之声,也听见他们拉动弹弓的吱呀声,什么也看不见的她有些焦急,在她慌乱无助之际却听见一声细嫩温润,纯的如同山间清泉。
“快跳下来。”
声音有些焦急,却让她安心,她不假思索,一念之间纵身从树上跳下,本来的慌乱不安,却在落入某个温热的怀抱后顿感踏实。
“哇,还好你瘦小,要不非被你压坏不可。”萧千策抱着玉人儿跌坐在地上,温温笑道,哇咧,近看这个瓷娃娃更可爱噢,他好想就这么抱着不松手,虽然玉人儿闭着双眼,但想想他的眼睛一定很漂亮才是。
可是这么可爱的玉人儿,刚刚却被人乱摸了去,太亏了,某人很懊恼。
萧千策抱着人站起身来,却见玉人儿将他的衣襟抓的紧紧的,她虽然刚刚大胆的打了人,可毕竟年纪小,还是有些后怕。
“你可真是呆子,有那么好的功夫干嘛让人摸。”某人的语气有些酸,话锋一转:“不过那一脚踹的够劲,我喜欢。”二皇子仗着生母是皇后平时就是嚣张惯了,今日被人这么一踹,丢尽了颜面,着实让他暗爽了一把。
“我才不是呆子,我叫铁心竹,以后会是御翰的大将军。”玉人儿用稚嫩清亮的音色替自己辩驳。
两人说话间,二皇子萧千翰已带人赶了上来,见了六皇子萧千策抱着玉人儿笑闹,一时嫉妒,叫人连六皇子一起射,弹丸飞来时,萧千策两手都抱着铁心竹空不出来,无法还手,只得往地上扑,将玉人儿护在自己身下,却因为冲力两人的唇凑在一块儿。
铁心竹不知什么东西压在她唇上,伸出小舌舔舔,却被萧千策一咬,忙缩了回去。
萧千策趴地上好一会儿也不觉身上疼,再回头时,却是大哥萧千御挡在他们身前,才抱了铁心竹赶上前。
“哥,你没事吧。”萧千策关怀道,那弹弓打身上还是很疼的。
萧千御咬着牙摇摇头,闷声回一句:“无碍。”
二皇子一看是萧千御,知他厉害不好应付,又加上若是让父皇知道是他叫人打伤了皇兄,一定会责罚他,于是张狂的抛下一句话:“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那小子犯的事本皇子也不追究,皇兄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是吧?”
二皇子见萧千御不语当他默认继续道:“那今日之事皇兄也莫向别人再提。”萧千翰是不想他去父皇那里告状。
萧千御哼笑一声,不理会二皇子,掏出丝绢扔在铁心竹面上,给皇弟递了个眼神,便转身离开,铁心竹拿了丝绢抹了眼睛,睁开眼,一双媚眼儿里落下萧千策那一张俊美如玉之颜,他脸上浮起淡雅的笑意,是个好温柔的人,而那个温润之人也被她一双勾魂眼儿乱了心神,心跳不已。
在铁心竹一番示意下,萧千策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放下。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相见,也不会有这一世的相恋。
二皇子见皇兄知趣的走开,欺萧千御和萧千策是个宫女的孩子,于是讽刺道:“皇兄果然识相,不愧是宫婢所出,懂察言观色。”他是皇长子又如何,还不是贱婢之子,怎能与自己高贵的身份相提并论。
对二皇子的话萧千御只当没听见,拉下欲冲动的萧千策叫他忍。
而二皇子还不知好歹,继续讥讽着:“你俩兄弟还是回去把你们那娘看紧点,别让她到处勾人……”
二皇子一语未完,萧千御冲上前就是一拳,这一下,两帮人斗在一处,六个皇子打成一团儿,皇子打架小厮们不敢插手,只得在一旁看着,聪明点的便跑去向上级报告。
铁心竹一看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提了小粉拳头就上来帮忙,这一架,将三个人紧紧绑在了一块儿。
这一架直打到皇帝出面叫了禁卫军才将人给分开,重光帝大怒,喝问怎么回事,结果所有人众口一致说是练武过招玩,才蒙混过去。
重光帝一见铁心竹,便问铁战:“你家的浑小子?”
“正是这不孝孙子,还望皇上念他年幼不懂事,别罚得太重。”铁战求情。
“谁说朕要罚他的,这孩子胆子不小,身手也不错,是个好苗子,若是爱卿能割舍,就让他给朕的一个儿子做侍卫怎么样?”
“这是他的荣幸。”
然后重光帝让铁心竹选一个皇子,铁心竹看了看萧千策,却见他偷偷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选萧千御。
最终玉人儿选择了大皇子,也预示了他们铁家的势力以后将为谁所用,她的一个选择将他推向争斗的前沿,也将他拱上皇权的顶峰。
从此后,她便是大皇子萧千御的侍卫,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她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何策当初不让她选择他,等他回来,她定会问他为什么。
铁心竹悠悠醒来,一旁的宫人赶忙迎上来,将军大人晕倒在皇帝灵前,她们受了丞相的吩咐,扶将军大人到偏殿休息,并依命别去吵醒她。
“我睡了多久?”铁心竹问道,那个梦好长,仿佛没有尽头。
“一天一夜。”
宫人刚回完话,皇城内便响起皇帝上早朝的钟鸣之声。
“将军大人,今日新帝临朝,您要上朝吗?”
“新皇帝是谁?”策回来了么?
“是初夏皇子,今日便是小皇子登基临朝之日……”
铁心竹一听当即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步履如飞的往金銮殿上赶去,开什么玩笑,她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她儿子就变皇帝了,这不是胡闹吗?那孩子明明就不是龙种,即便是也是大金的龙子而不是御翰的。
朝堂之上,初夏穿着小小的龙袍,被人牵着往龙椅上引,对这样的场面初夏倒是不陌生,以前他的御爹爹也常带他出席盛大的宫宴,小家伙不但不怕还异常兴奋。
鸿胪卿将一应天诏尽数念完,只等众臣向新帝宣誓效忠,登基仪式便就完成。
韩墨等小皇帝坐上龙座之后,带头向小皇帝跪下,一应群臣也纷纷跪下,只等小皇帝一句‘平生’。
初夏被人教唆怂恿,正待要开口时,却听见他娘亲的怒喝之声,吓得立马从宽大的龙座跳了下来。
“初夏,你给我下来!”铁心竹一路冲到金銮殿,谁也拦不住她。
群臣惶恐,纷纷劝说她不可对小皇帝无礼,还让她向新帝跪拜。
铁心竹啐了一声,他娘的,她凭什么向儿子下跪。
初夏也是听话,听了娘亲的话,蹭着小步子跑到铁心竹身边,铁心竹把儿子抱起来。
“铁将军,你别仗着手中权盛,就可在朝堂上胡来,皇帝岂是你能呼来喝去的。”韩墨适时发难。
“这孩子根本不是先帝的,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此语一出,群臣哗然。
“胡说,先帝对此子宠爱有加,连皇子的教育都亲历为之,不是先帝的亲子说不通。”韩墨道,他今日一定要此子即位。
“此子年纪幼小,什么都不懂,怎么治理天下,我不同意立此子为新帝,我提议让先帝的胞弟宝亲王继任大宝,众位大臣认为如何?”铁心竹也不示弱,和韩墨针锋相对,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初夏上位。
对这个提议除韩墨的党羽外,也有不少大臣同意,毕竟这个皇子年龄太小,登基后也不过是个傀儡,皇权有可能外放,后患无穷。
“先帝无子也就罢了,现在放着皇子不立,却传位于弟,不合礼法。”
“我说了这不是先帝的皇子。”铁心竹恼喝。
“有何证据?”韩墨问。
铁心竹怔然,这要她如何证明,想了半天她突然对初夏道:“夏儿,告诉这些人,你该叫我什么?”
要是敢叫她爹,她一定掐死他。
初夏那晚被铁心竹收拾了一顿,已经改了口。
“娘。”这一个字,初夏叫的甜。
虽然众臣私下也猜到此子可能是将军生的,可是突然被抖出来,一时间也没人能够接受,都是一副诧异之色。
“各位大臣都听见了,我是这孩子的亲娘,孩子的亲爹是不是先帝的我最清楚,此子是我和别的男人所生,和先帝没有一点干系。”
“那个男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何方人士?铁将军可把话说清楚,我好找人验证。”韩墨仍不死心,能拖就拖。
璎炎兀鎏,可这四个字她不能说,一旦被人知道她生的是大金皇帝的孩子,那她手中的兵权便作废,到时候没人会听她号令,只会便宜了韩墨。
“是……”铁心竹支吾。
“是本王的孩子。”一声阴柔荡进金銮殿上。
铁心竹闻声回首,他,终于回来了,在她最孤独无助之时,一如初见,带着闲雅之态,解救她于危难之中,把安定和勇气也一并带给她。
群臣中已开始骚动,萧千策稳步踱到铁心竹跟前,将初夏抱了过来,继而对韩墨道:“没理由儿子做皇帝,当父亲的却做臣子吧。”
铁心竹心下了然,忙从怀里拿出天御龙印,一撩衣摆,躬身跪在萧千策的身前,双手奉上只有皇帝才能调动的兵权大印。
“请王爷即位,臣定追随,效忠皇上,为御翰尽忠。”
铁心竹这一跪,群臣见大势所趋,也纷纷跪了下去,宣誓效忠,连韩墨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屈膝。
萧千策将初夏交给一旁的随雨,并未叫群臣起身,也没有接过铁心竹手里的天御龙印,而是伸手去捞跪地上的她,想将她拥入怀中,但铁心竹却条件反射的扣住萧千策的手腕,再起身欲出招扔人时,萧千策先一步洞察了她的举动,飞快一指,封住她的穴脉,趁她动弹不得之时,才将人儿横抱起来。
“尔等平生,等择了吉日,本王再祭天登基。”丢下话,萧千策抱了他的玉人儿步出金銮殿。
余朝堂上一片惊惶……
“御哥哥他……”
“我知道了,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铁心竹本想摇摇头,却不能动弹分毫,他怎么说也还是及时赶回来了,不像她,说好了在长生亭等他,却背弃了诺言。
“策,我问你,当初你父皇让我选择做哪个皇子的侍卫时,你为什么不让我选你?”趁她还记得住那个梦,她赶紧问出口。
“做我的侍卫有什么好,老是跟在我身后,我后面又没长眼睛,哪能时时刻刻看见你,我只想你站在我身边,而不是我身后。”
“你倒精灵,不比御哥哥差。”什么都算计的刚刚好。
“心竹。”他轻唤。
“嗯。”她应一声。
“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你都信我好不好?”他忐忑不安。
“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信你。”她是他所有信心的源泉。
一抹依恋两相眷,他(她)眼里的容颜,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