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海面上……数十万星星点点的人,错落有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节点,灵气贯穿了这些节点,如丝如缕的气脉穿插成网络,像是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一般,美的令人窒息。
夔牛离了海,一下就跳进了最中间。一道红色的光幕腾起,直冲天际,困住了夔牛的四面八方……
红色的光幕冲起极远,不见尽头。
夔牛身上的雷电也在几次闪烁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那畜生急的发出雷鸣般的叫声,鬼王立在一尊三足圆鼎之上,手中法诀变化,口中念念有词,红色的光幕变得更加妖艳,且朝着中心处收拢回去。大阵的变化,气脉的运行途径,运转公式常桓看的津津有味,和自己的一身所学相互印证,借鉴、学习,在夔牛雷鸣般的叫声中,竟然是沉下心来,专心如一,不自觉的就集中了自己的精神、意志,一只手在沉思间伸出去,在脸前一尺半的位置点了一下,再点、再点……
一丝精神随着动作,自然而然的凝聚于指端,被定在了磁场中。常桓看不见磁场,但却可以通过气脉的表象来判断出磁场的一部分。
五指在虚空如花绽放,点出了三十六指,三十六指,三十六点,精神烙印于磁场,然后就看常桓最后点出了一指——
一道耀白的如同蛇信一般的闪电突兀的喷出,向前延出足有六尺。
他竟为未曾通过任何的法宝,释放出了一道雷霆。
耀白的雷霆。
而他所用的方式,更是堪称匪夷所思。大约除了他自己外,再也无人能够理解这一种奇异的方式了。一击雷霆,常桓只觉心中一阵畅快,似乎有一扇门被他洞开。什么阴神、阳神、气脉、道法的,和现代的科学理论之间原本的阻隔,被他一脚踢开,贯穿成了一片坦途。
无论是仙术还是科学,其理岂非同一?便是不同,也是应用的不同,而不是理论的不同。
夔牛绝望的咆哮,雷霆阵阵……常桓的那一点雷霆,也就显得分外微不足道了。就在常桓再次陷入思索之中时,夔牛身体周围的红光已经笼罩到了身上,属于它的唯一生机已经彻底的消失了——这困龙阙除了施展时候,需要足够的人手支撑,准备麻烦之外,另一桩坏处就是这个缺憾了。
漏洞就在上方,位置越高,困龙阙的威力也就越小。困龙阙的阵法毕竟还是处于一个平面上的,并未进入到三维的程度——由此可见,一个数学家是多么的可贵,多么的重要。于是,夔牛就彻底被收服了。
收了夔牛,鬼王宗可谓是功德圆满。流坡山这个荒岛上也实在没什么可观的风景,于是众多的魔头就拥着常桓、小白这一对明王圣母离岛了。
之后,二人更是由四大圣使一路相护,下榻鬼王宗——由鬼王宗侍奉明王圣母,这是鬼王一番唇枪舌剑争取下来的。鬼王宗又有碧瑶、幽姬这两个熟人,所以常桓和小白也不拒绝——狐岐山对小白而言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好朋友的家。她说要带着常桓好好的走走看看,看看狐岐山的风景……大队人马行动,速度是快不起来的,一路上常桓都在和鬼医谈医术。鬼医性格诡异,但对医术却是痴迷到了极点,整个人也都显得有些疯疯癫癫——这种人常桓最熟悉不过。
类似这种疯疯癫癫的叔叔伯伯,姐姐阿姨的常桓见多了。打小就接触这一类的人,倒是让他对鬼医极有好感。
鬼医的医术是以应用天地灵气诊治病情,炼制药物为主,是以此世界的资源为基础的。在医药一道上不及平一指,但在某些疾病上,却又强过了平一指。早在流坡山上的时候,鬼医就献上了自己最珍贵的《天地大气灵韵方》——乃是鬼医一生医术的总结。一路回到狐岐山,二人也都是受益匪浅。
常桓一到鬼王宗就感受到山下蕴藏的一团凝聚的气——并不相识天然形成的,正缓慢的灭杀周围的生机。
很强的辐射……若是凡人生活在此,必定会生出一些怪病,如皮肤溃烂,无法生育,脏腑、血液各个地方,都会存下隐患。现在还好,等那辐射再强一些,便是一些修为低下的修士也会受到影响,对人的身体并不好。“好重的戾气!”小白抽一抽鼻子,同样敏锐的感觉到了——“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沧海桑田啊……世界都是变化的。”然后对鬼王说:“万宗主,我二人就在这里随便走一走,看一看,就不用伺候了……”
“瑶儿对这狐岐山甚是熟悉,便让瑶儿领着吧……”鬼王行了一礼,便带着部众去了,只将碧瑶、幽姬留下。
“明王、圣母……瑶儿带你们逛逛……”
碧瑶引着二人一路逛,将狐岐山转了一圈。一直到天色傍晚才是回去。明王、圣母的居所也已经准备妥当,是一个极为豪华的石室,可以说是鬼王宗的“最高规格”了……常桓、小白二人就在鬼王宗住下来,生活也再次变得安逸——比青云门的时候还要安逸。整日里不是和小白下棋,就是琢磨修行,游山玩水,具体到鬼王宗也好、圣教也好,他多数是不管事的。不是自己的责任,实在没有必要往自己的身上招揽:鬼王宗的归于鬼王宗,万毒门的归于万毒门,合欢宗的归于合欢宗,长生堂的归于长生堂,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但鬼王宗宗主雄才大略,又岂会就此甘心?
他,要一统圣教。半年之后,鬼王终于按捺不住,来找常桓:“万人往拜见明王、圣母。”鬼王一身朴素的青袍,态度极为诚恳、真挚。
常桓盘膝坐于小白的对面,手里正执了一颗棋子,白皙的额上竟然散发出一阵盈盈如玉的光泽,他也不抬头,分出了一分心神,说道:“鬼王所来何事?”鬼王道:“启禀明王、圣母……时今天下,我教四分五裂,为人欺压,争斗不休。教内又良莠不齐,还请明王能主持圣教,再兴圣教之辉煌……”
“可想好了……”常桓手中的动作不停,额上的莹白也随着棋局的变化,逐渐的温和。越是至于中后,棋局的变化也就越小,计算的消耗就越小。常桓问鬼王:“我的规矩,你们能持否?”
鬼王沉吟一下,回忆教中经典,道:“能持。”
“第一持: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你且细想来,能持否?”
“能持。”
“第二持:兼爱……怜世之苍生,不烂杀,能持否?”
“能持。”
“第三持:天志……”
……
常桓提出了三条戒律,鬼王宗都痛快的应下来:能持。他能持,因为这三条听着苛刻,可要做到,也并不困难。圣教弟子不乏平民之家,虔诚的也有,这些都不是事。常桓见他尽数应了,便道:“望你说到做到……诸多杂事,便由你出面吧。”他是明王,是一个宗教性质的偶像,可以规定教义,但却不能直接去管理圣教——一来他没有那个闲心和时间,二来会降低明王圣母的神秘感、声望。想要不麻烦,就要放手。又是三年时间,时间到了夏天,狐岐山的树木却凋零了许多。日日夜夜不停的侵蚀、辐射,让树木的生计凋零。一些矮小、坚韧的植被为了生存,也纷纷变异,叶子都变成了一种灰白色。一对俊男靓女行到了狐岐山,便正好遇到巡视的鬼王宗弟子。那弟子拦住二人,问道:“这里是狐岐山,鬼王宗地界,二位所来为何?”
俊朗的男子说道:“劳烦你去禀告,就说小六前来拜见明王圣母。”那弟子说了一声“你稍等”就去了,让另一个人看着二人,自己去禀报。大概过了半晌功夫,那弟子才过来引那一对男女进去。
再履狐岐山,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原本植被葱郁的山上,已经显示出一种凋零,小六和小九二人心生感慨,一边唏嘘,一边进去。
这一道上,鬼王宗的巡查弟子二人组,或者定岗,或者流动,竟然是将鬼王宗监察的泼水不进。不仅如此,这些弟子行动之间更是尽显干净利落,动作整齐如同一人,摆臂迈步也都有章法,二人成排,三人成行。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肃穆让二人的感觉并不很舒服,但却明显可以感觉到鬼王宗的强大——此时的鬼王宗,已经和三年前的鬼王宗不同。现在鬼王宗给自己的定为就是一个“宗教裁判所”。
统一圣门,并不一定是要摘招牌,将人踩在脚下。鬼王宗这一种监督圣教弟子言行,执掌赏罚的权责,便是一种统一。鬼王如今也是春风得意,随着一些品行不端的弟子被清理干净,治理下的百姓风评也明显更好了一些,并且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扩张的趋势。
圣教的思想,尤其是由常桓亲口说出的三持,是具备了普世价值的,故而传播出去后竟然是迅速的扩散。
一个大世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