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停下脚步,凑到马三耳边,小声说:“去我家,有好酒,还有几个猪蹄子,咱边吃边聊。”
马三撇了一下嘴,提高了声音,“你还有闲钱请我喝酒,高路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一定有事,我马三不用掐算就能感觉到,你高队长近段时间,别的不缺,就缺钱花。”
高路一下捂住马三的嘴,“我的小爷爷,你小声点,俗话说的好,窗里说话窗外有人偷听,路边说话,草窠里有人偷听,我服你了,马半仙,你掐算对了,我高路的手头是有些紧,心里跟着了火似的,路上说话多有不便,有话咱回家说。”
高路说着,急急地往家赶。
来到一处极普通的宅院门口,高路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急着敲门,拉着马三的手,蹲下身子。
前后望了望,见没有行人,悄声对马三说:“不瞒兄弟,我高路又找了个小妮子。”
马三眨巴了几下眼睛,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他知道,本事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男人,毁就毁在贪色上,他们比下,觉得自己轻飘飘,是个人物;比上,总会找出上峰的不足,觉得自己的能耐,比上峰还要强几倍,心里自然不服。
高路就是这种人,卡在中间,瞧不起下面的人,专门跟上峰比,美其名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忽视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却愚蠢不知,对上峰,那是一百个不服气,攀着比着,你有的我也有,上峰,娶小老婆,高路看着眼红,明着不敢,就暗地里找一个,还美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会相马,可马半仙会相人。
看了高路的面相,马半仙心里明白,别看这小子长得不咋地,可那眼光里散发的贼溜溜光芒,专门投在漂亮女人身上,如果街上连续走过几个漂亮女人,这高路一准会撞在树上。
马三知道了高路手头紧的原因,轻轻地点了点头,故意发问:娶个女人还不是正常的事情,你可是高队长,攀附着皇军,别说一个,就是两个仨个,也很正常嘛。”
“半仙啊,你可不知道,我的老婆可是个母老虎,又给我生了个宝贝女儿,我可不敢惹她生气,这不,偷偷地弄了处宅子。”
“噢,我明白了,闹了半天,你高队长怕老婆,又弄处宅子,金屋藏娇,高队长,你可不知道,我马三要长相有长相,要才有才,可就是没有女人喜欢,到如今还是光棍一人,不妨介绍一下你的经验,一来,让我马三学学,一来,也看看这女人是否克夫。”
高路一听‘克夫’两字,浑身禁不住一哆嗦,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悄声说:
“那天去听戏,一个小妞在台上一亮嗓子,一下就迷住了我,不看那身段,那模样不好些,一看,这小妞瞬间把我的魂夺了去,弄得我简地神魂颠倒。
我悄悄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天仙般的美人,生怕自己冲到台上去,做出可怕的事情,可逃避也不是办法,我深深地低着头,可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那晚搂着老婆睡觉,她幻影般出现在我面前,一颦一笑那么可爱,这下可坏了,我知道自己得了相思病,茶饭不思,整天琢磨着如何把这个小妞搞到手里,思来想去可没少费脑筋。
要说,上天还真眷顾我高路,成人美事,一天傍晚,我走在大街上,也该着这小妮子到我手里,俩皇军喝多了酒,恰好遇到了她,拉拉扯扯要强暴,天赐良机,我高路总算找到了机会,这下把我高兴的地,鼻泣泡都冒了出来,也顾不得危险,拔腿跑到皇军身边,挥拳想打,可我不敢,拳头变成了敬礼,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掏出大洋钱塞进皇军手里,唉,就是他妈的钱管用,皇军拉扯姑娘的手松开了,忙着把钱塞进兜里,我指着姑娘告诉皇军:‘我的,伪军队长地干活,她的,老婆地干活’。皇军瞅了瞅我身上的衣服,瞧了瞧我头上的帽子,咧开嘴巴笑了笑,摆了摆手,让我滚蛋,我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忙拉起姑娘的手,钻进小巷,就这样,我高路总算跟姑娘挂上了钩,搭上了线,趁热打铁,又是给钱,又是看戏,又是接二连三地请吃饭,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来二去,我高路总算俘获了姑娘心。”
“噢。”马三轻轻地点了头,“高队长,我敢肯定,你吓住了小鬼子,你的独眼总能射出让人胆战的光芒,这点,在整个伪军里面,可以说无人能比,我觉得在这小小的德州城里,没有人不怕你。”
高路瞪起了独眼,“可不敢这么说,皇军不会怕我,我那老婆,她可不管我当不当队长,我这以大的本事,这娘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还动不动就跟我耍耍牛脾气,这小妞也不好惹,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怕你说走了嘴,她现在很相信我的话,我告诉她自己单身,她根本就不知道怀疑,这个可爱的梅姑娘,早被我的金钱迷住了心窍,现在的她,戏也不唱了,天天梳妆打扮,弄得真跟个天仙似的。”
“好啦,我马三知道了,其实你不说我马三也算得出,你手上的天纹粗糙且杂乱,必有波澜,注定你小子有点艳福,人的命天注定,生辰八字改不了,这命运在手上在脸上都写着,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有的看出来也不敢说,不过,请你放心我马三,就算时运不济,这姓梅的姑娘克夫,我马三也会想办法破解,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马三就是干这个的,信不信由你哟。”
“我信,我信,你马半仙的话,我哪敢不信啊!”
高路小声说着,将手伸到门鼻上,轻轻地拍打。
马三看到,高路的手有些发抖,这小子拍打门鼻,独眼借着门缝朝院子里观望。
“谁——啊——”
屋门打开,梅姑娘站在院里,喊了一嗓子。
那声音清脆敞亮,带了京腔,拐了十八道弯,软绵绵地飘进耳朵里,不见人,却让人打开了想象,感受一种别样的美。
这甜美的声音,如同一粒子弹打在高路身上,这小子浑身一震,独眼里放出亮光,嘴巴对着门缝,学着梅姑娘的腔调,用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回道:“我——啊——”
高路那怪怪的声音,同样拐了几道弯,可那弯拐得既生硬又不合章法,听来像个夜猫子拉开了长音,又哭又笑。
高路的声音,让马三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浑身禁不住一阵发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梅姑打开门,看也不看高路一眼,扭着屁股,一摇一摆地朝屋里走去。
马三望着满身珠光宝气,穿着高路鞋,像个钟摆一样,来回晃动屁股的梅姑娘,撇了撇嘴,悄悄地叹了口气,心想:乱世啊!为了吃穿打扮,总有些傻姑娘,迷失了自己,依附在汉奸身上。
这种女人,可悲还是可恨?马半仙一时也搞不清楚,望着坐在床边的梅姑娘,马三心中突然涌动着伤感,他双手捂着脸,低头晃了晃脑袋。
当他抬起头来,猛然发现,梅姑娘正直眼望着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张一真》,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