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商议完毕,陆将军设宴款待三皇子等人,凌东舞和穆紫城也被安排在末座奉陪。饭后,陆将军和三皇子又到内室密谈,凌东舞和穆紫城被安排去客房休息。
躺在床上,凌东舞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多少日子没有躺在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了,要知道这在现代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情,可是到了这个乱世,成了最难的事情,尽管兖州城也随时有被攻打的危险,但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呢,至少还有个王爷在你戳着呢,她现在只想着好好睡一觉,然后和她的紫城哥哥一起回老家,她织布来,他种田,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四处逃亡,想着这一切,凌东舞睡梦中都带着微笑。
第二日一早,凌东舞闲不住,叫上穆紫城到街上闲逛,兖州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背靠秦水河,发达的水陆交通造就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城中九区一十八市商贾聚集、店铺林立,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热闹的。
凌东舞和穆紫城正闲看着,突然看见街上探马飞奔,知道一定是有事情了,两人迅速的跑回守备府,令箭一道道从帅厅里传出,军营里传来一阵阵的喧闹。
陆之坚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向三皇子夏文玄汇报:“城北烟尘漫天,有北漠大军逼近。”
原来是北漠兵离城不倒三十里了,没想到北漠大军来的这样!
众人登上城头,却见远处烟尘翻滚,疾驰而来,各个全神贯注紧盯着远处的烟尘!
而那烟尘却没有继续前移,北漠军在兖州城外三十里出扎下连营,十五万大军,搁在野地里那是无边无沿啊!管连营就扎了三重,蔓延出二十多里。
北漠军副将军周泽和军师莫离沿着四处检查着营地,莫离脸色清冷,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每处连营都要埋锅,一定要做够十五万人吃的饭。”
“启禀军师,我们这边没有带那么多的粮草,大部分粮草都被王爷带走了,我们只是锅灶里烧些开水。”参将小心翼翼地答道,不时地偷偷打量莫离的脸色。
莫离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不想他身边一直脸色郁郁的周泽嚷嚷道:“要我说还造什么饭啊,反正也没人吃,白费粮食”
“闭嘴!”莫离忍不住出声喝住,转头看了一眼周泽,眼神凌厉无比,一下子就把周泽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莫离冷哼一声,说道:“我知道少将军没有随着镇南王同去心中不,但既然王爷给你留在这里,就有留在这里的用意。如果你在这里帮了倒忙,泄了军机,王爷回来定会军法办你!”
莫离的视线投向了遥遥的南方,萧昊天帅着大军已经到了阳山了吧,想到萧昊天的运筹帷幄,是不用自己担心的。
回到看了一眼怏怏不的周泽:“明日午后开始,少将军可带着两万精兵攻城!”
“好!”周泽一听莫离这样说,立刻眉飞色舞的答应下来。
“但是,记住,不得损我北漠一兵一卒!”莫离高深莫测的对周泽说。
“啊!这怎么可能呢!”挠着后脑勺看着莫离。
“怎么不可能,你只要负责讨敌骂阵,兖州守备陆之坚是南诏出名的将领,谨小慎微,带着六万精兵认定个‘守’字,自然知道坚守不出的道理,你怎么会损兵折将呢!,”
周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么说陆之坚打死也不会出头,那我军将士再勇猛,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这般困在兖州,时候一长让南诏军有了喘息,调集军马,我们岂不是危险!
莫离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周泽,难得的笑着说:“原来周少将军也是有些头脑的!“
周泽听他这么说,愤愤的说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啊!”
第二天中午,周泽遍率领两万北漠兵在兖州城下讨敌骂阵,凌东舞和穆紫城随三皇子夏文玄到城墙时,便听一阵污言秽语传入耳中,抬眼望去,却见周泽的亲随在他的马前一字拉开,对着城上指手画脚,破口大骂,什么“南诏猪无用”、“缩头乌龟”“软脚虾”之类滔滔不绝,听得凌东舞大开眼界,没想到一帮塞外番兵,居然骂人的汉邦俚语如此丰富,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兖州守备陆之坚却似早已司空见惯,听而不闻,视若无睹,不愠不火吩咐军卒挂上免战牌,还搬来把藤椅稳坐城上,身边有许多将官不服,纷纷表示要出城迎战,陆之坚冷然道:“军令已下,有敢抗令者,军法处置!”
众人立刻静下来,目光却不由汇集到三皇子夏文玄身上。夏文玄原本就是想让陆之坚立威,见此情景,在一边开口说道:“现在城里城外,一切由陆守备定夺。”
如此叫骂了一天后,次日清晨,莫离对周泽吩咐,“今日攻城!”
“好。”周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听我把话说完,用箭阵攻城,不用太尽力,把我军的伤亡尽量缩减到最小,但一定要声势浩大!”莫离微笑着说。
“遵命!”周泽不情不愿的说着,他现在只有认命的份,谁让萧昊天走时候吩咐一切听军师的呢!
今日的兖州城头,情势格外紧张,因为早有人对陆之坚汇报过了,北漠军的箭阵已经在城下摆好了。
城上兵卒也是箭上弦,刀出鞘,偌大城头鸦雀无声,只是看着北漠军渐渐地接近射程!
突然听见弓弦骤响如霹雳!这样的巨响绝不是一张甚是几十张弓所能发出,但弓弦震响却偏偏只有一声!
数百个人一并挽弓,居然在同一刹那松弦!
一声弓弦,数百强弩!
瞬间兖州城头已被箭矢插满!北漠箭阵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三皇子夏文玄正带着众人正在城上观战,大家见北漠军万箭齐发,怕伤了三皇子,七手八脚的乱成一团,正在此时见一青衣大汉从后面跃出,将手中的双鞭舞的风雨不透,护在三皇子以及众人面前,让夏文玄带着众人平安的退到乱箭射不到的地方。
陆之坚手中令旗一摆,城上的南诏兵也开始向下面射箭,弓弦一放,射手立刻俯身,再显露出一排张满的弓!弓拉满,箭在弦,如流星的射向城下的北漠军兵!
第一排军卒的箭刚放出,第二排弓箭已紧跟着飞来!箭矢密如夏日暴雨,一轮一轮之间没有片刻间歇!
城上的士兵拼了命把箭向城下射去!城下的箭,同时也向上射来!
南诏兵的箭被北漠兵的箭挡回、北漠兵的箭被南诏兵击偏,两军阵前箭手的惨呼声连成了一片!
鲜血如同失控的火焰,疯狂地蔓延着!同一时间断送性命的,不止几个人,几十人!
飞窜的流矢越来越多,鲜血与烈焰,将护城河的清水不知不觉化成了红色,城上城下一堆堆的尸骨越积越高。
喊杀声终于渐渐弱下去,金锣一遍一遍地响起,北漠军终于撤了下去。
陆之坚和三皇子夏文玄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北漠兵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北漠兵如此的攻城法,如果援军在不到的话,恐怖兖州城坚守不了几天了。
回到议事厅,陆之坚向众人介绍那名青衣汉子,此人四十左右岁,衣饰简单合体,双目精光毕现,神情顾盼飞扬,背上负着一对金鞭,熠熠生辉,此人是他的师弟清风侠客杨明远,生平不喜约束,浪迹江湖,武功卓绝,此番听说兖州城被困,特意赶来帮忙的。
三皇子夏文玄急忙吩咐设宴款待杨明远,凌东舞和穆紫城又被安排在末座奉陪。她细细观察,三皇子对着陆之坚和杨明远等人甚是亲切,和大家一块喝酒吃肉,礼贤下士,无丝毫架子。
另一方面,陆之坚派出探马,看恒州城派出的援兵走到了那里。探马回报,说恒州城派出的二十万援兵已经走到阳山一带,两天之内必到兖州,陆之坚和三皇子夏文玄的一颗心算放下了。
北漠军第二天出奇的消停,没有骂阵,也没有攻城,整个大营,只见炊烟阵阵的升起,并不闻军马的声音,开始的时候,陆之坚以为是北漠军几天的讨敌骂阵累了,傍晚时分,北漠军营还是一片肃静,陆之坚随即一想不对劲,十五万大军,怎么突然就变的无声无息了呢,急忙派人查探。
议事厅里,夏文玄冷声说道:“北漠兵此处攻兖州城,跟他们平日里攻城的方式很是不同,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他话音刚落地,就听见有传令兵从院外疾跑了进来:“报——,城外北漠军大营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看到的炊烟都是他们事先点燃的马粪。”
陆之坚脸色刷地惨白,上前提了那传令兵的衣襟,颤声问道:“那北漠大军呢?”
“北漠大军昨晚就已经悄悄分散成个小队,马急行,将恒州,甘宁府,兖州地界大小村镇所有秋收的粮食一并抢走。”
陆之坚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双手再也无力提住那传令官的衣襟,要知道兖州,恒州等地,土壤丰富,是西南平原的粮仓,现在正值秋收,如果北漠兵将粮食尽数抢走,足够他们三十万大军吃上几年的。
“不会的,”三皇子夏文玄轻轻摇头,”此时是秋收之后,北漠轻装而来,军中所携粮草必然不足,他们确实需要些军粮。但北漠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还没有到动用十五万兵马,出来大范围抢粮食的地步,萧昊天如此兴师动众的佯攻兖州城,绝对不会只是为了抢粮食那么简单!”
陆之坚脸色微寒,眯了眯眼睛向周围的将官问道:“你们这几日在攻城的队伍里,可曾见过萧昊天?”
此言一起,大家才恍然,这几日都只看见一名英武的北漠小将带人攻城,果然没有看见过萧昊天。
陆之坚把目光看向凌东舞和穆紫城,“你们二人,在甘宁府,确实看见过萧昊天吗!”
穆紫城没见过萧昊天,自然不认识,但凌东舞却太熟悉萧昊天了,她知道,那个在甘宁府里如天神下界,大开杀戒的就是萧昊天,“是,萧昊天确实在甘府出现过!”她清脆的回答。
议事厅里,三皇子夏文玄,兖州城守备陆之坚,还有众将官都是眉头紧锁,苦思冥想!
萧昊天去了哪里,北漠兵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是想围城打援。”陆之坚缓缓的说道。
夏文玄面色微变,就算他是皇宫里的王爷,好歹也是出身名门,“围城打援”这个词还是能听明白的。他抬起头来看向陆之坚,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陆之坚脸上覆了一层寒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援军!萧昊天一定是奔着咱们恒州那二十万援军而来,萧昊天很有可能在攻破甘宁府的当晚,就带着一大部分精兵偷偷的赶往了恒州,而穆公子和凌姑娘看见北漠兵砍了许多的小树,那些树枝定是北漠在赶往兖州的路上,拖在马后掩人耳目用的,故意制造出声势浩大的场面”。
佯攻兖州,引南诏派出恒州二十万边军回救,萧昊天千里奔袭援军。
阳山,地处江恒州与兖州城的平原的顶端,西面为岭南主峰的山麓,东面是一些高低起伏的山丘,中间的平原就成了一条细长的峡谷。
暮色中,萧昊天带着北漠十二万精兵,分做扇形隐藏在两侧的山坡上。
不多时,南诏派往兖州的二十万大军缓缓的进入了阳山下的峡谷里,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最后面携带的是粮草辎重。
南诏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埋锅造饭,然后安营歇息,完全没有意识到两面山坡上存在的可怕危险。
萧昊天见月上中天,漠然的看着山下安睡的二十万南诏兵,冷冽的凤眼微眯,一声令下,十二万北漠精兵借山坡冲下,如从天而降一般,杀入沉睡中的恒州援军的军营
一时间,南诏军营成血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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