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凌东舞哀嚎着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
水悠悠又将被子给她扯了下来,继续说道:“王爷还吩咐我,一定要你把这碗醒酒汤喝了,这样就不会太头疼。”
凌东舞此时真的难受的厉害,也没做什么反抗,任由小李子和水悠悠二人将她扶起,要伺候她把醒酒汤喝了。
凌东舞低头看一眼那浑浊的醒酒汤,顿时感觉更恶心了,声音都软了下去,瞅着水悠悠商量道:“我能不喝吗?”
水悠悠以为她是嫌苦,忙把手边上的蜜饯小碟往她面前递了递:“王爷派人送来的新进的蜜汁小杏,您吃一颗就不觉的苦了。再说这是醒酒汤,本来一不算苦!”
凌东舞只好咬着牙把醒酒汤喝下去,紧接着小李子端上漱口水,之后递上蜜饯,然后就着她坐起来的姿势,小李子麻利为她洗漱一番,连头发都替她细细的梳了几下,但按照凌东舞的喜好,没有给她梳髻。
“不要这么麻烦的,我今天一天都不想出屋了。”凌东舞一出溜儿,又躺回被窝里。
小李子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发现凌东舞完全不同于她以前的那些主子,性格随和,平易近人。于是大着胆子说:“姑娘不出去不要紧,王爷是会进来看你的啊!”
凌东舞瞪着眼睛看着小李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真为自己着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讨好他们的王爷。
水悠悠见凌东舞如此模样,笑着说:“你也别看她,王爷已经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我估摸着等一下就要进来。”凌东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穿戴还算整齐。想到让堂堂北漠镇南王站在门口给自己站岗也不好,对水悠悠和小李子吩咐,“你们都出去吧!”
水悠悠和小李子自然会意,临走时水悠悠在凌东舞手上使劲捏了一把,凌东舞转头看她,见她嘴角带着笑,然后又瞄了门外的萧昊天,给了凌东舞一个鼓励的眼神。
萧昊天所居的院子中多植松柏,庭院之中杂以花木,这个时节松柏依然青翠,绿意盎然。水悠悠和小李子出来后,躬身给萧昊天行了礼,就离开了。
房间的门半敞着,萧昊天向里面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抿起,他脚上穿的是麂皮靴子,落足极轻,走到凌东舞床前,见她半睁着眼睛,皱着眉头,一副难受的样子。
乌亮如瀑布似的长发铺在枕上,如流云迤逦,他伸出手去捏住那弧线柔美的下颔,却是滑不留手,软香生腻,心中一荡,轻笑道:“怎么,知道难受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如此喝酒!”
凌东舞看着萧昊天,唇边恍惚绽开一抹笑意,“王爷,周泽怎么样了?”
果然,萧昊天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见她开口就问周泽的情况,脸色也微微的沉了下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惦记着别人。”
“我当然要惦记他,他还答应要带我去街上玩呢!”凌东舞委委屈屈的说着。
“要去街上玩,本王也可以带你去的!”萧昊天柔声说着,这个小丫头,就想着玩。
“你可不行,咱们玩不到一起去。”凌东舞翻了一下白眼,看着帐子顶。
萧昊天只觉凌东舞这轻轻的一句话,如锐刺尖刀在心上剜过,望着凌东舞的眼睛只觉有微微的眩晕,近在咫尺的芙蓉秀面,竟然如同隔着千山万水,她是在嫌弃自己,她在嫌弃自己老了……萧昊天眼底痛楚、凄凉、无奈相织成一片绝望。
屋子里面本就极安静,此时更是静得似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凌东舞自然知道自己说出的这句话的分量,抬眼偷看萧昊天,只觉他眉宇间竟是无尽寂廖与落寞,心下不觉有些微微害怕。
过了良久,萧昊天梦呓一样暗哑低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说了这四个字,唇角微微上扬,竟似是笑了。凌东舞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害怕,只是转过脸,不敢在看他。
萧昊天凝视着她,目光中只是无边无涯的沉寂,他望了她片刻,转过脸看着那鎏金镶银的熏笼,声音里透着无可抑制的倦怠:“你好好休息吧,我今天要上朝去,就不陪你了。”凌东舞听着心里一惊,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直到萧昊天走出房门,才意识到他竟然没有在她面前自称本王,而是说了我。
***
屋内熏笼里燃着安息香,凌东舞躺在床上,默默看着那描金绣凤的帐子顶……
别说,这醒酒汤还真的是管用,凌东舞渐渐的觉头不那么疼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随即立刻觉得饿了。
水悠悠和小李子立刻吩咐厨房为她准备了清爽的小菜,她合这小菜,喝了两碗清粥,感觉人也精神了不少。
她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感觉很是憋闷,就由水悠悠和小李子陪着,随便的在镇南王府的花园里走走。
萧昊天的这个院子,因为占地面积广,完全结合的了北方和南方共同的建筑特色,布局错落有致,其建筑风格出奇制胜,亭榭廊槛,宛转其间,一反拘泥,轩豁相套,举步间,景中藏景,往往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午后的天气极是晴朗,阳光照在赤墙金瓦之上,一片耀眼的反光闪烁。一路行来,所有侍女、仆人见了她都躬身行礼,但凌东舞感觉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奇怪怪,各种各样,有探寻的、嫉妒的、欣赏的、鄙夷的、友善的……
花园里,树木山石犹带深秋的萧瑟,但阳光极暖,便叫人生了融融春意。长廊迂回,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这里有很多和南诏庭院相似的地方。
凌东舞站在九曲游廊上,见前面数人簇拥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美人,美人正在专心给池里的鱼儿喂食,五彩斑斓的小鱼,欢喜的游来游去。风微微吹拂她雪白衣袂,像是随时可以将她吹成一朵依天的白云。
小李子急忙在凌东舞身边小声的说:“这位是小回王的晴香公主,天都这样凉了,她还在这里喂鱼,这鱼也没多久的活头了……”
啊,原来她就是回族的第一美女,这晴香公主,还真的是美丽,飘忽得不像是个真实的人儿。
凌东舞不想打扰专心致志喂鱼的晴香,一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刚转过一个假山,就看见一个蒙古族打扮的姑娘,身形健美高挑,容姿秀美,这个人不用小李子说,凌东舞认识她,她是蒙古族草原上的第一美人,戴娜。
戴娜此时正在跟身边的几个侍女玩毽球,可怜了这位戴娜美人,被迎娶回来不久,萧昊天的父亲萧宏图就去世了,萧昊天去景山守灵,一去无踪。
她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对萧昊天动了芳心,可是“嫁”给他这么久,连人影也见不到,大好的年华只能关在这如牢笼一样的院子里。两人婚后只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基础,渐渐的,少女萌动的美丽幻想很破灭了,王子不是王子,良人也不是良人,自己只是他娶回来遗忘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妾而已。
堂堂的蒙古草原上自幼被娇宠的千金小姐,如今的处境却如此尴尬。好在她发现,这个府上的女人都是如此寂寞,甚至有比她长的更好的,也在受着这种等待的煎熬。她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儿,生性天真烂漫,虽然遭遇这样的冷遇,也并不太憔悴,而是尽量找些事情来做。
凌东舞见戴娜领着人正玩的起劲,急忙又往一边拐去。
刚走几步,见一座精巧水亭置于湖面之上,四周雕梁画柱华贵异常,远远的凉亭里面坐着个女人,身边声势浩大的奴仆几乎将女人挡住,只见彩色的衣角随风飘舞。
凌东舞感觉到身边的小李子明显的一惊悸,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的说:“姑娘,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夫人,二夫人在里面。”
一阵风吹过,亭子里面扑鼻的香味飘了过来,凌东舞知道小李子嘴中的夫人还是罗研歌,从小李子的表情中就知道这个罗研歌一定极有手段,她现在还不想和罗研歌打照面,只有再次转了方向。
这次方过了一道垂花门,遥遥见着一骑烟尘,几个人不由立住了脚,只见一匹枣红马奔得发兴,希聿聿一声长嘶,近了些才看清马上乘者,大红洋绉纱斗篷一翻,掀开那风兜来,竟是位极俊俏的年轻女子。
小李子低声说道:“这位是薄儿朵主子,她是夫人的亲戚,王爷也曾经很喜欢她,除了她,这院子里的女人没有敢在园子里面骑马。”说到这里,小李子才自察失言,偷觑凌东舞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只暗暗后悔自己的大意失言。
几次下来,凌东舞的好兴致都没了,深秋日短,不过片刻日已西斜,她领着水悠悠和小李子等人顺着青石小径漫步往回走,随口问道:“你们的那个夫人很厉害吗?”
小李子咬咬嘴唇,小声的说道:“是,夫人平日里规矩极大的。”
凌东舞轻叹一声,这个镇南王府还真的是没趣的很,什么时候跟周泽出去逛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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