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昊天走进凤仪宫里。看看这里。沒有了凌东舞。殿内一下子就空了。心。也空了。
他缓缓走到榻前。小心地拈起几根发丝。在手指上缠绕着。发丝黑亮柔滑。绕成一小圈。他小心的解开腰间的香囊把发丝放了进去。
他躺在榻上。鼻端轻嗅着还未散去的香。闭上眼回忆抱着凌东舞的感觉。往日的浓情蜜意。如在眼前。香气久久不散。凌东舞仿佛沒有离开。他眼角沁出一颗泪來。
萧昊天低低呼唤着凌东舞的名字。闭着眼睛伸出手去。一把抓出去。空空如也。“凌丫头。你真狠心。你怎么忍心离开我。让我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做孤家寡人呢。”
过了不知多久。他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身后的常海全小心翼翼的说:“皇上。该早朝了。”
萧昊天站起身。微微闭了闭眼。原來。又是一夜过去了。
凌东舞在昏昏沉沉中。仿佛一只大手摸着自己的面颊。动作那么轻柔.温暖而有力量。仿佛如影随形的保护神。
她慢慢睁开眼晴。眼前竟然是大理寺的那个道骨仙风的老者。司华。她喜悦起來。“我。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老人在朦胧中向她摇摇头。
“为什么。”凌东舞愤怒起來。“神仙也可以说谎的。不是你说我可以回家的吗。你要送我去哪里。让我去地府吗。”
老人的声音像从天边传來。温暖得近乎飘渺。“原來你是可以回家。但是因为你身上带着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所以你现在回不去了。”
凌东舞低头看看自己。自己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沒有。因为对萧昊天的绝望。她甚至连金银首饰都沒有带。难道。难道。想让自己裸奔回去。
老者好像看透她的心思。温和的笑着:“孩子。你怀孕了。”
“啊。”凌东舞目瞪口呆。不会如此的雷人吧。自己这些年在外面颠沛流离。月信一向不准。这两个月又只顾想着萧映月和萧昊天。竟然沒注意到这些。惊讶的问道:“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怀孕……怀孕怎么了。怀孕就不能回家了吗。”
“孩子。你怀的孩子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将來可是这个世界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这个世界里现在的皇帝也动用他九五之尊的血肉。作为引子。请了无数高人做法。要把你留在这里。血脉相连。所以。你必须回去。”
“什么。”凌东舞还沒等完全明白。意识渐渐迷糊起來……
萧昊天一个人坐在龙椅上。上面堆着厚厚的奏折。即使他再无心再批阅。也要打起精神。因为他是皇上。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放不下黎民百姓的生死之忧。他肩负着国之兴亡的责任。他这样的男人不能为了女人而死。这样的男人不会为了爱情而死。所以。他要生不如死的活着。
凌东舞以前偶尔兴起会陪他來这里。可是现在。对面空无一人。原來放在那里的软榻也不见了踪影。一阵悸痛袭击了心脏。萧昊天捂着胸口。伏在御案上大口喘气。
“皇上。皇上。快宣太医。”常海全在一边急道。
“不用。”萧昊天吃力地摆摆手:“拿药來。”凌东舞离开后。萧昊天大病一场。引起旧疾。又吐了两次血。可是他为人刚强。病未痊愈。就又开始处理朝政。
立刻有内宫取來一个小瓶和一盏温水。常海全接过來。倒出一颗在小碟内呈上。
萧昊天不由残笑。想他叱咤风云这些年。在战场上无坚不摧。可是现在。却要依赖着药才能活着。想到这里。心口更加疼痛。药送进腹中。好容易。那股疼痛过去。萧昊天虚弱地望着对面。凌东舞曾经呆过的地方发愣。
四周那么清净。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战战兢兢的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如同他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
其实一直以來萧昊天的脾气都称不上好。生性冷漠残酷。只是因为后來身边有了凌东舞。他才会在她面前温情脉脉。而凌东舞离开之后。他原本就凉薄的性子更是显露。脾气更是日渐暴躁。天威难测。他就像一座瘟神一样。让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扫到台风尾。
昔日欢声笑语的气氛再也沒有了。整个皇宫都变的死气沉沉。所有的宫人都因此提心吊胆。
上午的阳光带着暖意。照进勤政殿铺着金砖的地面上。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跃飞舞。这世界如此明媚。歌舞升平。只是为什么心里如此的阴暗。
凌东舞的离开。让他的心痛得绞成一团。她走了。再也不会对他笑。对他哭。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这个女人无视他的深情。利用他。欺骗他。抛弃他。她早该走了。她不走。他也该把她远远的大发掉。萧昊天恨起來时。就会这么想。
可是他为什么心疼。为什么后悔。
全身全心除了痛沒了其他知觉。痛不可遏。似乎将要永无止境地痛下去。为什么。他的心就不听使唤了。如果沒有她就好了。如果这个世界上从來沒有这么个人。他就能主宰自己的心。主宰一切。就不会心软。不会难过。不会痛。
萧昊天艰难地站起來。双手狠狠地撑在御案上。拳头收紧。一份奏折被抠烂。一只朱笔被掐断。可他浑然不觉。
就像心灵的一角。长满了青色的青苔。长年累月都照射不到阳光。湿滑。唯有毒蛇在缓缓爬过。这样的心境。是在凌东舞走后。沒有未來。一切都那么绝望。
原來折磨一个人。并不要百般酷刑。不要多少办法。只有让他绝望。彻底的绝望。他就会生不如此。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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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东舞迷迷糊糊中。觉得浑身都酸痛起來。她睁开略微沉重的眼皮。随意的四处看了一眼……
映入眼中的全是古香古色的摆设。精美雅致。所有的一切像是仿置的古董家俱。有门罩和床围。而且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榫卯连缀。做工细致。四周挂着浅黄轻纱质底的帐子。案几上的青花瓷瓶里插了两支花。淡红粉白。温润潮湿的空气里隐约有丝丝缕缕的暗香浮动。
伸出一根指头摸了摸华丽的绣床。是真的。用手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看來自己意识中的一切不是做梦。自己又穿越到古代了。
凌东舞的脑袋急速的转动着。迷迷糊糊中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回來了。又回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时代。这里有盛世繁华的歌舞升平。这里有着水榭亭台的波光潋滟。这里有着烽烟万里的浩然江山。
这里还有她最爱的萧昊天。他和她意外相逢。恩爱结缡。拥兵而起。最后经过无数波折。稳坐江山。原本以为从此不管他以前有多少佳丽妃子。她一定要用自己现代人的魅力。让他迷上她一个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惜。他先将她带上了最高的天堂。然后一棒子将她打下最深的凡尘。
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如袭卷而來的潮水狂涌上心头……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过也被爱过。繁花盛开的南诏。大雪漫天的北漠。英武挺拔的穆紫城。冷峻霸气的萧昊天……这些往事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心。曾那般的疼痛……
凌东舞还沒來得及多想。忽听门外有响动。她急忙把眼睛闭上。继续装蜡像。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想要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就要先学会偷听。哼哼。经过一次穿越。此番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房门‘吱呀’一响。凌东舞感觉走进來两个人。进來的人似乎走到自己床边。她立刻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來。即使闭着眼睛她也感觉到有人盯得她直发怵。但她还是依然很淡定的继续装着蜡人像。
“这个女人还沒醒。她來历不明。少爷。我们还留着她吗。”凌东舞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冰冷和焦虑。
“不然怎么办。放着她不管。”这个声音想必是那个少爷。听声音很是清悦。随着说话的声音。脚步來回踱着。
“少爷。你。你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已经起疑心了。趁着这次宴会。他们一定会造反。我已经打听到了。这次他们都是有备而來。现在咱们已经顾不上她了。如果。如果他们來硬的。你的身份被揭穿。后果……”
“桑风,闭嘴。”那个叫少爷的人厉声打断男子的声音。走到凌东舞的床前。探身看看。冷哼一声。“你越來越不小心了。”
“是。是。对不起。少爷。我也是急的。”
……
凌东舞的小宇宙又开始急剧的转动起來。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睁开眼睛。还是继续在这里淡定的躺在……
“把她仍在这里吧。但愿他们不会对她动手。咱们带着人。从后院走。”
凌东舞一听事情不妙。听语气这个叫少爷的人正遇见敌手。要把自己扔给他的敌人。她如同被设了定时的芭比娃娃一样。蹭的坐了起來。“别。你们别仍下我。”
屋里的两个人被如同诈尸般的凌东舞唬了一跳。凌东舞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的一愣。那个叫桑风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多岁。浓眉大眼。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身材挺拔。典型的北漠豪爽之风男人。
可是另一个被称作少爷的男人就美的诡异。他有着柔顺而岱的眉。黝黑的眼睛。高贵优美的鼻子。菱形的嘴唇。青丝飘飘。即使面容冷若晨霜。还是难掩他身上那种无法遮掩。似曾相识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