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萧夫人皱起眉头。
肃妈妈惶然地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丫鬟和老妈子。
萧夫人摆手让大家都出去,肃妈妈才低头,流着眼泪道:“奴才该死,没有看好三小姐和四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她怀孕了。”
“什么——!”萧夫人猛然站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是谁?就算咱们府里这段时间人员纷杂,芷兰院的门禁也很严,外男断断没有能进去的,问题出在哪里?”
“是刘永琦!三小姐说,刘永琦一直觊觎大小姐,可惜大小姐从来没有给她机会,根本就不去刘府,刘永琦很生气,百般折磨二小姐,二小姐身上,经常都是又青又紫的伤痕,可恨二小姐爱面子,不肯向夫人求救,刘家人看出来了,越发肆无忌惮……”
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赵玉兰杀人已经够让萧府的名声大损,若是萧绢云的事情再传出去,萧家人再也没法在京城立足了。
文瑾在一边也有些慌乱,她知道名声在这个社会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通常采用的办法,这个萧绢云,怎么这么糊涂呢?
但文瑾不准备插手这件事,也不愿意管,本身她就心软,第二又是现代社会的思想,不认为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该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不管还好,管了,反而添乱。
萧夫人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和文瑾商量,她当机立断,派萧三去接萧绮云回家,刘夫人还端着架子不肯答应,那传话的妈妈趾高气扬地说完话,被萧三挤兑了几句,她气急败坏地跑回去告主子去了,刘夫人拿捏惯了萧绮云,竟然威胁说:“有本事把人接走,就别送回来。”
萧三闻言,冷笑道:“只要你不哭着去接,我们就没打算送回来。”
刘夫人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萧三志在必得,自然有的是办法,萧绮云回来,一看到萧夫人紧绷的脸,以及身边青嬷嬷拿着家法的样子,眼神便不自在地四下乱闪。
“跪下!”萧夫人威严地道。
萧绮云还想做垂死挣扎,嘴硬道:“我做什么了你要我跪下呀?夫人,呜呜,我可怜没了娘啊!”
“闭嘴!你还好意思提‘娘’这个字!赵玉兰这个贱人,杀人犯,皇上已经剥了她的诰命,你爹也写信回来,要把她的牌位移出萧家,就连你们几个,今后也都是贱奴,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喊?”
萧绮云吓坏了,她被两个粗使嬷嬷按到在地,兀自强辩道:“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我,我——”
萧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问道:“说,你是如何派人暗算大小姐的?”到了这个时候,萧夫人、阿来和文瑾,自然能想通所有的关节,文瑾在菩萨庙遇险,就是萧绮云主使,她俩前一天把抓到的几个人审讯了一番,现在案情大白。
“我没有——”萧绮云负隅顽抗。
“带人!”孙姑姑被扯进来,接着,她的那个表哥也被带了进来。
孙姑姑还挺硬的,可惜那个表哥却是个软蛋,问什么说什么,把她们证死了。
萧绮云为了取悦丈夫,千方百计想把文瑾骗到刘府,见诡计不成,便采取了绑架的手段,没想到也功败垂成。
萧夫人气得要命,摆手让青嬷嬷行刑:“贱人生的也是贱种,竟然想出这样下作的勾当!”
萧绮云身上本来就有伤,青嬷嬷的棍子,看着轻飘飘的,下去却非常疼,只有十棍,萧绮云就昏了过去。
萧夫人怒气难抑,把当姑娘时整顿家务的手段拿出来,让人用水把萧绮云泼醒,继续审问:“故意接绢云去刘府,是不是也是你的龌龊主意?”
“不是!”萧绮云看到青嬷嬷走过来,她实在疼怕了,哀哀哭泣道,“是刘永琦逼着我做的……”
到了这个时候,萧绮云都不知道该恨谁了。论容貌,她也不是个差的,但这要看和谁比,刘永琦的几个妾室丫鬟,个个容颜出众,都比她强,刚嫁过去的那个月,刘永琦还天天和她在一起,现在,一个月也就过来三四天,有时候还醉醺醺的,又是吐又是闹的。这家伙练武出身,力气大得很,喝醉了下手没轻重,第一次萧绮云还反抗了,结果第二天浑身上下几乎都是青的,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月。那一回,萧绮云的陪嫁丫鬟蓝蓝,想给萧夫人送个信,被刘夫人身边的亲信妈妈拦在门口,那妈妈阴阳怪气地警告道:“你且别忙着告状,先去问问大少奶奶,这把事情闹大了,是想让大爷休了呢,还是萧家来人把她接回去,和大少爷和离呀?”
“你,你——”蓝蓝气得浑身哆嗦,却说不出话来,最后,悻悻地返回去,给主子告状去了。
萧绮云听了蓝蓝的话,当时便泪流满面,就算是和离,而不是被休回家,她都没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还不如文瑾当个老姑娘没出嫁呢。好歹人家哪一天想嫁人,还能找到比较好的下家,她可就毁了。
萧绮云竟然忍了,那一回,若是萧夫人去干涉,刘家肯定会有所收敛,可惜,第一步出嫁时就没有踩上点,这第二步,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豁出去闹一场,刘家已是落在谷底的泥,也挺怕出什么意外的,就是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对他们来说,都是承受不起的痛,再说,萧夫人为了面子,怎么也要对刘夫人提个抗议什么的,萧绮云不是亲生女儿,她肯定面子大过亲情,绝不会善罢甘休,轻易妥协退让,萧绮云和离不好再嫁,刘永琦难道就好娶了?他刘家的嫡长子,总不能以妾当妻吧?何况,萧逸还守着刘广众的后方,做点手脚,让刘广众难受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萧绮云这一忍再忍,刘家人可就把她瞧扁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受的委屈越来越多,连刘永琦的几个妾,也都慢慢爬到她的头上。
萧绮云越凄惨,就越是敬佩文瑾的主意拿得住,竟然接连拒绝两个家世显赫的男子求亲,宁愿成了老姑娘也不出嫁。
她当时只想跳出家门,到了刘家,看看那些庶子们在刘夫人手里过得日子,便明白萧夫人、文瑾对她姊妹几个,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可惜,萧绮云从来就没有习惯自省其身,也没有人教她回归正途,接下来,她非但没有向萧夫人靠拢,以期得到娘家支持,和刘家抗衡,反而更加妥协,希望能用这一招,得到刘永琦的垂青,刘永琦越发胆大包天,趁着酒醉,让萧绮云想办法把文瑾弄得刘府。萧绮云刚开始是不答应的,但敌不过刘永琦的毒手,一次又一次的暴打,让她最后,什么原则都没了,只求能安然度日。
萧绮云没了意志,开始消极起来,对刘永琦的要求能拖则拖,刘永琦也曾想过其他办法,无奈文瑾轻易不出门,出去也经常是钱府,路程近,又在城里的贵人居住区,他根本没机会动手,最后,他觉得还是借助萧绮云的手比较好,便给萧绮云许愿,只要能得到文瑾,今后,就和萧绮云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打她。
萧绮云信以为真,一想到今后不仅能得到男人的心,还能把文瑾压在身下,她兴奋异常,用各种理由邀请文瑾去刘府,阴谋不成,竟然想出绑架一招,差点暴露自己,刘永琦知道后,暴怒异常,但事已至此,他若是再打萧绮云,肯定没有任何好处,就在这时,刚刚长成的萧绢云入了他的眼,以前,对萧绮云姊妹,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没想到其中还藏了一朵奇葩,尤其是刘永琦心理变态,对绢云的青涩更感兴趣,他讨好绢云,一回两回还行,次数一多,萧绮云就看出来了,她不许绢云去刘府,但那几天萧府事儿很多,萧绢云和萧绫云又是不知好歹的,被几件首饰衣服哄得心动,常常自己送上门去。
这姐妹三个都不是什么乖巧的,萧绮云的话,两个妹妹竟然置若罔闻。事情到此全清楚了,可怜萧绢云才十三岁,一朵好花还没开放,就这么被摧残。
萧夫人通过玉洁郡主,把京城发生的事情写成信件,夹在兵部的文件里,火速送到了***,萧绮云姊妹三个,还得萧逸发话才能处置。
为了不引起流言,萧夫人给萧绢云喝了红花汤,她是例假的日子才过了十多天,因为身体才开始月信,肃妈妈怕她弄脏了床,把日子记得很准,时间一错过,肃妈妈便留意萧绢云的行动,结果看出蹊跷,及时报给了萧夫人,这事儿,还算处理及时。
萧逸大怒,他本来就把对赵玉兰的恨迁怒到这三个身上,现在更觉得丢脸,回信让萧瑜琛代他主持家务,把萧绮云三人的名字从萧家族谱上取消,然后,送她们回赵家。
赵家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只有几个远房族人,他们都是赵家比较老实,活得不得意一群,哪有财力安置萧绮云三个?
萧家的仆人让三个人下车,他们赶着马车离去,萧绮云(她已经被取消叫这个名字的权利,本文为了方便,暂时这么说)没想到自己竟然过到了这样的境地,在赵家祠堂门口,和两个妹妹抱头大哭。
赵家发迹之后,曾经新建了一个祠堂,现在已经让朝廷封了,这个祠堂是以前的,窄小黑暗,四面透风,赵家的人谁也没有多余的房屋安置她们,萧绮云三个,只好暂时住在后院。
没有仆人,就算赵家人给了点米面,她们三个也不会做,第一天,折腾得差点没烧了房子,做出的面条还是没法入口——下到锅里,不知道搅动,糊了,而且,薄的薄,厚的厚,有的煮过了,有的还没熟。
饥肠辘辘的她们,最后还是把锅里的东西吃完了。
三个娇小姐,在没人搭理的赵家祠堂,除了哭,就是折腾如何吃饭,这样的日子,她们已经觉得是苦到底了,第八天,祠堂里还来了个男人,拿了一包点心,就想对萧绢云动手动脚,还好萧绮云有点儿武功底子,拿着个烧火棍和人打起来,最后自己受了点伤,总算把那个混混赶了出去。
“姐姐,呜呜,这样还有什么活头啊——”萧绫云泪水最多。
萧绢云却愣愣地想别的。
“二姐,呜呜”萧绫云自动恢复她们三个的排序。
“别哭,大姐,刘家又没有说不许你回去,我们为何在这里硬挨呢?”
萧绮云很犹豫,萧绫云和萧绢云都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没有娘家的支持,刘家又是那样一群变态,萧绮云对前途十分忧心,但萧绢云和萧绫云却不这么看,她们见到的都是刘永琦装出的善意面孔,虽然知道刘永琦喝醉会打萧绮云,但她们的认知,那是“姐夫”喝大了,控制不了情绪。
萧绢云内心,甚至恨萧夫人弄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刘永琦肯定会对她更好些。
“大姐,不如让我和绫云走一趟,去求求刘夫人。”
萧绮云摇摇头:“咱们一起去吧,他们家,若是真休了我,也算是一种结局,好过这么不死不活地吊着。”
萧绫云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她觉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糟。
三个人出家门,头上还有首饰,身上也有好衣服,这也是赵家人肯接纳的原因,光那些东西卖了,节约点过日子,都能坚持十多年呢。萧绮云刚开始也是蒙了,没有想到变卖首饰,雇佣下人。
萧绮云三个收拾打扮了一番,出门找到一个赵家的大妈,让她帮忙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刘家。
刘夫人接到下人的报告,冷笑一声:“有种,就别回来——”她还没说出别的难听话,刘永琦已经黑着脸过来,让下人接萧绮云进门了。
“你就是心软!”刘夫人皱眉,不悦地道,“她们被赶出萧家,何不趁此机会,腾出地方……”
“别忘了爹爹来信,要我们善待她们。”
“你爹——”
“姓萧的自己折辱可以,断然不会看着我们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你爹现在都去屯垦了,还用怕那姓萧的?”
“母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现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养几个闲人吃饭吗?”
“可是她占着名分!”
“一时而已,母亲,我有办法。”
刘夫人沉着脸,没再说反对的话,刘永琦掉头往大门外走。
见刘永琦亲自出来接自己,萧绮云感动不已,就在她情深意切地望向刘永琦时,却见男人看自己的眼光,就像看一个仇人,这让她又怕又迷惑。
事情很巧,第二天刘广众的一封家书到了,刘夫人和儿子看了之后,便把萧绢云和萧绫云又送回了赵家,同时,派了一个媒婆向赵家求亲。
刘永琦要娶萧绢云为妻,和萧绮云并嫡,这让萧绢云喜上眉梢,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着落。
赵家剩下的族人,乃是家族中最贫穷老实的几户人家,此刻没有一个人能主持得了大局的,刘家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媒人来了两趟,婚事就定下来,几天后,还办了一场风光的订婚宴。
姐妹并嫡的事情,在这个社会是很少的,这事情又一次让京城舆论大哗,不光是京城的高门大户,连普通百姓都议论纷纷,不明白刘家为何依然要萧绮云为嫡长媳,而且还公然娶萧绢云这样被家门逐出,连姓氏都没有的女人做妻子。
婚期定得非常紧,一个月后就迎娶。
刘家没多久,便给萧绢云下了聘礼,这回让人眼珠子都能惊得掉出来,他们竟然下了六十四抬的豪华聘礼,浩浩荡荡的礼品队伍,简直能把京城的百姓眼睛耀花,连永昌帝都惊动了。
皇帝这才意识到,刘家的根本,他竟然没有动。
是的,刘家还是很富有的,依然过着纸迷金醉的奢华日子,这让永昌帝心里很不舒服,哼,保全你们的命可以,但依然让你们好过,这就有违我的本意了。
谁能容忍曾经暗害过自己的人依然逍遥呢?
密旨很快送到了***,威远侯开始调查刘广众现在有没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再说京城里,萧绢云风光出嫁,虽然嫁妆就是那些聘礼,但六十四抬依然令人眼红不已,是女人没有不好奇的,舆论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这一回,萧府并不丢人,反正那三个女子,跟这边已经没有关系,感觉丢人的是刘府,刘夫人连一张请柬都没送出去,豪华嫁妆和门可罗雀的冷清,竟然出现在一起,令下了花轿的萧绢云好不失落。
刘夫人好久都不敢出门,连仁亲王妃都受到牵累,最恨在她面前提娘家的事儿。刘家之所以肯做这样蹊跷的事儿,自然和在***的萧逸分不开,刘广众好日子过久了,现在被降职屯垦,时不时还会控制不住享受的行为,好些吃穿用度都有僭越,萧逸一直密切注意着他,这个时候便写了一份奏折,他要弹劾刘广众逾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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