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我回京也才一年时间,没少听闻二皇子的荒唐故事,以前有太子,他是什么样都没人在意,可今天,让我感到特别的不对劲,我和二皇子接触过,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也很乖巧,又聪明伶俐,尤其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为何宫外对他的传言会那么不堪?以前,我以为是他故意的,或者是你故意的,是为了衬托太子,让太子安心,可今天,太子遭遇不测,这个问题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梅贵妃示意彩凤把她扶起来,一双红肿的大眼瞪着文谨:“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二皇子有时候在宫里,逗弟弟妹妹玩儿,故意做出滑稽些的动作,或者说出什么开玩笑的话,都能在宫里传出闲话,而且十分不堪,我虽然曾经惩治过几个内侍宫女,但却无济于事。”
文谨点头:“看来,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娘娘和皇上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很少关注二皇子,而有人早就要暗害太子,他们与你,下了一盘大棋,先你一步布局,要毁了二皇子,四皇子和三皇子的年纪差不多大,在外早有贤名……”
梅贵妃的拳头攥了起来:“郑妃那个贱人,不要以为和董进才内外勾结、狼狈为奸,互相呼应,就可以动摇了我儿的地位。”
“是的,贵妃,你必须打起精神,不为你,也要为二皇子考虑,为三皇子考虑,你不能一味地哭泣了。”
“知道了,南海亲王妃,谢谢你提醒了我。”
文谨摇头:“别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肯定也清楚,若是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得意,非但是你痛苦,我也痛苦,整个巨荣的百姓和忠臣,都跟着受罪了。”
“是,你说得对,我不光是要为自己,还要为所有善良的人们努力争取。”
“贵妃这么想才对,皇上让我在宫里陪你两天,刚好,臣妾可以和你一起参详参详,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你说得对,虽然明知是他们作恶,可没有证据,说出来不见得皇上肯信,那我就要正大光明地击败他们的阴谋,而不应该寄希望在皇帝相信我的话上。”
“贵妃,该给皇上说,还是得说的,但如何说,说到什么程度,你要好好思量。”
梅贵妃点头,她说了许多话,又坐了一会儿,情绪转移,身体也有消耗,终于感觉到饿了:“彩凤,让厨房送些粥过来。”
彩凤感激地看了文谨一眼,退出去布置去了,梅贵妃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一顿也只能吃粥,外加几样清淡的小菜,文谨看她洗漱着装,又看她吃过,昔日聪明干练敢想敢干的梅贵妃又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解决了一个问题,文谨想起了第二个:“贵妃娘娘,你刚才说宫里谣言不止,那个林长山干什么去啦?以前有郭公公,这宫里宫外,可没有一丝儿的异动。”
“唉,林长山也是个好的,可这几年身体也不行了。”
“怎么回事?郭公公如何能把大事托付给一个病秧子?”
“唉,林长山前年忽然大病了一场,太医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病,有人猜测是中毒,但却说不清什么毒,他本有意让自己的差事交给徒弟,可惜皇上不放心那个人,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
文谨扶额,她回来也是事情多多,太子又聪颖能干,他的光华,把这些潜流都掩盖了,现在,事情浮出水面,才发现梅贵妃这边表面四平八稳,实际上早就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文谨傍晚出宫,说好第二天再照顾梅贵妃,两人虽然想要振作,但林长山病重,贵妃手头一时人手不足,而文谨这边,钱隽不在京城,也没有人手可用,事情眼看着陷入被动。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钱钱正在外院的书房教子夜读书,听闻母亲回来,一起进内院问安,桂圆和芒果已经困了,腻在文谨身边舍不得离开,但上下眼皮却不听话地直打架,文谨把她俩交给奶娘,然后向两个儿子说了事情的实际情况。
子夜最先发言:“娘,二皇子灏琳哥哥可聪明了,一篇文章,看一遍就记住了,他就是太调皮了,不然,谁敢说他一个不字。”
“二皇子怎么个调皮?”
子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是听人说的,二皇子比我大多了,和哥哥差不多,我在宗学,他早就走了。”
“听说也行,你说。”文谨很想知道二皇子到底怎么了。
“先生说二皇子恃才而骄,他那时候听课,特别喜欢用圣人的话反驳先生,尤其有个姓孔的翰林,他自称是孔圣家族的旁支,二皇子很不喜欢他,他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二皇子就问他什么叫水能载舟,水能覆舟,孔翰林讲天圆地方,二皇子问他为何没人见过天边,反正,孔翰林说什么,二皇子都能把他问住,孔翰林最不喜欢二皇子。”
文谨理解二皇子那种感觉,一个聪明绝顶的学生,遇到一个蠢笨迂腐的老师,两人关系肯定很僵。
子夜又想了想:“听说,有一回先生带宗学的学生去劳军,二皇子却悄悄带着两个同窗,把抛石机给拆了,他说想看清楚,造出一个更厉害的,被先生训了一顿,罚抄了两遍《论语》。”
“可怜的二皇子,他那么聪明,说不定真能做出更厉害的抛石机,可惜碰上了一个不善于引导的先生,真是朝廷一个巨大的损失。”
钱钱点头:“母妃所言极是,二皇子不是调皮,而是太聪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超出那些笨蛋的想象。”
文谨摇头:“对二皇子来说,的确很悲哀的,太过聪明,竟然被一再误解,难怪他大了后有些愤世嫉俗,外面经常传他闲言碎语,我还当他难当大任呢,看来,只要好好引导,二皇子完全可以顶起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使巨荣朝继续兴旺发达。”
“母妃想法虽然好,就怕朝臣不愿意支持二皇子继承大统。”钱钱虽然避世修行,对俗世并不陌生,说话完全符合常人的思维习惯,文谨十分欣慰,难怪他师祖说他还有几十年的俗世生涯。
文谨又想起父亲,肯定是钱钱和外祖父在一起,听多了他讲俗世的故事,这才没有和俗世脱节。
这个时代的人,都睡得很早,起床也早,文谨让两个儿子去外院休息,自己也洗漱之后歇了。
第二天进宫,正和梅贵妃讨论如何把二皇子钱灏琳推上太子宝座,有个内侍急急走进来,梅贵妃看到她,神色不由十分紧张:“又有什么事情?”
贵妃已经遣出了宫里的闲杂人等,只留彩凤和南海亲王妃,那内侍看了看,跪下说了起来:“南边传来消息,江南出了个邪教组织福神教,已经打出了反旗,震阳知府身边的师爷刘勤,乃是邪?教的一个总护法,就是他派人害了太子,南海亲王已经亲自督促江南都督全力剿灭福神教,要为太子报仇。”
“福神教?”梅贵妃和文谨都很吃惊。
“是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天,大家都想错了,不是因为竞争皇位,才有人害太子,而是太子代皇上受过,福神教想要造反。”
文谨觉得这消息实在不可思议,但她也知道,有这个福神教的事情遮掩,太子被害的真相恐怕就要被掩盖了,而董进才和郑妃,肯定会很快让人散布消息,才是新太子的最佳人选。
梅贵妃也想到了这个,神色有些黯然,两人正在愁闷,又有消息过来:
江南因为新政、水灾和福神教造反,局势异常混乱,皇上眼里,能力最强文武全才的臣子,非南海亲王莫属,于是,一道旨意下去,任命南海亲王为钦差,有便宜行事之权力,要他务必安抚江南民众,剿灭匪徒,安定社会。
没了钱隽在京城坐镇,事情就要靠她和南海亲王妃两个女人来推进,太困难了。文谨的心沉甸甸的,她毕竟不是政治家,甚至没有官场倾轧争斗的经验,事关二皇子和梅贵妃命运的大事,她能做好吗?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而是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容不得任何疏漏和侥幸的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啊。
“怎么办?”梅贵妃下意识地嘟囔着。
文谨也想问她,可惜不敢出口,过了会儿,她忽然一拍脑袋:“贵妃,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两不够,为何不把二皇子叫来商量商量呢?我听说他聪明过人,不过有些愤世嫉俗,小恙而已,若是二皇子能够斗败董进才,这巨荣朝的锦绣江山,交给他我们也放心。”梅贵妃还是很担心:“琳儿才二十二岁。”“贵妃娘娘,我们忽略了一个大人物,不,不是一个,而是兄弟三个,沈大人,别忘了三个沈大人,都是讨厌董进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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