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自由,既然江南府的民众,已经有了这样的诉求,为何不推一把呢?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文谨的心都跳快了一拍:“是鼓动丈夫强力推进资本主义,建立君主共和,是不是这片大陆,就会避免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悲剧呢?
北疆和西疆的少数民族,层出不穷,不断对汉族控制的国家边境产生巨大的压力,很难说巨荣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等朝廷运数衰败,真的被像“满族”一般的少数民族侵占,演绎一场巨大的历史倒退,让这片美丽的土地,也经过晚清那段屈辱的过程,那可就太惨了,文谨下定了决心。
“王爷,你有没想过,和江南的民众坐下来谈一谈?”
钱隽诧异地抬眼看向文谨:“和谁谈?怎么谈?”
“和代表谈。这样吧,你不是奉了圣旨,要释放被抓的人吗?反正他们有人已经在地狱的大门前走了一圈,被判了死刑,也不在乎多揽罪行了,反正都是死,怎么死,有区别吗?”
“谈什么?”
“谈如何让他们的诉求,传达到朝廷的耳朵里,比如,你可以建议朝廷,在江南设立商会,所有的商人都可以加入,商会设会长、秘书等,他们为商人服务,替商人说话,官府必须和他们平等谈判,而不是高高在上俯视他们,把答应他们的条件,作为恩赏。”
“这个,很难。”
“我知道很难,可若不这样,江南将来,乱子还会很多,很猛的。”
“是的。”钱隽不得不同意,妻子的说法。
“商会是民间的,官府可以设立商务局,专门管理商人,商务局的官员,不必是科举出身,甚至没有功名都可以,只要他们德行不错,有能力,有精力,又愿意为大家服务就可以。”
见丈夫凝神思索,文谨停下没再说话,直到钱隽点头:“还有没?”
她才继续道:“商务局,主要负责两方面事务,一是管理工商业者,所有经商的人,都得在那里进行登记,领取执照,写明经营范围,防止骗子以假乱真、以次充好。”
“嗯,现在那些事情,衙门里谁都管,也都管不好,你说的这个,很必要。”
“商务局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定期和商会的人沟通,看他们有何诉求,协调衙门满足商人们合理的要求。”
“这个不好操作。”
“也不算难,商务局的官员,不由朝廷直接任命,而是经过商人们选举,谁愿意为大家服务,谁才有资格坐到那个位置,不过,朝廷若是不同意,可以推翻选举的结果,但不得超过两次,若是商人推举某人,朝廷退回,他们另外选出一人,还退回,那可不行。”
钱隽摇头:“皇上决不答应。”
“那你就不去处理江南的暴乱,随便他们怎么办。”
“呵呵,你这么粗暴可不行。”钱隽的心情好了许多,妻子所说的,不见得都能实行,但有些提议还是不错的,比如和那些商人对话,让他们把心里话说出来,心气平了,自己就好安抚了。
文谨知道自己说的不行,这是封建社会啊,威胁皇帝?不想混了。
钱隽唯恐文谨心气不顺,还捏了捏她的手,放开了,安慰道:“我想想,你所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得琢磨琢磨,该做到什么程度,如何着手实施。”
“好的。”文谨点头,丈夫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受的是这里的教育,虽然小时候有些叛逆,但还没有到完全不顾皇权的地步,他说不定,真能找到一条中间道路,让巨荣逐步走向君主共和。
第二天,钱隽去做下江南的准备,文谨在家,把她所知道的君主立宪制度的知识,全部写了下来,毛笔写字实在太慢,到了傍晚钱隽下朝,她也才写了个大纲,具体的内容还不到三分之一,于是,她只好把那些收拾起来,命丫鬟摆饭。
钱隽似乎很累,吃过饭在外面走了走,便洗漱睡下,文谨这才仔细考虑,如何给他讲清楚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先进的制度。
文谨也不是没有掂量,前世那个社会,中国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清政府**无能,只有彻底打倒,建立全民民主的新社会,可现在,巨荣朝廷气数还没到灭亡的时候,推翻朝廷的难度太大,只能从改良的角度入手,第一步,就看丈夫如何推动,把内阁大臣的职位,变成公选,而不是由皇上指定,内阁大臣五年一届,最多连任两届,退下后,可以谋求众议院议员的职务,监督内阁刑事责任,防止有阴谋家谋权篡位,成为新的皇帝或者出现“独裁者”。
当年,文谨和钱隽辅佐萧逸,在***推行平民教育,借助民众文化程度的提高,来安抚社会,***的生产能力,还由此得到提高,沈明昀推行新政时,把这个也加进去了,六年时间,不仅让巨荣的生产力得到长足发展,还使得民众的文化素质提高,为现在推行民主思想,打下了坚实基础。
沈明昀的新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再有变革,也没有人能够举着“祖宗家法”的***横加干涉。
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文谨自己不是政治家,她前世甚至只是个小公务员,连高级别的官员都不是,因而,她没法子驾驭推动这么艰难的事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丈夫和儿子身上。
用了三天,文谨修修改改,写成两万多字的“新政幻想”,她把自己知道的新社会制度,谎称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拿给了钱隽看。
钱隽给皇上告了一天假,夫妻俩坐在书房里,钱隽拿着文谨的文章,仔细看起来,他很好奇,心里也有些怀疑,妻子读书很少,多数是自学的,懂道理识大体,是天生聪慧,但看到文谨虽然所写的是大白话,却用词准确,文笔流利,心里还有些敬佩:“你真聪明,我没想到,你还能写文章。”
等他继续看下去,可就不再嬉皮笑脸了:“你这虽然不是造反,也和造反差不多了。”
文谨撅嘴:“我看你受委屈,心里就是不忿,凭什么啊,都是先皇子孙,他父亲不过是比公公年龄大而已,公公忍饥受寒,在西疆打了十年的仗,你还有拥立之功,结果他上台,却处处算计,让你颠沛流离,家不成家,现在,皇权就要传到下一代手里了,他还这样,挑唆太子防范你,若是照我说的,他当他的皇帝,把权利交出来,不仅能保证能者上,庸者下,还能保证钱氏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绝对不会出现几百年一更迭的现象。”
这话打动了钱隽,他摆手制止道:“你别说,让我好好想想!”
钱隽不管对皇帝有多少微词,但内心里还是个“忠臣”的,文谨给他的东西,简直是大逆不道,若不是觉得她是个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而他对她,又爱意无限,他都没法包容文谨了。
文谨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丈夫,见钱隽一直不说话,这才道:“朝代变换,皇权更迭,说白了是一些有能力的人不甘人下而已,若是把权利放出去,让那些聪明人有表现的平台,同时,又制约他们不能够轻易改变朝代,钱家的江山,岂不世世代代,永远也不会丢失?谁都知道,创业容易守业难,历朝历代,不管高祖如何睿智英明,励精图治,后代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成器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到了你们钱家,这个规律也不会改变,就算是永昌中兴,也只是能延缓那么一代两代罢了,若真的想千秋万代,江山永固,那就要有所牺牲,比如,拿出一部分权力,让那些有能之人去争抢,从而分化对皇权的冲击,同时,有能力的人帮着管理国家,既使出现一个两个不肖子弟也没关系,王爷认为,妾身说的可有道理?”
钱隽摇头:“皇上如何肯答应?”
“那就要你来说服他了,再说,皇帝一年四季,都没个休息的时候,这样的日子,他们不厌烦吗?有张有弛,他只要管好自己该做的,另外,依然享受天下第一的权势,这样的日子不更好吗?”
钱隽很动心,可也能掂量出,事情实在太难了,接下来几天,他一直眉头紧锁,考虑文谨所说的是不是能够施行。
父亲的异常,让金金发觉了,他避开母亲,悄悄询问:“父王,你有什么心事吗?孩儿不才,希望能替您分忧一二。”
“我心很乱,等想好了,再跟你讲。”
“父王,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您难道不能给我说,让我帮你想吗?”“不行!”钱隽之所以拒绝,也是有考虑的,金金从小就乖巧,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已经渗入了他的血液,而自己小的时候比较叛逆,又经过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更容易接受这种叛逆的思想,思路也更活泛,他不知道儿子听说母亲这么想,娘儿俩会不会有什么冲突,万一影响了家庭和睦,就太划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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