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晓梵她们跑完步,做了一遍艾澜教给她们的柔软体操,继而又做了三十个仰卧起坐后,除了艾澜以外,所有人都累瘫在地上不想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地面脏不脏,只觉得这会儿只要能准许她们躺着,让她们死都愿意。
艾澜也有些累了,自己的这具小身板虽然做惯了粗活,但干活和有意识的锻炼其实是两码事,这会儿也是流了满身的汗。
艾澜瞅着地上躺着的主仆四人个个都像翻肚皮的金鱼一般大口喘着气,心道,她已经将训练量减轻到最低水准了,想当初她参加特警训练那会儿才叫做炼狱,层层魔鬼般选拔试炼淘汰之后,她和一少部分人留了下来,自此便是哪里有危险他们便被派去哪里,而她又因自身的读心异能再加之雷霆手段成为人人为之敬畏胆寒的破案机器,直到自己救人殒命。
艾澜回想着自己的前世,毫无疑问,她是出类拔萃的,但她没有朋友,有亲人却没有亲情,直到死她都是孤零零一人。
儿时还会埋怨老天为何要给予她读心的异能,人这种生物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每个人都有不愿敞给外人看的隐私,单纯的不过是人之初的那两三年,以后便是越长心思越深,心口不一,喜怒不形于色,这便是世人口中所谓的成熟,而在她看来不过是在畸形的环境中长歪了而已。
她因为能够读心,故而无法也不愿与人深交,她不动声色地远离父母人群,站在旁观的立场冷眼看着他们表面上和谐地交往,实则隐藏起真正内心虚伪地活着,那时候她时常会想,这样有意思吗?
待死过一回穿越重生后,她也想开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无论自己能否读心,外人该怎么想还怎么想,区别就在于,前者知道真相,而后者不知道真相,但甭管知道不知道,真相都在那里不曾变过,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知道真相,所以她现在庆幸自己能够读心。
甘草是粗使丫头,身上有把子力气,是以比晏晓梵、甜杏和香果好一些,躺了一会儿,身上回了些力气,便用手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甘草见艾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虽然流了汗,但全然不似她们那般累得爬不起来,登时又对艾澜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二兰,你那个体什么操的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那个什么仰卧什么坐的,我以前听都没听过!”甘草笑着问艾澜。
“那是我以前在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途中见到过的,体操可以锻炼人体的柔软度,而仰卧起坐可以锻炼人腰腹的肌肉,待你练一段时间后定会发现肚子上的肉会越来越少的。”艾澜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甘草虽听得似懂非懂,但越是如此,她越是崇拜敬畏艾澜,觉得她小小的身板也瞬间高大上起来。
此时晏晓梵、甜杏和香果三人也稍微缓过气来了,听了艾澜刚才的话,个个心里都生出希望和期待来。
“都赶紧起来,地上寒凉,当心生病。”艾澜见时辰不早了,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出声道。
晏晓梵等人听令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回到梵语居。
院内西厢房的门廊下,钟嬷嬷舒服地坐在矮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葡萄和水梨说着话,见晏晓梵一行人浑身是泥狼狈不堪地进来后,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和愤恨,继而慢腾腾地起身,阴阳怪气地朝晏晓梵行礼。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还有您身后的这群丫头,”钟嬷嬷说着,舌头啧啧有声,语气里满是嫌弃,训斥道,“这都从哪里弄出来的一身狼狈啊?真真个一点规矩都没有,定然是你们将二小姐带出去的,还让二小姐弄了一身泥回来,你们几个带坏了二小姐,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可不能善了,我已经告知夫人了,你们几个就等着夫人剥你们的皮吧!哼!”
钟嬷嬷洋洋得意地说着,除了艾澜以外,晏晓梵主仆一听说钟嬷嬷向夫人告状了,个个心里头打鼓,原本因有了希望和期待而感到喜悦的心情也瞬间灰败下来。
葡萄和水梨二人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此时她们正站在西厢的门廊下,望着晏晓梵等人的眼神里满是同情,但一刹那闪过的幸灾乐祸却被艾澜逮个正着。
艾澜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而她们也恰与艾澜对上了视线,下意识地躲开,却听艾澜吩咐道:“葡萄水梨去将浴桶抬进内室,让陶嬷嬷和沈嬷嬷打了热水送过去,二小姐要沐浴更衣!”
葡萄和水梨起先还有些不愿意,求救似地看向钟嬷嬷,钟嬷嬷刚想开口,却被艾澜打断:“还不快去!”
葡萄和水梨一惊,随即便不甘地撇撇嘴朝后院走去,她们心里想的与钟嬷嬷一样,待夫人过来了,看这丫头还如何嚣张。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她们所期盼的夫人陈氏却迟迟不见过来。
晏晓梵沐浴更衣后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而其他几人也同样如此。
晏晓梵用完早膳后与往常一样带着大丫鬟去慈善园向老夫人请安,只不过她这回带的是香果和艾澜。
途中,她们远远地便见到晏晓婉并其她几个姐妹嬉笑着走过来,而大少爷晏初旭也带着两名小厮从另一条小径上走过来。
晏晓梵一瞧见晏初旭,身体不由地就抖了抖,脸上原本轻松愉快的神情也瞬间僵住。
香果注意到了,急忙扯了扯晏晓梵的衣袖,小声道:“二小姐,您怎么了?”
晏晓梵也不掩饰,一把抓住身旁艾澜的手,艾澜发现她居然在发抖。
“二兰,我还是很害怕……”晏晓梵说话时腔调都有些变了,可见晏初旭在她心里造成的阴影有多么巨大。
艾澜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晏晓梵如果知道真相还不知会如何反应呢,当然,她现在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别怕,若是那大少爷又出言讥讽你,你便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去做便可。”艾澜捏了捏晏晓梵的掌心鼓励道。
“那样做就可以了吗?他就不会再欺负我了吗?”晏晓梵极度缺乏安全感。
香果在一旁急了,忍不住道:“二小姐,听二兰的准没错,况且,便是没有效果不是还有二兰在吗?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得大少爷和大小姐一群人目瞪口呆,有气还不敢出,憋不死他们!”说着,还与有荣焉地朝艾澜扬了扬下巴。
艾澜的嘴角跟着就抽了抽,这香果也太抬举她了,还三寸不烂之舌呢?她向来骄傲自信的不是舌头,而是拳头好吗?
正说着,三波人便凑到一起了,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安的问安,一番客套之后,气氛也便僵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