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房间不太够,沈醉本来安排黄麒麟和甲班另外一个同学住一间房,郭显声和乙班另两个同学住一间房。
郭显声跑过来和黄麒麟挤到了一张床上。
“反正要和别人挤一张床,还不如过来和你挤一张床!”郭显声咧开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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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醉就抱了一堆油条、生煎馒头、烧饼来到了旅馆。
同学们洗漱完,围在一起吃了早点。
复兴社上海区特务处原来设两处,一个区部,一个情报组,都在法租界,相对于上海这样大的一个城市,人手是完全不够的。随着特训班临近毕业,戴笠已对上海区做了安排,扩充为四个组,情报组分一二三组,分别设在法租界,英法公共租界,华界;另有一个行动组,设在法租界;乙班的女生分到区部负责电台。
原先的情报组既要负责搜集情报,还要负责各种具体的大大小小的抓捕、审讯工作。现在情报组专心想法搜集情报,除了重大的行动外,象平常的一些盯梢、抓捕、审讯等工作都交给行动组。
新增添的组长由区长任命。在特训班这些学生来报道之前,上海区的这些特务们还为组长的职位进行过一番暗斗,当然现在是尘埃落定了。
过了一会儿,各组派来接组员的人陆续来了。郭显声及他同班的几个同学都是行动组的。
黄麒麟知道都在上海,所以微笑地看着郭显声他们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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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被分在情报二组,和沈醉在一个组。
情报二组在法租界劳尔登路一条较短的石库门里弄内,租用的是一幢二层带亭子间的楼房。
在去的路上沈醉就给黄麒麟介绍了一些情况。
先说了组长徐昭波,说这个人原先是跟共.产党的,后来自动脱了党,投奔了戴老板处,戴老板念他是黄埔同窗,又想用他了解共.产党的一点儿长处,所以给了他一个组长当。这人却傲得很,谁也不放在眼里,认为自己出身黄埔,有资历,常说他的同学在某师当师长、在某军当军长。
沈醉只把话说到这里,但黄麒麟从里面听出来了他未说完的话——徐昭波如果真的有本事,怎么不到军队上去干?这把年纪只当个组长有什么了不起!
这沈醉看来同这个徐组长有点儿矛盾啊。
随后沈醉又说了二组别的成员的一些事儿,说这十几个成员各样人都有,基本都是用上海话说的“油赤佬”,有入过帮会的;有早先当过小流氓头子,现在想找个稳定公职的;也有脑子够用但不想做出力事的。二十五六的也有,二十七八的也有,也有三十出头的。人嘛,没有十全十美的,看你怎样处了!
话只能说到这儿了,沈醉现在也不知道黄麒麟是怎么样个人。
哎,沈醉亲热地拉了下黄麒麟的胳膊,你是属什么的?
属虎。黄麒麟告诉他。
我是属牛的,比你大一岁。沈醉高兴地说。
比自己大几岁还罢了,黄麒麟最怕跟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在自己面前称兄道哥的。
你是几月生的?他问。
不知为什么,沈醉决定对这个相识仅一天的同事说实话:我是去年来的,本来是下半年的生日,怕别人说未满十八,填表时故意填了六月的生日。
哦,我是四月生的,那咱俩差不了几个月呢!黄麒麟笑着说。
这里面就咱们俩年纪小,以后咱俩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啊!沈醉说。
能从特训甲班出来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定有过人之处,先拉拢一下再说。沈醉想。
在这个年纪都比他大的情报组里,能遇上一个与他一般大的,所以沈醉不自觉地就对黄麒麟有些亲近起来。
其实沈醉也想报考特训班的,但一是从湖南老家投奔上海后已赶不上考试了,他虽有亲戚关系能说上话,但他自忖以自己的水平就是能考上,估计也是乙班,甲班听说都是从优秀的老生中选拔出.来的。
一定!黄麒麟说。
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沈醉是怎么样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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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组,一间房内有四五个人在里面抽烟聊天,看到沈醉带着黄麒麟进来,有两个扭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聊他们的去了。
另一间房半闭着,沈醉推门带黄麒麟进来。
屋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办公桌边,半靠半站着,手里拿了一份文件,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穿着稍有点儿怪,上身穿着浅色中山装,下身却不是相配一套同色的裤子,而是穿的黄呢军裤。
听见有人进来,他抬起了头来,把文件扔到了桌上。
“组长,这是分配到咱们二组的杭州警校特训甲班的黄麒麟!”沈醉说。
他又对黄麒麟介绍说:“这是咱们二组徐组长!”
“徐组长,杭州警校甲班学生黄麒麟前来报到!”黄麒麟没有敬礼,只是将身子站直,声音有力但却不大。
是不是听了沈醉的介绍有一点儿负面影响,怎么并不象见了戴先生那样声音洪亮呢?黄麒麟自己在心里纳了一下闷。
“好!”徐组长站直了身子,打量了一下黄麒麟:“不错,这么年轻便从科班毕业,又是一表人才,可谓年轻有为啊!”
“徐组长过奖了!”黄麒麟说。
徐组长看了一眼沈醉:“好了小沈子,这儿现在没你的事儿了,去忙你的吧,看看信箱里有什么信没有,去取一下!”
黄麒麟看见沈醉的嘴不太高兴地扁了一下,露出了嘴边两个浅浅的酒窝。他没有说话,转身出了房门走了。
这沈醉看来好象在这个组里就是个跑腿的。
徐组长转向黄麒麟,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很好,我们二组正需要象你这样科班出身懂行的人才——”
他伸出手指点着黄麒麟:“你来得也正是时候,运气也好,组里原来几十人,那些未结婚的这里房子住不下,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现在扩编成四个组,这里只剩十几人了,再除去我们一些结婚的,房子竟绰绰有余!”
黄麒麟微笑了一下,这样确实不错。
“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徐组长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想当初我报考黄埔军校三期时,也就十八.九岁,那时多么朝气篷勃,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近十年,唉!”
他轻声叹了口气。
“光阴太快啊!”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时不我予啊!”
对于特训班分来的新成员,最初他是很欢迎的,自己在上海区任大组长,是仅次于区长、书记的职位,何况县官不如现管,上海区的几十号人马都在他的手下,再加上要扩充的人员,虽然职位并不高,但也令他感到踌躇满志,只要再奋斗两年,能爬上区长的位置也是可待之事。谁知道现在竟然将一个组分成了几个组,自己手底下只有十几个人了,原先的几个手下也成了与他平起平坐的组长了。这令刚看到一点希望的他倍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