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的入口,李姑娘老远就看见了阿娟立在那里张望着。她们两人早就约好了,谁先来就在市场口等另一个,不见不进的。
阿娟看见了她,踮起脚尖老远向她摇手打招呼。李姑娘抿着嘴笑,她可不好意思在马路上这样疯疯张张的。
果然一见面,阿娟见了李姑娘篮子里装的罐头,就好奇地问。李姑娘说是在路上买的;看李姑娘买了许多水果,阿娟又好奇地问。李姑娘说是宋先生要买来招待客人用的。她在心里偷偷地笑,心想,等会儿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两人开开心心买完了菜,说说笑笑地一路走着。
到了要分手的路口,阿娟说:“要分手了,真有些舍不得,不过明天又能相见呢!等我有时间了,我陪你一天!”
她挥手道:“小李姐,再见啦!”
李姑娘道:“别急,咱俩一块儿走!”
阿娟惊奇道:“还一块儿走?是去宋先生家吗?”
“你呀,我刚才是骗你呢!”李姑娘笑弯了腰:“其实那两听罐头是从家里拿的,水果也是专门给你家太太买的,宋先生让我去探望一下你家太太的!”
她心想,被我骗到了吧,给了你一个大惊喜。
她确实给阿娟了一个意外沉重的“大惊喜”。阿娟呆在了那里。
片刻阿娟“清醒”过来了,忙说:“李姐,你去看我主顾家太太我很高兴,可是你不知道她那个人,最是爱干净,水泥的地面,先生来了客人,还要让人家脱鞋、换鞋子,怕弄脏了她的地面,其实都是我拖的,又不用她动一根手指头!”
“不打紧的!”李姑娘笑着说:“我的脚又不是汗脚,脚是很干净的!”
“你不知道!”阿娟说:“我家太太最是不给人面子了,先生的客人抽烟不小心将烟灰弹到烟灰盒外面一点儿,她就会给人家白眼呢!”
“这更没什么了!”李姑娘说:“我又不抽烟,你就不用担心了!”
“哎呀说得不是抽烟的事情!”阿娟第一次因李姑娘不能理解她的意思跺脚发了脾气:“是说她那个人心肠最小了,最会挑人毛病,你去了是我带来的客人,你想我在你们宋先生家做客,受到的是多好的待遇啊!而你去了我主顾太太家,要受到她的冷落,你想我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丁燕语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坚决不让李姑娘去。因为如果只是找一对夫妇,那简单。她现在就可以答应明天请李姑娘去上门做客,用回家先给主顾太太通个气的理由来应付。可要找一个快生产的自己人来掩护,她是不敢答应明天的,只能推脱。
看李姑娘很是失望,丁燕语说:“小李姐,不是我不答应你,是你要站在妹妹我的角度来想一想。你想,要是主顾太太嫌你去了影响了她休息,对肚子里的小孩子不好,不但要给你白眼,也会连累我在你走后挨骂的!”
她一拉李姑娘的手:“小李姐,真羡慕你,哪能都遇上象你家宋先生这样好的主顾呢!”
李姑娘一想,也是,自己在市场买菜,那些女佣在背后几个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主顾如何如何的不好,待自己怎样坏的话了。真的是不是人人都能遇上象宋先生这样好的东家的。
“那好吧!”李姑娘从满心的欢喜到失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将手中的水果篮子递给了阿娟:“阿娟,你替我将这礼品转交你家主顾太太吧!”
.
看到丁燕语提着一篮子水果、一篮子菜蔬回来了,郭显声先是手舞足蹈。
他忙上前从丁燕语手中接过了篮子:“今天这样好?还买了水果给我!”
丁燕语“吁”了口气:“你高兴,却不知道我可受了惊险呢!”
王克之忙问:“怎么啦,今天有了什么意外吗?”
丁燕语说:“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遂把今天李姑娘要去子虚乌有的主顾太太家做客,自己如何挡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黄麒麟说:“这个不要紧的,是可以补救的!”
丁燕语觉得心里一甜。
“是啊!”王克全说:“既使你答应了那个李姑娘请她明天做客,也是完全可以的,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沈醉说:“王副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可以找两个人来扮夫妇,配合丁燕语的行动!”
“对啊!”王克全说,又笑着道:“男的我们这里面可以挑选一个,我们行动组没有女的,这个就要靠沈组长你到区部或别的地方物色了!”
老胡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走过去,在篮子里摸了一个苹果,走回去坐下,在身上擦了两下,张口便咬。
“女的倒有!”沈醉蹙眉道:“不过区部的都太年轻,别的地方也能找到,但急切间要找个大肚子的只怕很难!”
“也可以在外面雇一个!”郭显声说:“华界南市棚户区就有,多是外地来的,年纪三十左右很好雇的!能找到有大肚子的!”
“这个怕不行!”王克全说:“让那些人装一个先生在洋行上班的主顾太太,形象就不符!也都是乡下人,教了对话也只会死背,弄不好一两句话就露了馅!”
“最好还是用自己人保险!”黄麒麟说。
“自己人加个枕头就行了!”老胡咬着苹果来了一句。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
“做假行吗?”沈醉询问大家。
“我看行!”黄麒麟说:“大肚子主顾太太,自然行动不便,坐在那里只注意好言语就行了,一切由丁燕语张罗,我看是露不了馅的!”
“我也是这样的看法!”丁燕语说:“那李姑娘人很纯朴,有我张罗照应,不会有一点问题的!”
“那好,就这样定了!”沈醉高兴地道:“丁燕语,你明天见了李姑娘,就可以告诉她,说你做好了主顾太太的工作,可以请她后天来做客,我今天就去金神父路租间房子!”
“谁出面租房子,谁就要扮演主顾先生!”王克全笑着说:“沈组长,看来你是想亲自出马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