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组员看丁燕语摇摇晃晃的,怕路上不安全,说道:“丁姑娘,小丁,听我的,现在不要回去,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丁燕语虽摇摇晃晃的,但头脑里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她叫道:“可是回去迟了要挨批评的!还要扣津贴的。”
张组员笑着说:“不要紧,我给你说个地址,明天区里再问你就说到你亲戚家去了,反正已经迟了。”
他其实还是担心丁燕语的安全:“再说看你这会儿摇摇晃晃的,只怕坐到自行车后面能栽下去呢!”
黄麒麟也担心丁燕语的安全,说道:“是啊,张哥说得有道理,不如再等一会儿,也算咱们一起‘守夜’了。”
丁燕语也是个豁得开的女孩子,想了想,笑着说:“好,反正已经迟了,就一起‘守夜’。”
重又坐了下来。
郭显声笑道:“反正已经有些高了,不妨再多喝点儿,嘿嘿嘿!”
又吃着、喝着、聊着,时间不觉就来到了十二点。刘组员拿的两瓶高梁酒也酒干瓶空,桌上也杯盘有些狼藉了。
黄麒麟看着还不大要紧,就派他到外面放串炮。这次没指派郭显声,他却自告奋勇。
他提了一串鞭,摇摇晃晃到了外面放了,还“狼嗥”了两嗓子。
酒足饭饱,炮也放了,“岁”也守了,功德圆满,人人都很高兴。
丁燕语这会儿又提出要回。她这会儿比刚才能好些,但黄麒麟有点儿不放心自己。虽然自己控制着量,可两种酒混着喝最容易高,出去骑车子一吹风,弄不好就会一下上了头。
他对丁燕语说:“要不今晚你就住到我们小组吧,空床铺很多。我明天送你回去。”
“不行啊!”丁燕语叫了起来:“我明天早上还要值班呢!”
“我明天六点钟起来送你能来及吧?”
丁燕语道:“你有闹铃?”
“闹铃没有。”黄麒麟笑着说:“我夏天是五点半起床跑步,现在是六点钟起来跑步——”
他一指脑袋:“我这里面就有一个闹铃。”
丁燕语这才放下心来,又道:“可是,可是你们这都是男人住的地方——”
黄麒麟笑着说:“今天过年,我才换得床单、棉被,你就睡我床铺吧。”
丁燕语这才答应了。
黄麒麟又对郭显声说:“显声,今晚你也不要回去了。”
张组员站了起来,身子也有些一晃,笑着说:“好,功德圆满——”
他一指桌上的碗盘:“这些留着明天收拾吧!”
丁燕语笑着说:“是要留到明天收拾,明天收拾是洗完了收拾到厨柜里,今晚收拾是边洗边到地上收拾碎片。”
其余人都笑着纷纷站了起来。
当晚丁燕语睡在了黄麒麟的床铺上,郭显声睡到了张组员的房间,黄麒麟睡在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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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过完,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余乐醒被调去杭州主持特训班的培训工作,调吴乃宪为上海区区长。
沈醉不由得不佩服姐夫有先见之明。
吴乃宪是海南人氏,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先入广东省里公里工程学校,17岁就经人介绍加入了国民党,25岁弃理工投戎,报考了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应该说很有一番志向的。
28岁他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被派往香港从事地下活动。到香港没几个月就被逮捕,押解回了广州。运气好,刚被押解到广州,正赶上“广州暴动”,被解救出来。又被中.共派往澳门从事地下工作。四年前在上海被逮捕,叛变。
叛变后出卖过不少同志,虽然中.共方面及时做了预防,但还是使在香港和澳门的党的地下组织遭到了破坏。
在尽完自己的“余热”后,吴乃宪入国民党中央军校政治特训部秘密受训,随后又出卖了同宋庆龄站在同一战线上坚决反蒋的“第三党”领袖邓演达,受到了戴笠的赏识。
新官上任三把火。已经35岁的吴乃宪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干一把,争取仕途上再有“质”的飞跃。
他一上任就将三个情报小组重新做了安排,一组搬到了公租界,负责公租界的情报工作;二组负责法租界的情报工作;三组迁到了沪西华界,负责华界的情报工作。
吴乃宪书生想法,自认为经过这样的“改革”,区域划分明确,各负其区域内的职责,责任也就明确了。也通过这样的革新,体现了自己的能力和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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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二组因为负责法租界,所以没有搬迁,还在劳尔登路原处。
从区部开完会后,回到了组里。沈醉在办公室里就冷笑一声,对黄麒麟说,这个吴区长以为自己很有一套,其实是书本里的那一套,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头疼的。
黄麒麟发现沈醉自从去了福建几个月后整个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老成持重了许多,不象以前在关系要好的熟人面前,要是高兴起来就会“嘻嘻”地笑,一副少年模样。现在看不到了。且学会耍手腕了,而且手段变得高明了,不仔细留意其间的过程,还真发觉不了。黄麒麟能注意到,是因为有的事沈醉已经提前告诉了他要做的事情,黄麒麟才留意到了。沈醉同以前一样的是勤勉。但以前做事风风火火,立功心切也难免有些毛躁;现在则老练稳重了许多。
黄麒麟心想,这家伙是去福建发生了这许多变化?还是过年许得什么愿实现了?
这本来是说出来的玩笑话,黄麒麟也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黄麒麟这一段时间除了负责组里的工作,也在外面发展了几个学生线人。一个是复旦的,两个是同大的。复旦那个是沈醉的学生线人介绍同学加入的,黄麒麟打算把那个还给沈醉。
沈醉则大度地一摆手,说,那个是在你手里发展的,就算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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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乃宪很快又将区部搬到了老西门华界,离着警察分局不远。对吴乃宪来说,上海虽有大有作为的地方,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他是共.产党的叛徒,对于“特科”的威名他是知晓的,所以很是谨慎。区部还象以前一样只有几个组长能去,但以前这些组员虽不能去区部,但都知道区部在哪条路。现在吴乃宪要求几个组长要对组员保密,所以这些组员现在连区部搬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然后吴乃宪又制定了别的一些细规。比如说,在巡捕房和警察局有公职的特务,如果有了情报,以后根据自己所在区域,找负责所在区域的小组组长,由组长将情报转达区部。对区部的工作人员也做了严格规定,不许告诉外面的亲朋区部的地址,如果发现有亲朋前来探望者,一律严厉处罚。
这一来区部的工作人员——特别是电报室那些女孩子们意见就大了,这意味着她们给家人还可以照常写信,但收信就麻烦了。
吴乃宪为了表示自己也有人情味的一面,将晚上区部人员出去娱乐归区部的时间延长了半小时,到晚上十点半。
哎,区部这些人员也是一声叹息,华界又不繁华,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是要到租界里去,这延长了半个小时也不过是赶了路了。
华界的街道坑坑洼洼,多是老旧的房屋。吴乃宪也是个“讲究人”,自己又在法租界环龙路租了房子,只是除了租界的一个干部之外,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