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民之死对两广方面震动很大,筹备工作已到最后阶段,只待胡先生一声令下了,现在却情况突变了。
两广方面电报往来频频,却没有了主心骨,定不下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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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租界外滩,五月的夜晚,外滩上正是散步的好时节。
散步的多是洋人和中上层社会的中国人。
穷苦人吃都吃不饱,哪还能奢侈地晚上散步消食啊;工人们劳作了一天,只恨睡都睡不够,也多是没有时间来这里闲逛的。
胡令行的车子停在了马路边,和罗曼两人漫步走过来。
胡令行点着了一支香烟,问罗曼道:“小曼,今天玩得开心吗?”
罗曼笑笑没说话。
“怎么,还有什么地方没做好?”
罗曼说:“最开心的就是我过生日那一天了。”
“哈哈。”胡令行骄傲地道:“那我可是提前半个月就费了心的。”
他看着罗曼:“只要你开心,我费再多的心都是值得的。”
两个人走到了江边栏杆前,站住了。
胡令行又笑道:“不过不能每天都跟那天比,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也一年只摆一回,不可能天天摆得。”
罗曼背靠了铁链,面向胡令行。
她说:“可是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觉得应该跟那天差不多的。”
“特别的日子?”胡令行挠了下头,实在想不出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但你说不特别,今天是礼拜六学校还有课,罗曼却请了假,让自己专门陪她玩了一天。
“我问你,今天是几号?”罗曼问。
“今天是5月16号啊。”胡令行说。
“我问得是阴历。”
“阴历。”胡令行想了想:“这个我真没记,你三月二十六阴历的生日我是特意记的。”
“你真笨!”罗曼说:“今天还是阴历的三月二十六啊!”
“啊?!”胡令行惊讶道:“今天还是阴历三月二十六,你的生日?”
“是啊!”罗曼道:“今年是闰三月,你不知道吗?上一次闰三月还是三十八年前1898年,你说难得碰到这样一回一年过双生的机会,能不庆祝一下吗?”
“是,是应该庆祝一下。”胡令行说。
“所以我要求和那天一样的生日,要求过份不过份?”罗曼笑着问。
“不过份!”胡令行嘴上这样说,望着面前这个迷人骄傲的小公主,心里却叫苦不迭。心道这都你过生日的晚上了,哪有时间再准备一个别样的生日活动?你这小公主也不早点告诉我。
但他知道这话不能说,要不然罗曼会怪他心里没有她,没有留意这个特殊的日子。
胡令行说:“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现在就带你去买。”
罗曼双手抓着背后的铁链,仰着头,故意想了一下。说道:“我这个礼物很难很难买到的。”
胡令行说:“这个世界上有的,大上海都有。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想办法送给你。”
嘴上这样说,也愿意这样做,却不知道这小公主要什么样出奇的礼物,心里并无把握。
罗曼忽然开心地大笑起来,胡令行也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这样高兴。
罗曼笑完了,看着胡令行道:“有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哪有那样刁蛮?说实话那个生日我过得非常开心,为了感谢你,我要送你一样礼物呢!”
“送我礼物?”这实在出乎胡令行的意料,他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是啊!”罗曼说:“把香烟扔了,我在你耳边说。”
胡令行听话地将香烟扔了,将身子倾了过来。
“有德,为了谢谢你,我要把初吻送给你。”罗曼在胡令行耳边轻轻说。
胡令行一阵惊喜,刚要直起身子,罗曼又轻扯住了他,说道:“就在这里,现在。”
“啊?!”胡令行直起了身子。
第一句话给他的惊喜是突如其来的喜悦,第二句话确实让他又惊又喜。就是很开放的洋人,在公共场合也最多是行贴面礼,他还没见过敢当众接吻的;更不要说国人了。这样的举动是惊世骇俗的。
“这个?非要在这里吗?”胡令行有些为难地问道。
“怎么?你怕了吗?”罗曼笑着道:“我见过一对洋人男女,躲到树后面亲吻的。”
罗曼打定主意,自己的生日不要平平凡凡地过的。
这本是胡令行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只因为在公共场合,这个汉子确实还有些不敢。
世事都有它的规矩,哪怕是一个正人君子,你去逛妓院找女人睡觉都没人说你什么,但就是一个坏蛋,在大街上趁人多在女人身上捏一下,也是不敢在她脸蛋上亲一下的,那样就太过份了,会惹众怒的。
胡令行这样一个汉子,在战场上打仗都不知道害怕,这会儿被允许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却胆怯了。
“这礼物可是限时的啊,我数三下你不要,可就再没有了啊!”罗曼说。
“三”
“二”
胡令行左右看看。
“一”
胡令行抓住了罗曼的双肩,将布满胡碴的嘴盖住了罗曼樱红柔软的嘴唇。罗曼双手抓着铁链,仰着头,热烈地回应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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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安排人员撤离香港,他将二十余人分成两批,第一批由王亚瑛、许志远、张献廷带队,领着妇幼妆扮成出行的游客,乘坐李济深提供的私家游艇。出发后先绕行澳门,装个出游的样子,也是为了观察有没有特务的跟踪。然后从海上到西江,沿西江逆流北上,直抵梧州。
李济深安排王亚樵转移到他家梧州这个建议太好,由香港出发,海上经西江入海口,到梧州,完全不用走陆路过许多车站码头,很是快捷安全。
第二队余人由王亚樵带队。要离港还没有离港,等待游艇的返回。此时王亚樵在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一个人——这人便是余立奎的妻子余婉君。余立奎现在被抓遣押回了南京,余婉君带着幼子单独居住。
余立奎是王亚樵的亲信骨干,又是为掩护他们逃离而被抓,以王亚樵这样一个侠义之人,还为这事犹豫什么?真接带她们母子二人一起去梧州就好了?
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余婉君风姿绰约,性格活泼,原姓金。
她初识王亚樵时是还在上海爱群女子学校上学,是个女学生,是学校女生中能歌善舞的佼佼者,女生们妒她,称她为“交际花”。
余婉君在学校有个要好的朋友,两人常周末偷偷出去跳舞,互相打掩护。因为爱群女校风气严谨,要被知道了没有警告会被直接开除的。
一次她朋友的表哥来上海,顺便看望表妹。那学生便约余婉君,央她晚上和她一起陪表哥跳舞。当天不是周末,余婉君心里犹豫。但央不住朋友一再肯求,便答应了。
朋友的表哥得女校的校花相陪,玩得很是开心。余婉君看已快到女校熄灯的时间,便提出赶紧回学校。朋友表哥却说,今晚有我呢,有我保护你们怕什么?玩得这么开心就尽兴再归。
这样玩得很晚朋友表哥才送两人回校。结果回去的路上被两个“青皮”挡住了,两个青皮戳着“表哥”脑子子骂着“你小子他妈的没看看你的模样,他妈的癞蛤蟆竟占了两个天鹅”,不由分说“噼哩叭啦”将“表哥”揍了一顿,“表哥”挨了揍,忙扯了表妹就跑。
那两个青皮也没看上他表妹,就是想独留下余婉君。
那晚王亚樵也带着郑抱真、许志远出去玩耍,这么晚回家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王亚樵坐在小汽车里,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男子扯着一个女学生,正往暗里弄拉。
王亚樵忙叫停了车,自己率先冲了过去,也不用掏枪恫吓,只抡起手里的文明棍便将那两个青皮打得鬼哭狼嚎、抱头窜去。
王亚樵见那女子长得漂亮,但毕竟是女学生,也没问她姓名,只嘱她以后出来玩万不可回去这么晚,将余婉君送回了学校。
余婉君虽受惊吓但安全返回了学校。可这晚跳舞的事情却被学校知道了,她和那个女学生两人随后被学校开除了。